人间判

“尼玛……果然！”张仁健一点头，“MBD姓梁的家里就喜欢玩这个，反正家里权大势大，天大的窟窿最后都能堵上！”

“我当时就急了，想要过去，我妈不让我去，她自己就去了。结果到了晚上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们把我爸的尸首拖走了，不让我妈领，我妈不依，然后他们也……”何欣欣叹了口气，“当时我就气晕过去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孩子都生下来了……因为当时我整个人失去意识，孩子又挺危险，我老公就签字做了剖宫……捱到第二天下午刀疤不怎么疼了，我就让老公把我往家里拖……”

“最后事情怎么处理的？”方衡问道。

何欣欣默默地点了点头。

方衡皱了皱眉头道：“这么说的话，你受亨利大师指点，在这儿等我……是等我替你报仇？”

何欣欣摇摇头道：“那位高人只是说，想要杀死梁继工，你不能；但扳倒梁家，你能。”

“哟呵！”张仁健看着方衡，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胖子，有意思啊！想不到老神棍临死之前把你内定为救世主了！”

方衡瞬间觉得自己“躺枪”，很无辜道：“老头儿爱怎么说都行啊！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拿我当挡箭牌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张仁健也很无赖地回答。

方衡翻了个白眼，然后问何欣欣道：“那……该说的也说了，我打算先超度你，你接受么？”

何欣欣摇摇头：“我放不下我的老公和孩子。跟你走……我是去投胎，还是下地狱？至于极乐……算了吧，大仇未报，我乐不起来。”

“那你要等孩子长大？”

何欣欣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想再看看他们……”

方衡略一沉吟，点头道：“可以，给你一夜。”

“怎嘛？这事儿都能立刻办了？”张仁健一脸不信的表情。

方衡只是幽幽道：“‘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张仁健秒懂，在旁边直点头。

方衡从包里拿了纸笔摊开，在烛光下写了公文，用印，示意张仁健到门口烧掉。然后对何欣欣道：“地府公文一份，你取了公文之后，会有鬼使带你回乡，到了老家，有当地鬼使带你去见你的丈夫和孩子。鸡鸣时回来，入我佛塔好好修行吧！”

何欣欣深深一拜：“多谢！”然后起身出门而去。

没多会儿张仁健就回来，方衡已经收了香火烛台，把茶几挪到了另一边去了。“事儿都办妥了，怎么还不开灯？”进来之后张仁健问道。

“喔！”方衡应了一下，在墙上一按，里里外外的灯都开了，耳畔也想起外面温泉池子泉水流动的声音。

两个人一起看像了向烟霞，发现向烟霞虽然脸色苍白，但目光中已经多了一份坚定和决心。

方衡笑问道：“我搭档现在的确不能开你太高的工资，但我保证他会给你一个很好的前途。你就从了……他吧？”

向烟霞看向张仁健，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一天梁继工从省城机场接了一个老外，然后就到这里来给他接风，我故意在机场跟他偶遇……他在一些公开场合也见过我，交际花么，当然脸熟，没聊几句就上钩了，”何欣欣道，“我知道很多地方的安检都特别严，所以我特意把我的玳瑁发卡打磨得像刀片一样锋利。原本我可以先把他榨干，然后轻松动手报仇，但他害死了我的父母，我为了报仇可以跟任何男人睡，但就是不能跟仇人！”

张仁健恍然，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本事再大一个女的也斗不过俩男的，最后‘被自杀’了。梁继工这边为了掩盖杀人的实事，也知道我们这个省他们梁家插不进手，所以就动用了部里的关系把这事儿给压下来了。是吧？”

张仁健也摇头道：“不可能的，恨死梁家的人多了去了，能报仇的一个都没有。你这就是把自己搭进去了吧？”

何欣欣点点头：“离婚之后我一个人出来，先是打听到了开发商的背景，然后顺藤摸瓜们查到了我要查的东西。我知道，以我自己的力量没有办法扳倒梁家，所以我决定做一个高级的交际花。我花了一年的时间恢复，然后微整形。我曾经是健身教练，身材底子好，所以我一开始的时候就很受欢迎，我不但一步步在圈子里闯出名堂，而且还赚了大笔的钱留给我的孩子作为抚养费……为了不让人起疑，我整整花了四年的时间混遍了整个圈子，然后一步步地接近了仇人……仇人叫……”

