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诡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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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听到有人叫她,眼睛也随之看去,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年正被五花大绑的困在大院的一根柱子上,而他正是女孩的未婚夫,李恰桐。

“恰桐”,女孩看见他,心里的恐惧早已充满了全身。

“小枝快走,快走!”

他想救小枝,他知道陈家的这场劫难是因自己而来的,**员的身份让这群日本禽兽趋之若鹜。

九天之上的云朵早已被下方的火焰炙烤成红色,这一片天地的上百生灵,也随之逝去,留下的只有一堆的涂炭。

李恰桐也死了,小林用手里的枪无情的射杀了这个**分子。

可怜,一对本应幸福的新人,在日本人的摧残下从此阴阳两隔。

李老头眼睛出神的望着远方,手中的绍兴老酒早已见底,烟草的味道混合着酒味,在这个闷雷滚动的上午调剂出一种莫名的哀伤。

他指了指礼堂说道:“听说,最后小枝就被关在这座礼堂里了,至于结果是怎么样,估计你猜到了,落到日本人手里能有什么好。”

“之后就有人讲,这座礼堂里三更半夜经常有一个女孩在里面哭,见人就把他骗到礼堂里然后杀掉。这座礼堂闹鬼的传说也早就流传开了,而没有毁掉礼堂,听说就是因为闹鬼,搞得没人敢拆。”

我默然,虽然自己没有出生在战乱年代,但对日本人的厌恶几乎是与生俱来的。

日本人,也算人吗?

“行啦,故事也听完了,赶快回去吧,看这天估计有大雨了。”

我还在回味那个故事,世事无常,不知道那叫小枝的女孩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样子。

就在我刚要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

李老头的故事里讲到的情境,和我梦里见到的那三个景象竟然十分的相似。这可就奇怪了,难道李老头之前躲在衣柜里,同样看到了我所看到的场景吗?

不可能啊,按理来说,我那时应该是在梦境中,两个人的梦境没道理会相同的。除非,他之前就知道会有那三个景象,但他为什么要躲在柜子里?而我为什么又能看到那个女人和男人?

按照李老头讲的故事,日本人小林将女孩一家和恰桐杀死,然后将小枝抓走,并且关在了这座礼堂里,那么,我见到的那个日本人和女人难道就是小林和小枝?

我将疑问说给李老头,想从中获得答案。

他只是笑了笑,然后摇头说道:“这只是个故事而已,具体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你要是真的想知道啊,就好好守着这座礼堂,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真相的。”

此时我越来越觉得这座礼堂不同寻常了,而李老头所守护的,估计不仅仅是这座日本人建的礼堂,而是这座礼堂里所发生的事。

那么,李老头到底要守护什么秘密呢?

他给我讲的那个故事到底是真是假,为什么要讲给我听呢?

这一切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谜团,而我早已置身这谜团之中不能自拔。

我突然有种无力感,想知道前因后果,却又看不透几十年光阴的蹉跎。

第三夜

整个白天我都没有休息,一个人躲到当地的机关部门查阅了一些资料。

县志里确实有记载这件事,书中讲到:一九三九年七月七日,县城来了一队日本兵,为首的少佐军官叫小林次郎。他们刚来到县城,就直奔当地望族陈府。

陈府主人陈少卿是清末时期的举人,家里世代为官,在当地十分的有威望。七月七日那天,是他的女儿陈小枝与当地青年李恰桐的婚期。

据县志记载,李恰桐当时是**,任县游击队队长,不知道是谁跟日本人举报,说有个**要出现在县城里,而迎娶的新娘就是陈家小姐陈小枝。

日本人赶到陈府,正好碰到前来迎亲的李恰桐,经过一场血战,最终李恰桐寡不敌众,被当场活捉,而陈家一百多口人被冠以私通八路的罪名,最后被全部灭杀,新娘小枝也被强行抓走,而新郎李恰桐左胸中弹,也在这场屠杀中死去。

后来小林次郎将小枝带到了一处神秘的地方,具体去处就不为人知了,只是几年后才出现在礼堂内。

县志中特别提到小林次郎杀人时的场景,称其为修罗恶煞,杀人从不眨眼,景象如同十八层地狱。

我不怀疑日本人的残忍,也不怀疑日本人的兽行,因为日本人根本不能称之为人,他们是畜生。

看到这里,县志对这件事的记载就戛然而止了,我仔细拿李老头讲的故事和县志对比,吻合度达百分之九十九。

只是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县志中提到的,小枝曾消失了几年后才出现在礼堂中,而这几年里她去了哪?

