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战袍

“血债血偿！”漫山遍野的西北军，立即高举枪支，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我靠，事要闹大！”庄健与程四海对视一眼，然后赶忙分开众人，挤上前去找宋哲元了。

“那些杀害咱们弟兄的人就在那里！”宋哲元朝那三百来个被俘虏的骑兵遥遥一指，接着喊道：“告诉我，你们要怎么办？”

“啊……不是啊……那就好，那就好……”庄健连连说道。

“谁说我要毙了他们？”宋哲元提高声音道：“我他妈要砍了他们！”

“我靠！”庄健立刻目瞪口呆，想不到堂堂一个二十九军军长，堂堂一个察哈尔省主席，居然是这么说话！

“砍了他们！砍了他们！”山坡上站的满满的西北军纷纷喊道。

“不是吧您……”庄健一脸惊愕的说道：“他们可都放下枪了啊……”

“你这说的是啥话？”宋哲元脸色一变，指着庄健的鼻子问道：“他们打死我们那么多人，把枪一扔就没事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老子的那些兄弟就白死了？”

“不是……”庄健连忙摆手道：“请军座息怒……我的意思是……”

“你不用说了！”宋哲元非常不耐烦的打断了庄健的话：“人家骑在你脖子上拉屎，你能忍吗？”

“这不一样！军座！”庄健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啊！鬼子在外边虎视眈眈，咱们自己人先打起来了，这叫什么事啊！”

“对，就像你说的！自己人先打起来了！”宋哲元喊道：“为了让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我必须这么干，才能给他们足够的震慑！”

庄健还要再说，宋哲元却不再理他，径自跳下巨石走开了。庄健紧追了两步，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庄健抬头一看，这个人他还认识，原来是在张家口一起喝过一杯的，郑一凯。

“你干嘛拦住我？”庄健焦急的问道，毕竟这涉及到三百多条性命，而且是中国军人的性命！

“庄团座，留步，留步啊……”郑一凯拉着庄健的袖子，也同样急着说道：“听我说一句话！”

“啥？”庄健瞪着眼睛道：“快说！”

“咱们军座，决定了的事情，绝对不会再改变的！”郑一凯说道：“漫说是三百人，前几年，六千人，也是说砍就砍了！”

“六千……”庄健被惊呆了，问道：“六千俘虏？”

“是！”郑一凯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我刚到宋军座身边时间不长，也是听说的。那是前几年的事，六千多俘虏，有的砍了，有的枪毙，还有的活埋……”

“难道就没人劝过军座吗？”庄健吃惊的问道。

“当然有人劝过，而且很多人呢！”郑一凯摇了摇头道：“要不咋说军座决定了的事情，谁也劝不住呢！”

“怎么可能，那是劝的方法不对！”庄健挣开郑一凯的手，就要继续追上去。

“庄团座……没用的！”郑一凯再次拉住了庄健，摇了摇头道：“您也不用劝了，真的没用！”

两人说两句话的工夫，四周的西北军已经纷纷抽出绑在背后的砍刀，呼呼啦啦的朝那些俘虏的位置聚拢过去了。庄健大惊之下，连忙使劲挣开了郑一凯的手，钻进了人群中，同样朝那些俘虏的方向挤了过去。

可是，庄健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在这种人山人海的情况下，每往里挤进一步，都需要费好大的力气。

“好……”人群中间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饶命啊……”在欢呼声中，夹杂着微弱的求饶声。

“啊……”突然一声尖锐的惨叫。

庄健被挤在人群之中，他的个子比较矮，放眼望去前后左右，满眼都是西北军那灰色的军装，偏偏耳边不停的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

庄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挤了进去，透过前排的几个西北军士兵之间的缝隙，庄健看到了一片血红。

“求求你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啊……啊……”又是一声惨叫，然后求饶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周围的西北军士兵的欢呼声。

庄健奋力推开挡在面前的两个人，映入眼帘的首先是被鲜血染红的山坡。山坡上的土壤，石块，青草，野花，全部都已经变成了单调的，令人发狂的血红色。在这里，每一个站着的人，身上穿的衣服，手中举起的钢刀，都完全被染红了。

