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之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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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灵低下头来思索,细致的眉目紧皱着。她费尽心思去想,仍想不出什么曾经遗漏的步骤,若是爹爹还在铸剑谷内,或许可以给她一些提点,偏偏爹爹在这时此谷了,只有下人送回的信鸽,捎来他们平安无事的消息。

"你别心急,我们再从头来过,好吗?"她的手轻轻覆盖上他**的胸膛,脸颊有些嫣红,还不习惯这样的接触。

他眼中闪过愤怒,却没有发作出来。他深吸一口气,扯唇露出微笑,笑意却没有到达眼睛。

肖阳站在剑房内,看着她离去,他黝黑的指掌慢慢握成了拳头,嘴角的笑容变冷。

他一定要铸出最好的刀剑,无论牺牲任何人,他都在所不惜。

为了复仇,他将不择手段!

第六章

“不行,还是不行,我要这些破铜烂铁干麻?” 他狂吼的抓住水灵,丝毫不怜香惜玉。

过了许久,他慢慢减轻力道,持续地将她拉近,嘴角浮现笑容,"水灵,你早已经是我的人了,对吧?别再隐瞒我,告诉我详情,把你父亲不传的秘密告诉我。"他诱哄地说着。

早就听闻绝代的匠师都会有着不外传的秘诀,海禹能够铸出最好的剑,也该是有某种神秘的方法。水灵是蓝海唯一的女儿,不可能会不知道。

肖阳根本就不相信,她先前所说的种种,说什么已将铸剑的一切方式传授给他。人总有私心,蓝家肯定有着某项秘诀。

"秘密?肖阳,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万分困惑地看着他,没有办法挣脱。

她看着他的黑眸,心慌意乱地想要逃开,隐约知道要是再不逃开,就要承受某种最可怕的伤害。只是,她已经是他陷阱里的无助猎物,怎么还有能耐逃走?

"你怎么会不懂?秘诀啊!铸剑的秘诀,我要你蓝家的铸剑秘诀。"他的表情在瞬间转为凶恶,恶狠狠地将她举起,逼近她的脸儿。

为什么她不肯说实话?为什么她还要有所隐瞒?他太过迫不及待,想起灭门仇人所给予的羞辱就愤怒到极点。

"蓝家没有什么铸剑秘诀的,爹爹与我先前跟你说的,就已经是全部。"她的肩膀好痛,他的抓握没有半分留情,握得她的肩骨几乎就要碎裂。

清澈的眼里浮现了泪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间变成这样,残忍得如同恶鬼。此时此刻的他,几乎就跟她梦里索命的恶鬼没两样。

"混帐!我不相信!"他嘶吼着,通红的双眼瞪视着她。

她的眼里已经有着泪水,却还是纯挚无辜的,这段时日已经足够让他了解她,她不是会说谎的人。这个认知没有让他宽心,反而让他恐惧愤怒窜升到极点。

肖阳吼叫着,猛烈地推开她,根本不在乎她会不会挥伤。巨大的绝望淹没他,让他陷人疯狂。

难道蓝家真的没有铸剑的秘诀,他的一切盘算都是空妄的?

水灵掉得头昏眼花,全身的骨头像是都被摔断似的,疼到了极点。"肖阳,肖阳。"她流着泪水,低声唤着他的名字,除此之外不知还能说什么。

他的言行已经昭告了他真正的意图,她的心一点一点地变得冰冷,像是落进最冷的水泉里,永远也挣扎不出来,注定了要溺毙在痛苦里。他不在乎她是否疼痛,眼里只容得下所谓的铸剑秘诀。

先前他一再重申,铸剑对他有多重要云云,她字宇句句听得明白,却没有想到他会为铸剑之事变得这么疯狂。是因为沈宽的羞辱,让他变成这样的吗?她试着在心中为他的行径找寻藉口,但是无论怎么设想,她的眼泪就是止不住地不断滚落。