我慢慢牵扯进这件事,一切的谜团不知要多久才能解开。李老头为什么会对这件事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他和故事里的李恰桐认识?或许他就是李恰桐?

我没有再去想,昨夜的惊吓加上整个白天,让我十分的疲劳。

从机关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我草草的啃了几个馒头就倒头睡去。

晚七点,我准时到礼堂。

李老头站在礼堂前,正在修几把损坏了的橘黄色椅子。他没有穿衣服,上身露出古铜色的皮肤,左胸上还有一个直径大约一厘米的疤痕,像是枪伤后留下的,在小腹上还有数不尽的刀痕,从一侧延续到另一侧,触目惊心。

“来啦。”他看我来,随手穿上上衣,用手将嘴里叼着的大德门取下,然后说道:“没睡好吧。”

我不置可否,想起李老头姓李,李恰桐也姓李,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微微一愣,手上的动作似乎也停滞了一下。

“哦,怎么关心我这么个半截入土的老头?”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看着夕阳的余晖。

“只是好奇,不能一直叫你李老头吧。”

他笑了笑,嘴里说道:“叫什么呢?六十多年了,我都忘了自己的名字了。算了,不提也罢,你就叫我李老头就行了。”

我没有再说话,转过身看着李老头将剩余的几把椅子修好。

头有点痛,从昨晚七点都今天四点一直都没有休息,虽然睡了一会,但却噩梦连连。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去,我独自坐在礼堂门前的马扎上,手里也夹着一根大德门。

这是李老头送我的,他说精神不好,用它提提神。

我实在不敢恭维烟草的味道,但红色的烟头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却又给我这无聊的守门任务带来了一点乐趣。

大约十一点多,我起身走进礼堂,心里盘算着今晚会不会再碰到前两晚那样的事。

礼堂内部的氛围一如既往,充满了压抑的气息。我走到最后那房间,鼓足勇气将它打开。

里面空无一人。

我松了口气,但心里却有些失落。

身后的大厅里传来一阵脚步走动的声音,我没多想,随即慢步走了过去。

原本黑暗的大厅此时早已亮起了几十盏昏黄的灯,我坐在一处黑暗的角落,静静的观察着里面的动静,直觉告诉我,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大约两分钟后,大厅内又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接着就有一群身着军服的日本人出现,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昏暗的灯光下,一队约有百人的日本兵静静的站立着,黑暗中又走出一名腰间跨刀的日本人。

这群人的面色极为苍白,一个个面无表情,寒气自他们身边蔓延开来,让人浑身颤抖。

看到他,我顿时睁大了眼睛,这人,居然就是那个杀了小枝的日本人,他跟我梦中见到的那日本头目居然也是同一个人。这人,一定就是县志里记载的杀了小枝一家上百口的小林次郎。

小林次郎面对着这一队日本人,昏黄的灯光映在他们苍白的面孔上,有种极度诡异的气息。

他拔出了胯间的武士刀,泛着寒气的刀刃将昏黄的光线反射到我的眼睛上,让我有种犹坠冰窟的错觉。

他说了句什么,然后就有一群被捆绑的人被带上来,跪在他的面前。

我仔细数了数,一共是二十八个,而从他们的衣着判断,这些应该是中国人,或许还是**。

小林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然后举着手中的武士刀,手起刀落,眼前一人就已被砍下了头颅。

鲜血犹如脱缰野马,直直的喷涌而出,那颗头颅翻滚在地,眼中夹杂着一丝不甘,一丝恐惧,一丝愤怒。

从那些跪着的人的表情上看,他们似乎有些慌张。

我看了看他们这些人,突然觉得有个人特别面熟,仔细想了想,发现他和我梦中见到的被杀掉的青年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他和我居然长得还有几分相似。