在这一片血红之中，遍地都是失去头颅的身体，或者是失去身体的头颅。然后还有些没有死透的，脑袋挂在脖子上，歪歪扭扭的，不住的抽搐着。

另外一些蹲在旁边的俘虏，都在那里，满眼的恐惧，不住瑟瑟发抖。

突然，一个浑身血红色的西北军士兵一把抓住一个被俘虏的骑兵脖子，将他提了出来，扔在地中间。那个俘虏跪在地上，抱着西北军士兵的大腿，不停的哭喊着，眼泪，鼻涕，流了满脸。这个西北军士兵却不为所动，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厚背大刀，猛的后撤一步，一刀斩下。

在漫天飞舞的血水中，在刚刚还在求饶的俘虏的人头滚动中，宋哲元的二十九军士兵再次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饶是见惯了血，杀过人的庄健看到这一幕，心头也抽搐了一下：“靠，这也太他妈的狠了！”

就在庄建正在四处张望，寻找宋哲元的身影的时候，那些被俘的东北军却在人群之中发现了庄健的身形。

庄健气喘吁吁的跑上巨石，站在宋哲元的身后，先敬了个礼，才在宋哲元耳边说道：“军座不是要毙了在这些俘虏吧！”

“谁说的？”宋哲元把眼睛一瞪，说道：“谁说我要毙了他们？”

此时庄健才刚刚挤到宋哲元的身边，大喊道：“宋主席……军座息怒啊……”

在一片西北军士兵的呐喊声中，庄健的那有些尖细的嗓音却表现出了无以伦比的穿透力。隔着几层人，传进了宋哲元的耳朵里。

“庄团长来的正好！”宋哲元向正在一排西北军身后蹦着高的庄健招招手说道：“这些人，是冲你来的，你说该怎么办？”

庄健笑了笑，心道：“你这么想，那就最好了。”但嘴上却关切的问道：“军座，咱们损失严重不严重？”

庄健提起这个，却让宋哲元突然冷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我失去了三十多个弟兄，还有四十多个弟兄恐怕这辈子都得带着残疾。”

“啊……”庄健装作很惊骇的样子，虎躯一震，然后推开车门，跳下车来：“这么多？那汤二虎的人干掉了多少呢？”

“宰了他们……”

“给死去的弟兄报仇……”

“老子带着兄弟们，辛辛苦苦的赶路，想要早些赶到好能帮助抵抗日本鬼子。可狗日的汤二虎非但不领情，还在林子里埋伏了些骑兵！”宋哲元站在一块巨石上，面对着他的那些西北军，大声喊道：“要不是老子派兵进去搜查一下，那帮狗日的真的突然冲出来，咱弟兄们的损失还要更大！”

“弟兄们没有真刀真枪的跟鬼子干一仗，没有死在跟鬼子拼命的战场上，却死在了汤二虎的枪口下！”宋哲元声嘶力竭的喊道：“弟兄们，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都在那呢……”宋哲元一脸寒霜的朝林子边上的空地一指，然后自顾朝前走去，再不理庄健的询问了。

庄健挠挠脑袋，不知道宋哲元这是怎么了，按说这几天庄健与他相处的还算不错啊。

“这就打完了？”庄健摇下车窗，笑嘻嘻的问立马站在路中间的宋哲元。

“就这么几根臭韭菜，还真打算让我拉肚子？”宋哲元一脸不屑的说道：“汤二虎未免太瞧不起我宋某人了！”

等他转过身来，看到骑兵三十六团的几具尸体，他才明白，为什么宋哲元的脸色那么难看。地上只有不到十个穿着东北军军装的骑兵尸体，而据宋哲元说，他的西北军死了三十多个。

庄健想了想这个对比，嘬了一下牙花子，心道：“阵亡的对比，一比五啊……”也难怪宋哲元的损失会比较大，这山坡地形，骑兵在上边随便冲一下，就够下边的步兵喝一壶的，西北军的装备又是普遍比较差，机枪比较缺乏，仅凭步枪，在骑兵的冲锋中，没被冲散了就已经烧高香了，还能达到这样的交换比，还算不错了呢。

虽然说是这么说，可宋哲元的火气已经被勾起来了，可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灭掉的。

前边的空地上，稀稀拉拉的或蹲或坐，有约莫三百多身穿东北军制服的人。他们都是垂头丧气的，有很多人身上明显还带着伤，但却没有枪。

相对应的，把这些东北军围在中间的，是一层又一层的穿着粗布草鞋的西北军士兵，手中的枪口都对着挤在中间的这些东北军。

刚刚短暂战斗的结果非常明显，区区六百东北军骑兵在两万西北军面前，就如同妄想撼动大树的蚍蜉，图谋挡住车轮的螳螂一般，自不量力的令人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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