"让开,别来烦我!"肖阳吼道,拒绝她的抚摸,

他疯狂地在屋子里搜寻着,把藤架上一本又一本的古书翻开,然后胡乱地扔在地上,妄想着要找出任何能够帮助他铸造出绝代宝剑的方法。只是古书里所记载的,跟水灵告诉他的并没有不同。

原来,她并没有欺骗他,她先前教导他的就已经是全部;原来,他的所有设想都只是白费心机;原来,他永远也铸不出能与"冰火"抗衡的好剑;原来,他永远也无法报仇----

"该死的!"他怒吼道,双掌运劲一劈,屋内的石砖霎时间四分五裂,砰地一声全部碎裂。他疯狂地出掌,将雅致的木屋破坏殆尽,直到屋内再没有一块完整的石砖,他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手。

最后的希望都消失了,蓝家没有所谓的铸剑秘诀,他先前所学的就已经是全部,想起自己铸出的那些兵器根本无法对抗"冰火",他简直想要放声吼叫。

肖阳咬紧了牙,双眼被恨意烧得通红。他脚跟一旋,就往门外走去,甚至没有看水灵一眼。愤怒的情绪像是火焰,烧毁了其余纤细的情感,他在绝望与愤怒中无法思考。

"肖阳。"她挣扎着上前,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后方抱住他,死都不愿意放手,害怕抱得不够用力,就会永远地失去他----不是失去他的人,而是失去他的心。

"放手。"他冷冷地说。先前那个温柔诱惑她的男人,在此刻已经彻底消失。

"你要去哪里?"她问着,心中有不祥的预感。她是不是真的该放手?在爱他的同时,她能够承受多少伤害?

"去开炉,我要燃起炉火,开始铸剑。"他的浓眉紧紧地皱起,不耐烦地想推开她。她纤细的双手扣住他的腰,硬是不肯放开;难以想像那么娇弱的她,竟也会有这样的力量。

"不行的现在铸剑的话会凝聚鬼魂。"她用力摇着头,不肯放开他。

他陡然转过头来,逼视着她,也挣脱了她的拥抱。"我不在乎!如果招来厉鬼、凝聚鬼魂可以铸出好剑来,那么我也愿意。"他推开了她,冷眼看着她挣扎着又想抱住他,柔软的红唇颤抖着,脸上都是泪水。"别想阻止我。"他警告着。

"不,我必须阻止你,肖阳,我不能让你去开炉。"她为他担忧着,不愿意看见他因为复仇而涡灭了理智。

没有人敢在五月开炉,那些在禁忌时期开了炉铸剑的匠师,最后都惨遭横祸而死,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他遭受厄运?

他冷笑一声,捏起她的下颚,被她的眼泪与阻止弄得心烦到极点。那些烦乱转为残忍,他此刻正在绝望的深渊里,疯狂地想要破坏眼前的一切,根本也无法在意,如今的言行对她会有多大的伤害。

"你想阻止我吗?凭什么阻止我?"他冷冷地笑着,黑眸里没有半分怜爱,有的只是令人胆寒的残忍。"啊,是因为我破了你的处子之身,是你的第一个男人,所以你以为有权阻止我?"

她无助地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回答。"肖阳,别这么说,求求你,别把我们之间说得那么不堪,你是我相公呀!"她不敢再妄想拥抱他,一双手反倒牢牢地覆盖住耳朵,不愿意听他所说的话。

他用力拨开她的双手,就是要强迫她听。他要伤害她,彻彻底底地伤害她,让她如同他一样的绝望!