这个人,应该就是李恰桐了。

李恰桐吼叫着,他站起身来,想要冲上前去,但却被周边的日本兵再次按倒在地。

小林冷笑着,他命令所有的日本兵脱掉上衣,然后又将跪着的那二十八个人的上衣脱掉。

接下来的场景令我永生难忘,虽然知道这些只是幻象,但无意中撞破历史的场景,却让我有种跌进漩涡的感觉。

有些时候,知道真相与亲眼见到真相之间,差距是很到的,就像现在,我知道日本人在中国杀了很多人,但亲眼看到他们在杀人,这感觉是不一样的。

一百个**着上身的日本兵,步枪上刺刀,对着同样**上身的二十八个人。

看到李恰桐,我更坚信自己的判断了,他的左胸上有个直径一公分的疤痕,很明显是手枪子弹造成的伤口,这和县志上的记载十分吻合。

小林手里举着武士刀,毫无生机的脸却看向了我这边。

被他昏黄的眼珠盯着,我全身不禁泛起了阵阵寒气,赶忙转过身子,却被眼前的变化吓了一跳。

眼前,一个穿和服的女子正站在我的身后,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似是认出了那个让他日日思念的男人,眼里早已浸满了泪水。

“恰桐!”

这声音突兀的出现在昏黄的空间里,我清楚地听到了。这是个很好听的女声,细腻温婉,让人心生爱意。

第一次听到声音,我心里也十分的惊异,前两天虽然也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场景,但却从未听到过生声音。

接下来又是死一样的寂静,小林缓缓走了过来,将女子粗暴的拉了出来,一把推到在李恰桐面前。

“小枝!”

空灵一般的声音再次回荡在礼堂内,我知道,这一定是李恰桐的声音。

那穿和服的女子,就是小枝。

小林手中武士刀一挥,那一百名手拿刺刀的日本兵就将刀无情的刺入那二十八个人的胸膛。

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了漫天的惨叫声,鲜血四处飞溅,混合着残破的肢体与往生者的绝望,在这昏暗的礼堂内上演了一场无声电影。

日本人将他们的杀死后,躯干被砍了下来,不大的礼堂内,血腥味充斥着我的鼻腔,小枝看着眼前死于非命的恰桐,脸色苍白,只有眼泪缓缓滴下。

我紧紧咬着牙,愤怒,早已充斥着我的脑海。

我知道,今晚看到的这一切,一定是几十年前真实发生过的。这不大的礼堂内,充满了无数往生者的灵魂,这里的空气,土地,早已沾染了中国人的血液。

眼前的景象不知何时消逝了,昏黄的灯光也暗了下来,只有冰冷的月光透过窗子撒了进来。

泪水早已在我脸上干涸,而怒火却依旧在心头燃烧。

我呆坐在地板上,耳朵里充斥着那一声声凄惨的叫声,我起身跪下,深深的俯下身子,向这些冤魂致敬。

天亮了,我有些疲惫的走出礼堂。

蓝天白云之上,我仿佛看得到往生者的面庞。

李老头坐在门外的马扎上,手中依旧夹着大德门。

他见到我出来,抬头看看我然后说道:“这几天过的怎么样?看你的精神不太好的样子啊。”

我没回答他,因为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问题,这老头到底是不是李恰桐。

“你到底是谁?”

“我?”他惊讶的看了我一眼,手指弹了一下烟灰:“我不就是看大门的老李吗!”

“胡说,你是李恰桐!”

李老头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场屠杀就发生在这间礼堂内,我查过县志了,上面记载你当时被枪打中左胸后身亡,而你现在的胸口也有一个枪伤的疤痕。而且你也姓李,你的年龄也正好和当年的李恰桐对的上。”

“你不承认吗?”

李老头笑了笑,不做回答。

“难道,你已经不记得小枝了?”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面对眼前的李恰桐,虽然我的心里对他很同情,但不知为什么,总是对他有种厌恶的感觉。

“小枝!”