“梁继工，”张仁健冷冷道，“梁家第四代所有人加起来是梁继中、梁继国、梁继工、梁继农、梁继红、梁继军。其中梁继中和梁继农从政、梁继国从军，梁继工和梁继红从商，梁继军正在国外读书。除此之外，梁家还有不少旁系子弟在军界政界都有发展，然后弟子、门生、故吏遍天下……看来你是打算利用梁继工离不开女人的臭毛病弄死他，对吧？这货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你最后是怎么失败的？”

方衡继续对女鬼道：“你接着说吧，你什么来历？”

“我叫何欣欣，只是一个普通的健身教练，我和我的丈夫是在跑步的时候认识的，他是个瘦得跟豆芽似的……”女鬼想着想着笑了，“是啊，就是个豆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觉得我单手就能把他拎起来。”

“你们能结婚也真是奇葩……”张仁健来了一句。

“赔钱，然后几个混混去‘自首’顶包，这事儿就算结束了，”何欣欣平静道，“等我身体恢复之后我就跟老公离了婚，理由是他没钱，孩子也扔给他了。我一个人出来……我要报仇，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五年，五年不行十年，十年不行就一辈子。”

“报仇……”方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然后呢？你现在这个样子……跟你丈夫有什么关系？”方衡问道。

“有吧……大概也没有，”何欣欣道，“我是不放心他……到现在都不放心……我们好上之后不久他就向我求婚，我觉得这男人虽然瘦巴巴的，但是挺靠谱，而且我也喜欢听他的学生叫我一声‘师母’，所以我们就结婚了。结婚之后没多久我就怀了孕，就在孩子快生下来的时候我家那边说是有个商业楼盘的改造计划，我们家正好是拆///迁范围内……那时候我爸我妈都说他们年纪大了，将来那点房产早晚是女儿和外孙的，说是等我回家做主再签合同，可那时候我要生，已经住进医院待产了……结果那一天我妈在医院陪我的时候，邻居来了电话说一群人去扒我家的房，我爸被他们的车碾死了……”

“晨跑的时候碰到几次，后来又一次他就随着我的路线跑了，再后来要我的电话，我没给他……”何欣欣继续道，“其实那个时候我有男朋友的，不过我那个男朋友是个混社会帮人收高利贷的，他是大学的音乐教师。我不太喜欢这种文绉绉的男人，还弱不禁风……但是他为了追我居然报名健身，很巧，还是我上班的那家健身房。其实有一段时间我挺感动的，不过我对这种男人真没兴趣，因为他那体格太瘦小了，真要练成肌肉男……反正我想象不出来，事实上最后他也没能练成。”

“中途放弃了？”张仁健问道。

“这个不好说，我也是刚刚灵光一现想到的，”方衡道，“你想啊，亨利道长学究天人，能把自己的生死都算得那么透，还能在好几年前就算到了今天咱俩会坐在这儿跟这个女鬼说话，你说他真的会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么？别忘了，死在本地的人，最后都得我这边勾魂发落，亨利道长的魂魄却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嘛！他一定能根据他算到的轨迹预先安排好很多东西……”

张仁健抚了抚下巴，微微点头道：“你要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老神棍别的不擅长，挖坑打埋伏是一把好手！以前我经常被他坑钱，他还整天神神叨叨说破财消灾……”

“不，把我追到了。”

“我勒个去……”方衡忍不住道。

“前男友劈腿乱搞还吸粉呗！”何欣欣道，“自己带了俩女的在宾馆‘溜冰’，被抓的时候三个人都是光溜溜地在那儿‘嗨’，警察让我过去认人的时候我直接扭头就走了。好男人多的是，那种人渣肯定不能碰。”

张仁健白了方衡一眼：“可惜老神棍已经死了，要不然你们俩绝对是铁杆基友，而且还是忘年交的那种……”

“死没死，谁知道呢！”方衡道。

“怎么可能没死！我爸那边都反复确认过好几次了，梁家那边更加在乎！从验明尸体正身，到医学解剖，最后火化，梁家都有直系子弟在场！”张仁健道，“换成你，活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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