"不堪?你不敢听吗?说明白些不就是这样?我碰过了你,所以你才会对我死心塌地,不是吗?"他的嘴角扭曲着,面目十分狰拧,刻意丑化那一切。"蓝水灵,让我告诉你,这一切都只是我的计谋。在铁城外的茶棚,我会愿意出现救你,不是因为见义勇为,而是知晓了你是绝代铸剑匠师的女儿。"

泪水不断滑下,她的心被他的残忍戳刺得千疮百孔。"不,不是的,肖阳,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她狂乱地摇着头,连神魂都被痛苦腐蚀,全身失去力气。

"我没有骗你,我会留在铸剑谷,刻意接近你、诱惑你,都只是为了得到海家的铸剑秘诀。"他看见她脸色苍白,因为难言的心痛而摇摇欲坠,然而他的心早就被复仇的火焰蒙蔽,无法再看见其他。"

她的心好痛,痛得没有办法呼吸,连泪水都无法流出,全部的悲伤凝结在清澈的眼眸里,连心都只得冰冷了。

"一切都是为了铸剑?"她小声地问着,声音细若蚊蚋,苍白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睛甚至没有焦距,只是茫然地看向远处。

"一切都是为了铸剑,"他重复着,像是在摧残一只最无助的小动物,有着变态的残忍快意。他逼近她苍白的脸儿,一字一句地说着。"那不是什么见鬼的爱情,你明白了吗?我无法爱人的,对我来说,世上没有比复仇更重要的事情。"他缓慢地说完,而后推开了软弱无力的她,踏步走出了木屋。

在残忍的意念下,他的内心慢慢浮现某种情绪,那些情绪虽然细微,但是却埋进了他的四肢百骸。只要多看她一眼,那种情绪就会增加。他不愿意深究,刻意更加残忍,妄想要彻底拔除心中细微的骚动。

复仇的意念,早就把他变成了没有人性的冷血男子。他将意图说得明明白白,而她没有再追出来阻止,当他踏出数十步后,终于回头看了一眼

从残破的木门间看去,水灵的脸雪白得毫无血色,像是一尊白玉雕像,一动也不动地跌坐在地上。

心中闪过的某种刺痛,让他迅速地转回头,矫捷的施展轻功离去。在离去的时候,他一再告诉自己,心中所累积的情绪,绝对不是自责与心疼……

第七章

通天炉的底部被投人大量的煤与炭,肖阳取来打火石,引燃火折子,将火苗扔人炉内。通天炉的温度开始升高,其内的铁矿渐渐融化,烫红的铁汁有着耀眼的光亮。

他站在通天炉旁,以柳枝搅弄铁汁,抿紧了唇,沉默地重复着铸剑时的种种步骤。

温度愈来愈高,四周弥漫着诡异的气氛,五月时开炉像是召来了厉鬼窥视。然而他不理会,还是专注地在铁日上捶打着逐渐成形的铁块,将烧红的铁块放人冷泉中淬火。

复仇的渴望掌握了他,他奋力捶打着铁块,狰狞的表情像是在槌打着不共戴天的仇人。每敲击一次,就想起沈宽的笑脸。肖家的大仇,莫非就没有得报的一日?他无法铸出超越"冰火"的刀剑吗?

纤细娇小的身影缓慢走来,站在一旁静默地看着他。她的模样十分苍白憔悴,仿佛风一吹就会飘然消失,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凝着忧伤,透明得像是水晶。

她取来一块帕子,沉默地靠上前来,为他拭去**背部上的汗水。她专心一致地擦拭着,用一种告别的心态,为他做着最后一件事。

肖阳始终没有回头,仍是捶打着铁块,任由她擦拭。长时间凝视着烧红的铁块,他的视线里只容得下那些刀剑的雏型。

"复仇,对你而言真的是最重要的吗?"她低声问道,放下手中的帕子,用温暖细致的掌心贴住他**的肌肤,而后小心翼翼地将脸颊靠上前去,从他宽阔的背后倾听着他的心跳。

先前的数次缠绵后,她就是在他的心跳声中入睡的,那时,她的心里都是欣喜,以为已经寻到了今生的爱恋。

但一切原来只是一项计谋,为了铸出好剑,他才会处心积虑地接近她、占有她,他其实并不爱她。只是,纵使他说明了不爱她,她的爱恋也无法收回了。

肖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继续捶打着铁块,那姿态与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她无限凄楚地一笑,慢慢地离开他的肌肤。