李老头嘴里微微发出一点声音,手中夹着的大德门已经烧到了他的手指。

微风夹杂着雨后的清新,伴随着这个夏天独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李老头没有再说话,他将上衣脱掉,露出那已成古铜色的苍老的上身。

看着他,我突然没了力气,我低下头,觉得自己的推断一无是处,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李恰桐。

他的枪伤,在右胸口,而县志记载,李恰桐的致命伤是左胸中枪口,而且我昨晚看到的景象中,李恰桐是被日本兵用刺刀杀死的。

我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这礼堂里的事原本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但为什么现在却找上了我?

日本人,李恰桐,小枝,李老头还有这间诡异的礼堂,这些东西到底是有什么牵连?

或许这只是一个偶然,但让我看到这么多几十年前的景象,到底是想告诉我什么?

冥冥之中,谁才是操纵者?

第四夜

虽然我来这里做看门人才三天,但却感到一种莫名的累。

看着镜中的自己,消瘦,精神不佳,倒似一张将死之人的脸。

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礼堂,李老头依旧坐在礼堂外的马扎上,他眯起眼睛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不想再问他什么,谁知道呢,或许他什么都不想告诉我。

对于我现在身处的这件事,不知道说给别人听会不会有人相信。毕竟一个礼堂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这着实让人无法理解。

“吃饭了没?”李老头问我。

“还没,”我看着他,总觉得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我的潜意识里还是有点怕他,也有点讨厌他,现在和他面对面站着,我突然发现他长得有点象我在礼堂见到的那个杀人恶魔,小林次郎。

话不多说,李老头拿着他的小破包站起身,在夕阳的映衬下有些跌跌撞撞的走了,他就这样消失在夕阳中。

我想起李老头每次来的都很准时,而且我晚上守夜的时候有时还能经常问道烟草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李老头。

夜晚依旧来的那么准时,我身处礼堂之中,静静的等待着将要来临的东西。

凌晨一点,该来的,还是来了。

外面雷声大作,看来是下雨了。

闪电的光芒不时从窗外透射进来,惨白的光线照耀着我眼前的一切,这仿佛就是恐怖片的开场,一切来得那么的自然。

礼堂里响起“踏踏”的脚步声,就在我的面前。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我的心里平静了很多,并没有像第一次见到小枝时的惊慌。经过前几次的事情,我知道我只是那段历史的旁观者,过去的已经过去,不会再重演,只是会不断的闪现。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瞬间再次照亮了眼前的一切。

是小林次郎。

他跪在榻榻米上,身着军装,但却裸露着上身,头上还系着一条白布,上面有一面日本国旗。

武士刀在他的面前横放着,一壶烈酒被他紧紧攥在手里,通红的双眼紧紧盯着那柄散发着寒光的刀,而他身后一群日本士兵以同样的姿态跪在榻榻米上。

这场面十分的诡异,我眼前的画面是黑白色的,这更突显了这群人脸色的苍白。

他大吼了一声,所有人都伸手拿起身前的武士刀,手中的烈酒洒在刀刃上,让这曾沾满鲜血的寒刃更加的冰冷。

我仿佛听得到他们的吼叫声,这场无声的黑白电影就这样在我的眼前浮现,手中的刀刃对准腹部,手起刀落,红色的液体便喷射而出。

这,就是剖腹自尽吧。

我感到一丝丝的快意,嘴角不知何时已被咬出鲜血,有点腥,有点甜,就像我喝到了这群畜生的血液一样让人兴奋。

闪电的光芒退去,眼前的景象也随之消退。

二十号房间的门被缓缓打开,我听到有人的脚步声慢慢向这边走来。

那人先是一双脚出现在漆黑的礼堂,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居然微微闪着白色的光芒,接着是一双腿,之后就是腹部、胸部、颈部、最后就是整张脸。

当这个人完全显现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

那是一个女人,美得让人窒息。

对了,她就是小枝,陈家小姐,那个惨死的新娘。

这个夜晚静的可怕,我面对着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漂亮女孩,心中却生不出一点的恐惧,有的,只是无限的惋惜。

