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迁徙之殇

她嗯了一声，说：你喜欢我这个新名儿吗？

喜欢，喜欢！他一边像捣蒜一样地点着头，一边连连说道。

那，你就叫我一声郑范氏吧。她低着头，有些害羞地说道。

在用手轻轻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尖之后，她又说道：我现在既然都叫郑范氏了，你还怕以后吃不够？我们的来日，还长着呢，是么？

他虽然还有些不乐意，但在想了想之后，也马上就转愁为喜了。在服侍着他穿好了衣，洗罢了脸之后，他们就高高兴兴地走了出去。

来到餐桌前，他领着她一一地拜见了公婆和叔子小姑。因为是第一次亲眼目睹着自己的儿媳和嫂子的庐山真面容，大家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张大着嘴巴，在惊喜万分地看着郑范氏。

而郑范氏呢，却一点儿都不娇不羞，不卑不怯。她面带着一脸吟吟的笑容，大大方方地叫过公婆和叔子小姑。

在主动地招呼着大家落坐之后，她便殷情地为他们添饭夹菜，分羹舀汤。这餐原本应该吃得有点儿别扭和拘束的第一次全家大会餐，就在郑范氏的落落大方中，很快就变得轻松愉悦起来了。

小叔子一边吃饭，一边不时地拿眼睛看着嫂子，在瞪大着眼睛吞咽下一口饭菜之后，他望着他的哥哥，说道：我哥真有福气，讨上了一个好漂亮的嫂子哟！

众人一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一位小姑很快就接过话去：你羡慕哥哥了？有能耐，你以后也讲上一个像大嫂一样的媳妇吧。不过，大嫂确实真好！

是吗？在给小叔子和小姑子们都夹了一筷子菜后，郑范氏笑眯眯地看着小叔子，说，兄弟请放心吧，等你以后长大了，嫂子一定亲自为你物色一位让你称心满意的媳妇儿。

真的？小叔子抬起了头来，定定地望着嫂子，十分认真地问道。

他的话，他的神情，再一次又把大家都给逗乐了。在众人都哈哈大笑过之后，郑范氏也十分庄重地承诺道：请兄弟放心吧，嫂子说话算数，绝不会食言的。

在放下碗筷，乐癫癫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婆婆迫不及待地问着公公：老头子，对这个儿媳妇，你感到满意吗？

老头看了老伴一眼：你不也一样感到心满意足吗？还别说，我家的这个儿媳妇呀，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哟，随着她的到来，我家将有了一个主心骨了。

老伴儿在看了一眼老头子之后，也十分信服地点了点头。

确实，随着郑范氏的到来，郑家一下子变了个样儿，也变了个味儿。她不仅给这个家带来了一股清新的气息，带来了快乐，同时，她也给这个家带来了一种十分强大的凝聚力。

小姑、小叔子总喜欢围绕在她的身边，像众星捧月一般地簇拥着她，与她说说笑笑，与她争着抢着去为公婆端屎倒尿，涮洗夜壶，干各种家务事儿。就连公婆有事，也总喜欢和她说一说，摆一摆，向她问个主意什么的。

郑范氏自己呢，成天也总是手脚不停心不空的。无事的时候，她也总爱坐下来，独自想想事儿，想想理儿。遇上家里邻里有个什么事儿，她也总能于纷乱之中理出个头绪，于纷繁之中，列出个轻重缓急来。

渐渐地，在左邻右舍的眼里，她就成了一个人人羡慕的贤媳良妻；在自家人的眼里，她又成了自己的主心骨。以至于她的丈夫，都不得不对她言听计从，疼爱有加了。

可她却像一只湿滑的泥鳅，竟然从他的身子底下钻了出去。她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衣服，一边带着几分娇嗔地说道：干什么呀，你？成了一只喂不饱的馋猫啦？

看着他有些闷闷不乐的失望的样子，她又感到于心不忍。她低下头，把手放在他的双肩上，轻轻地吻了吻他的额头：该起床啦，我的小馋猫。别让公婆起早，来等我们。再说了，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一次就吃个饱呀，是不是？