失去了她温柔的触摸,某种不安袭上心头,他咬紧牙,努力抗拒着逐渐侵蚀愤怒的罪恶感。但是脑海中仍不断想起,当他说出真相时,她眼中盈满了难言的痛苦。

"肖阳。"温柔的呼唤传来,来自通天炉的阶梯之上。

他抬起头来,看见她站在阶梯上,背后是炉内冲天的通红烈焰。他的心因为眼前的景象猛地战栗----在火光前的水灵万分美丽,热烈的风卷起她身上的蓝纱,飞舞的蓝纱简直像要燃烧起来。

"你在做什么?不要干扰我,下来!"他怒声说道,不明白她想做什么。她的神态仍旧哀伤,嘴角却有着一丝笑,她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双眸宣告着她已然下了某种重大的决心,

温度很高,就连站在通天炉下都热得快要焚烧起来,阶梯上的温度会有多高?他实在无法想像。她不是最怕热的吗?为什么还要站上通天炉?

她慢慢地摇头,专注地看着他。"爹爹曾经提及过,在数百年前,曾经有一位铸剑师,用某种方法铸出了最好的刀剑,那是他悄悄告诉我的,不曾有其他人听见。我想,那是不是就是你要的铸剑秘诀?"她的声音温柔,一字一句缓慢说着。

肖阳的双眼迸出光亮,急切地上前。"水灵,你终于想起来了?快点告诉我!"他命令道,兴奋得忘记眼前的情况其实有多么诡异。

"好,让我告诉你,也让我帮助你,铸造出能帮助你复仇的剑。"水灵点了点头,又往上走了几阶,更加靠近炉口。好热好热,热得无法呼吸,但是她没有退开。

"在古代,有一个名为干将的铸剑师,授命铸剑。他用尽了办法想铸出好剑,却都功败垂成,眼看期限已经到了,剑却还没有办法成型。而他的妻子名为莫邪,下定决心要帮助他。"她说着很久之前的故事,那是许多铸剑师都知道的传说,只是从来没有人胆敢去印证。

算命的说,她命里该有一个大劫,原来肖阳才是她的劫难。她爱上了他,注定无法躲过死神的圈套,但是她心里没有半分的怨。

她一步又一步地走上前去,忍受着焚风的缭绕。

他皱起浓眉,看着她那决断的姿态,在回眸时的笑容有着浓浓的哀伤。"水灵,下来。"他开始察觉不对劲,焦虑的情绪覆盖了复仇的急切。

她摇了摇头,淡淡笑着。

"这对你而言是最重要的,不是吗?我能做的事情那么少,但是至少让我帮助你,无论你爱不爱我都无所谓。你若是干将,那我也情愿成为莫邪。"她提起蓝纱绣裙,站上了炙热的炉口,踏上去的瞬间,足下的丝履就传来高温,细致的脚心像是被千万根针在戳刺对。

莫邪为了帮助丈夫铸剑,最后选择以身祭炉,投身入熔铁炉内。熔了莫邪身躯的铁汁,打造出最好的绝代名剑。若是复仇对他而言是最重要的,那么她也愿意牺牲性命,为了他而祭炉……

最可怕的猜测在肖阳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的神色变得苍白,猛地扔下手中的器具,冲动地奔上前去,一阶又一阶地飞奔而上。

"水灵,不要,下来!快点离开那里!"他嘶声吼叫着,惊骇得全身紧绷,心脏撞击在胸膛上竟带来强烈的疼痛,令他无法呼吸。不可能的!她不可能是打算那么做!