自古红颜多薄命。

她冲我笑了笑,羊脂玉般的纤手拉着我,将我带去二十号房间。

这是一双完美的手,但此时早已如同寒冰一样,香消玉殒。

走到二十号房间,她用一只手指着曾经让我藏身的衣柜,然后转头冲我笑了笑,又颌首点头。

她的笑足以倾城,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我也笑着,慢慢走进衣柜,看她在外面缓缓将衣柜关闭,我的大脑仿佛一下空白了,思绪停滞,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

我知道我在做梦,梦里的我变成了李恰桐,小枝和我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她是那么的温柔可爱,那么的善解人意,以至于李老头叫醒我的时候,我还在傻笑的喊着小枝。

醒来的时候,天空早已放晴,烈日悬在天际烘烤着这片土地。

李老头就在我身旁。

“我怎么在这?”我有点不解,我记得自己应该在二十号房间的衣柜里。

李老头撇了撇嘴,手上夹着大德门,嘴里说:“鬼才知道,刚一来就看到你躺在这睡觉,嘴里还说梦话。”

我坐了起来,用手揉了揉眼睛后将昨晚的事告诉了他。

我注意观察了他的表情,先是眉头紧锁,面露惊恐,随后又恢复了往日的颓废。

“我觉得礼堂总是发生这样的事,肯定和我见到的那个女人有关。”我故意将小枝说成是女人,想试探他的反应。

“你说,小枝?”

李老头狠狠吸了口大德门,眼睛盯着自己的手,不敢看我。

他的表现愈发让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李老头一定和礼堂里发生的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每天交班之后,都去了哪里吗?”我问道。

李老头又是一愣,说话有点支支吾吾:“我,我当然是,回,回家了。”

阳光慢慢变得炙热,知了在树上吱吱的叫个不停。

“还打算骗我吗?”我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那你能解释为什么你每次离开礼堂后,又在半夜出现在二十号房间吗?”

李老头瞪大了眼睛,随后惊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笑了笑,脸上的表情随即阴狠了下来,说道:“还记得第一晚我值班吗?那晚我在礼堂大厅里感觉到有人在我耳边忽气,那人难道不是你?”

他看着我,随即摇了摇头:“证据呢?”

“证据?你觉得一个人常年抽烟,嘴里呼出的口气会有多清新?”

他愣了愣,听我继续说:“那天晚上我就知道是你了,我这个人对味道极为敏感,而且你抽的这大德门是我爷爷经常抽的烟,这味道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而且,”我从衣服里拿出了一枚烟头:“这间礼堂就我们两个人,而抽大德门的,就你一个,这是我在礼堂里发现的。”

我把烟头丢给他,继续说道:“你不觉得,那天我刚一推门你就出现了,这是巧合吗?”

那烟头上赫然印着“大德门”三个字。

“为什么不是呢?”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烟头,随即狡辩。

我冷笑了一声,然后又说道:“那么第二天晚上呢,你为什么出现在二十号房间的衣柜里?还有那个故事,如果不是特意查看县志,是根本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地,除非,是你亲身经历!”

他无言以对,保持沉默。

“猜猜我在二十号房间的衣柜里发现了什么?”我说道。

李老头点着一根大德门,眉头因为紧张早已紧锁。

我从兜里将那东西取出,在他眼前晃了晃。

李老头看到之后,惊得大叫了一声,随即跪倒在地。

那是一把红色的檀木梳,样式古朴,做工精细,一看就是古时大家闺秀所用,上面还刻有两行字:“愿得一人心,齐眉到白首。”

“这么多年,你是一直在找这东西吗?”我盯着跪倒在地的李老头,想从他嘴里听到答案。

“三十年,我整整找了三十年!”李老头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他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檀木梳,就像小孩一样大声的笑了。

烈日下,我坐在小马扎上,嘴里叼着一根烟,看着身旁的李老头,心里感到一阵的解脱。

我知道他就是故事里的小林次郎,因为他腹部的刀痕,已经足以佐证他的身份。

很静,连知了的叫声都停止了,天空偶尔掠过的飞鸟也悄悄的溜走,就像是怕打扰了我,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