他不由得也迷失起来了。他闭上了眼，把自己的嘴凑了过去。他感到了她的嘴唇的温热和润湿，他感到了自己的嘴唇的笨拙和火热。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膨胀，他感到有一股炽烈的岩浆，在从他的心底里升起，喷薄。

他的手紧紧地抱住了她。他的手又很快地松开了她。他摸索到她的纽扣，刚想解开，刚想探囊取物，她却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并推开了他。

他很不情愿。在有点惊讶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之后，他又迅速地抱住了她。他想凭着自己的一身蛮力，把她紧紧地压在身下，最后再彻底地征服了她。

她禁不住伸过手去，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蛋，捏了捏他的鼻头。他极不情愿地“嗡”了一声，却并没有睁开眼睛。她吃吃地笑了笑，再用一根头发，轻轻地挠着他的耳朵。

这一次，他倒是完全地醒过来了。他有些恼火，刚想发作，可是当他一睁开眼睛，他的眼睛马上就瞪得又大又圆了。他好像才第一次看到范佩儿。他的眼睛里闪耀着惊奇而又喜悦的光。

看什么看？从来都没在别人的面前显露过羞怯的范佩儿，此时却羞涩地低下了自己的头。她的脸儿红红的，心也禁不住咚咚咚咚地跳起来了。

他捧起了她的脸，想叫，却没能叫出来。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她红扑扑的脸，此时就是一朵沾雨带露的桃花，它的花瓣艳红，她的花蕊粉红。甚至就连它的香味儿，也粉粉的，红红的，沁人心脾。

他再凝视着她的眼睛。他看到，那不是一双眼睛，那是一对比翼双飞的蝴蝶，此时正迷失在了花蕊之中。它们那不时扑闪着的翅膀，正拍打着他的心房，正撩拔着他的情思。

她又重新坐下身来，用手戳了一下他的额头：都怪谁呢？谁让你将我变成了现在的这个郑范氏呢？

他的眼睛暗淡了一下，又猛地闪亮起来了。他用双手搂住了她的肩，用额头顶着了她的额头，说：是我自己要将你变成现在的这个郑范氏的。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却猛地从床上弹坐了起来，伸出手，摸着她微微泛热的脸，说道：你真美，范佩儿！

你叫我什么？范佩儿？她猛地抬起头来，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还显出了一种十分吃惊和不高兴地样子。

她并没有为自己涂脂抹粉，就起身去到了火房，打来了一盆洗脸水。随后，她便侧身坐在了床边，第一次仔细地端详起昨晚与自己睡在一起的这个男人来。

虽然昨天她也曾不止一次地看到过他，但在此时看来，她的心还是砰然地动了。此时的他，正面带着一脸的满足，一脸的幸福，一脸的慵懒，一脸的浓浓的睡意，在英俊中透露着阳刚，在成熟中又略显出一点儿稚气，真是让她疼不够，也爱不够。

他愣了一下，自己没叫错呀，她不就叫范佩儿吗？可他的嘴，却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他有些嚅嚅地说道：我叫你范佩儿呀，没叫错吧？

她却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瞪大着一双杏眼，噘着樱桃小嘴，十分认真地说道：我不叫范佩儿了，从昨晚起，我就是郑范氏了。

郑范氏？他愣了一下，又猛地醒悟过来了。他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脑门，惊喜地连连自语道，郑范氏，郑范氏，怎么这名儿我叫起来，总没有范佩儿那么顺口，也没有范佩儿那么亲切和自然呢？

第二天早晨，天才刚刚见亮，范佩儿就轻轻地拿掉了丈夫的手，悄悄地起床了。

洗罢脸，她坐在梳妆台前，精心梳起了头来。她梳得很仔细，很仔细，直到把自己的每一根头发，都梳理得丝丝缕缕的。

在清剪了自己的刘海之后，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编起了大辫子来。她在发稍上打了点蜡，就用一个细网兜，把自己长到腰际的一头秀发，兜成了一个十分精美的发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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