她仍在摇头,红唇浮起笑容,算是告别,在那个笑容里倾注了一生的美丽。

"肖阳,铸出最好的创,然后去复仇,好吗?"她微笑地说过,看着他急奔而来,急切地伸出双手,想要将她从烫热的炉口边缘抱下来。

炉火好热,而四周像是有厉鬼在呼啸着,她没有迎向他的双手,注视着他绝望的黑眸时,她粲然一笑,闭上双眼往后倒人滚滚熔铁中,最后所看见的,就是他惊骇心痛的神情。

烈焰陡然间窜得好高,火焰里有着最瑰丽的颜色,可怕却也极为美丽。

"水灵!"凄厉的嘶吼声从他口中喊出,几乎有着泣血的伤痛。他站在炉口的边缘,僵硬得像是石雕,眼睁睁看着她娇小的身躯,转眼被高温的熔铁吞噬,她最后那美丽的模样,烙印在他的眼里。

熔铁通红,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焚烧了她血肉身躯的熔铁,缓缓从通天炉内流出,聚集在铁汁池里…

半年后,京城外十里处,有着一座华丽的别庄。在月色之下……

沈宽握紧了手中的"冰火",眼里焚烧着极度的愤怒。"今晚,我就让 肖家绝后,杀了你这肖家最后的余孽。"他缓慢地说道。

"还不知道会是谁死在剑下。"肖阳咬紧牙,知道此举已经逼得沈宽愿意放手一搏。他重重地吸了口气,抬起了手中紧握的剑。

太漫长了,复仇之路是那么地遥远,几乎要以为永远没有尽头。

看了一眼那锋利的剑锋后,肖阳缓缓回头望向身后不远处,瞧见那抹淡蓝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到来,形影不高地跟随着。

自从他用自己的鲜血为剑开封后,她的灵魂就出现了,一直跟着他。

这半年多来,他每次杀戮,水灵就静静地站立在那儿,沉默地观看着。那双被仇恨覆盖的眼,在望向水灵时,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除了包含着仇恨、冷酷与杀意的眼神,还夹杂某种细微的骚动。他猛地一甩头,就又将眼光移回了前方的沈宽,没有深究那些情绪的由来。

细微的情绪在这个时候逐渐变得清晰,凝结为某种沸腾的情绪。但那情绪太过强烈,强烈得让他不敢去触碰,只能隐隐地埋在心中最深处。

掉转过头的瞬间,他已经决心遗忘了身边的一切,眼中只有沈宽,以及沈宽手中的"冰火"。复仇是他今生最重要的事情,那么他就该只专注于完成,不能心有旁骛。

他如一头出柙的猛虎,大步冲了出去。

"肖阳……"水灵站在角落,双手紧紧地交握着,低声唤着他的名字。他的眼里还有着深深的仇恨,她到底该怎么办?要再付出什么,才能够帮助他?

肖阳眼中复杂神色,转眼就已经消失,几乎要让她以为,那只是她一瞬间的错觉,这么长久以来,他不曾用那么温柔又激烈的眼神看过她。

只是,当他一点也不留恋般、绝情踏步离去时。她心中有着难忍的痛楚。看着他绝情的残忍模样,对她始终是一种巨大的伤害。

"沈宽!"肖阳狂吼道,脚步急奔起来,冲到了沈宽身侧,手中长剑迅速抽出,横剑就是一劈。

青光闪过,森冷的剑气扑上了正欲闪躲的沈宽额前。

剑势来得这般迅速,沈宽避开了这一剑,但却避得狼狈万分。他浑身惊出了冷汗,没有想到不过半年的时间,肖肖阳的功夫精进得更惊人。尽管"冰火"举世无敌,但时光却是他最大的敌人。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他尽管有着"冰火"助阵,却也会年迈体衰,敌不过年轻力壮的肖肖阳?