“再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我点了点头,对于李老头的事,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当下也不言语,只听他讲。

“有个人,在他年轻的时候做过很多错事,他很想悔改,因此每天都在忏悔和恐惧中度过。”

“终于有一天,他发现一个人和自己几十年前所害的人长得极为相似,于是他想通过这个人来了结自己所犯下的错。”

我听他这么说,插嘴道:“那个人就是我吧。”

他点了点头,继续讲道:

“还记得我上次给你讲的故事吗?那个故事就是开头,接下来,要讲结局了。小枝后来被那群日本人带到了位于关东的一间人体实验室里,接受了一个名叫人体磁场与灵魂相影响的实验。那个实验相当的诡异,它需要用到活人的血液与灵魂做媒介,想通过巫术沟通冥界与人间的通道。当时的侵华战争的发起人想通过借助鬼魂的力量来实现侵略中国的目的,于是大量搜集与这些有关的东西。中国自古就是一个神秘的国度,日本人相信有些人是可以与冥界相沟通的,利用一些诡秘的手段来与鬼魂达成契约,而小枝就是这样的人。”

“后来实验失败,小枝原本是要被枪杀的,但日本人却根本无法将她杀死,小枝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凶狠,枪械根本无法将她杀死,她总是在第二天又从新出现在人们面前。虽然实验没有成功,但是日本人发现小枝的力量和她的情绪有着极大的关系,于是利用这一点,控制小枝杀死了很多中国人,日本人放弃了杀死她的想法,转而将目标转向了另外的方向,他们开始利用小枝的能力,用美色勾引当时政界的重要人士,伺机将其杀死。”

小林叫骂着他没用,于是就命令其他人将小枝绑了带回去,然后一把火烧了整个宅子。

恰桐挣脱了束缚,隔着火海冲向了正在撤离的日本兵。

小枝原本就十分的漂亮,此时身着嫁衣,更加的美艳动人,那群禽兽见突然跑出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顿时兴奋了起来。

其中一个叫小林的日本人是这群禽兽的头,他指示一个第一次参战的日本兵,让他去糟蹋小枝。

可怜那日本兵也就十六岁的年纪,比小枝还要小上两岁,看着小枝那绝美的脸庞羞得连头都不敢抬起。

她没有多话,只是手中紧紧握着那把檀木梳,眼睛看着冯妈远去的背影。

李老头点燃了一根大德门,突然笑了笑,然后对我说道:“之后的景象,你都看到了。”

“看到?看到什么?”我疑惑的看着他,急切的问道:“后来怎么了?”

恰桐大声喊着,他知道小枝如果落入这群禽兽手里那将会使什么下场。

可怜,一对即将完婚的恋人,在此时居然是以这种方式见了面。

她顿时吓得大叫起来,惊动了那一队日本兵。

“小枝”!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云朵不知何时聚集在了一起,隐隐可以听到闷雷的滚动声,看来是要下雨了。

李老头扭头看了看身后的礼堂,嘴里发出了一声叹息,随后继续讲到:“女孩等了许久不见冯妈回来,心中焦急不安,想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就穿着嫁衣跑到了外面。”

女孩明媚的眼眸出神的看着镜中,冯妈此时正坐在她的身边,神情同样是焦急万分。

“姑娘”冯妈叫了一声:“我去看看吧,这都正午了,别是出了什么岔子。”

也许她跑出去,就是一个错误,当她站在自家大院前时,眼前的景象就如同修罗地狱一般。

全家上下百余人,此时早已死去多时,暗红色的血液将灰色的地板浸透,血泡一个接一个的炸裂,**声,哭喊声早已冲破时空飞入她的耳朵,而一队身着黄色军装的日本人正站在院中,冷冷的注释着这一切。

冯妈躺在地上,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天空,早已气绝。

李老头描述起这个故事里的女孩时,眼睛里充满了回忆与惋惜,那神情,让人觉得他是故事中的男孩。

七月七日正午,窗外的知了吱吱的叫个不停,炙热的阳光烘烤着这片祥和的大地,同时也在考验着女孩焦灼的心。

“正午了,他,还不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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