想着想着,他的眼中闪现一道寒光。纵虎归山是最愚蠢的,他先前实在太过大意。

"看来,我不能再纵容你活下去了,我得在今夜铲除肖家的最后一条血脉,送你们一家团聚去。"沈宽拔出了"冰火",手中内劲一注,清脆的鸣响由"冰火让传出。

看着那柄"冰火",肖阳的眼中没有一丝迟疑。他轻轻举起手中的长剑,剑尖平稳不动,直指着沈宽,摆出了起手式。

"沈宽,这把剑是为了你手中的'冰火'而铸造的,今日你能挡我几剑?"暗哑的声音,缓缓由他喉中进出。声音由小渐大,一个宇一个字回荡在将一决死战的两人之间。

在决战的紧要关头,他的记忆却回到半年前的那一日,铸剑时的种种情景。他在持剑攻向沈宽时,心中浮现了某种熟悉的预感。那种感觉,像极了看见她踏上通天炉的瞬间,紧紧纠结他胸口的不安。

就像是在今夜,他又即将失去某样非常重要的东西

月光淡淡,照着对峙的两个人,所有的危机一触即发。

第八章

京城十里外,别庄的石地上有着血迹。

血泊盈到了阴暗的一处,水灵站在那里,蓝纱衣裙上染满了血。因为他又持着那把剑杀人,她的魂魄上就沾了死者的血迹。她紧咬着唇,专注地看着他,没有力量上前帮助他。

就如同她对他心中的仇恨,也是无能为力,

嘶吼的同时,肖阳身躯的每一寸肌理紧绷着,因即将到来的最终一战而贲张着。

他口中一声轻啸,将剑直刺向沈宽。这是一招平凡无奇的剑招,只是往前的迅速一刺,不但没有使出一身绝妙的剑招,甚至连后续退路也没有考虑。

肖阳只是用尽了全身劲力,奋力刺出这一剑。

沈宽露出冷笑。"连剑招都使不出来吗?不怕我又断了你手上的剑?"他转身避开,本能地不让手中的"冰火"与肖阳的长剑交锋。

"今夜,会断折的,该是你的颈子。"劲风扬起,肖阳以剑锋扫过石墙,趁着势子利落地回身,利剑又指向沈宽的心窝。

这是他最后的一柄剑,是水灵投炉铸成的剑,如果这柄剑也敌不过"冰火"普天之下,大概就真的没有任何武器可以克制"冰火"了。

若是今夜复仇仍是无望,他不打算再苟且偷生下去,就算赔上性命也要拖着沈宽下地狱。

"不知死活的小子,果然是肖家的余孽,那臭脾气跟你爹一模一样!"沈宽骂道,心中却十分地忌掸。看着耙肖阳视死如归的神色,尽管沈宽经历了众多阵仗,却也不由自主地恐惧起来。

火光迸射,沈宽选择避开这一剑,一个闪身,才堪堪避过,跟着回手一剑砍向了肖阳手中长剑最脆弱的剑脊上。

两剑相击,一声响亮的撞击声回荡在空中。

沈宽的"冰火",这次并没有再次砍断肖阳的兵刃。相反的,沈宽反被由肖阳手中长剑丰沛的真气震了开来。

肖阳则因冲势末歇,又往前冲了几丈才停住脚步,手中长剑仍在月光下发出殷蓝光芒,没有因为"冰火"的攻击而断裂,甚至没有半分的受损。

沈宽大受打击,没有想到肖阳真能找寻到能与"冰火"抗衡的宝剑。"任何神兵利器都该有所记载,这把剑名为什么?你又是从哪里取来这把剑的?

"惊讶吗?这把剑的锋利怕是超乎你所能想像的,是我逼死一个女人所换来的。"肖阳的嘴角扭曲,苦涩地发出狂笑。她投炉前美丽的笑容,始终烙印在他心里。这把剑哪里有什么名字?若真要有名字,也该唤为水灵

那笑声听在沈宽耳中,却恍如丧魂曲般,震得他心惊胆战。趁着肖阳片刻的失神,他猛地连连使出几道狠招。登时间,剑光笼罩住肖阳全身,密密的交织成剑网。

想到此处,她的心里浮现了甜蜜,脸儿更加羞红。"那我出去了。"她小声地说道,抬头偷瞧了他俊朗的眉目一眼,之后快速地离开。

在离开的时候,水灵在心里打定主意要尽全力地帮助他。

"好。"她匆促地答应,就推开了他,不让两人的身躯再紧贴着。

在蓝色的纱衣之下,她白皙的肌肤上都是汗水,是因为剑房内蒸腾的热气,也是因为他的靠近。她有些胆怯,所以这些时日她总刻意与他保持一些距离。

肖阳口口声声说着,铸剑对他极为重要;又对她说着,希望她帮助他尽速完成这一切。是因为他也心急着,要在铸创完成后,他们就能安心渡日,像一对神仙娟侣。

肖阳扯起她的衣襟,逼近她的脸,表情只能用穷凶极恶来形容。他被复仇的焦急情绪掌控,在此刻没有半点伶香借玉的心情。

"好?这些东西能称之为好?这些刀剑只怕是连那人的一剑都挡不住,我要这样的破烂东西来有什么用?!"他讽刺地扭曲嘴角吼道,克制着摇晃她的冲动。

"肖阳……"她不解地低喃他的名字,心中困惑极了。当他不再凶恶地逼视她,而是松开对她的紧迫箝制,用那双强壮的手臂将她抱到胸前时,她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好,我们再从头来过。水灵,这一次,你去替我再找来最好的材料,我需要这铸剑谷中最好的原料,或许连工具都必须换过。你爹爹有私藏工具吗?你知道是藏在哪里吗?请帮我拿来这里,我需要那些工具,好吗?"他靠在她耳朵旁边说着,声音很是温柔,与他眼里闪烁的冷酷截然不同。

水灵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却因为他那么温柔的语气而脸红。

"我没有隐瞒,我教导你的就已经是全部。最好的铁矿、上等的煤与炭,以及细微的步骤,我没有半分遗漏的悉数教给你了。"她看人他的眼睛,不明白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他的要求,比谷内任何一个优秀的匠师都严苛。

"不对,那绝对不是全部!水灵,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方法是你爹曾经说过的,他一定曾告诉过你什么方法,可以铸造出最好的刀剑。"他轻摇猜她,期待她说出什么方法,能够帮助他转眼间铸成最佳的兵器。

恐惧在心中浮现,但很快她就被她抹去,她在心中轻化自己,怎么能够怕他呢?他是她的丈夫,是她托付终身的人呀!

他是她的夫君,所以她更是倾囊相授,想帮助他铸出最好的刀剑。

水灵看着被他丢弃在一旁、称之为破铜烂铁的半成品,心中闪过惊讶。那些未开锋的剑,已经是难得的百炼钢,而他竟都看不人眼,鄙视地扔到一旁。她完全无法想像,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神兵利器,才能让他满意?

"你是不是太过求好心切?在我看来,这些兵器就已经够好了,或许你可以试着为它们开锋,说不定----"她的衣衫被猛地扯住,连脚尖都高地两寸,整个人转眼悬空了。她惊骇地看着他,几乎要以为他凶恶的模样是准备伤害她。

但除了新婚之夜,他不曾再有过太亲昵的举止,全心投人铸剑之中。她的心羞怯却也笃定,没有任何的怀疑。

只是,他在铸剑时所流露的神情是那么可怕,既残忍又无情,好几次她都只敢站在剑房门口,被他像恶鬼一样的表情吓着,不敢上前一步。

"对不起,吓着你了。"他缓慢地说,等心情稍微平静后才抬起她的脸。"水灵,你该知道,铸出好剑对我有多重要,你要尽全力帮助我,千万不可有任何隐瞒。"他在诱惑她,希望她毫无保留地教导他。

干帕子接触到了他的裸背,将黝黑肌肤上的汗水都拭干,她轻柔地擦去他身上的汗水,心疼着他。

他转过头来,扔下了手中捶打的工具,愤怒的神色让他看来更加高大,在看着她时并没有流露半点温柔,反而野蛮得让她心惊胆战。

"混帐!为什么我只能打出这些破铜烂铁?"他低吼一声,咬紧了牙,连黑发上都有着汗水。用丢掷沉重器具的动作,宣泄着心中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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