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想当奸臣

按照宫规礼法，皇后应该立刻出宫跪迎。

但躲在殿内的钧儿知道，从寝殿到宫门这一段不长的路，已足够嘉靖帝看穿自己的伪装。

所以，她不能出去。

然后，她就可以出剑了。

「皇后为何不出来迎驾？」

外面，果然传出嘉靖帝的声音。

钧儿沉默着。

不回答，或许会暴露，或许不会。

但若她开口，则必然暴露。

「陛下，或许娘娘身体抱恙？」

一个老太监的声音，替钧儿做了解释。

「陛下要不移驾去别的娘娘那儿？奴婢通知太医院，安排太医给皇后娘娘瞧身子？」

钧儿闻言心头一松。

如果嘉靖帝就此离开，她则可以多拖延几日，吕城那边就更容易成事了。

可惜，事情并不朝着她期待的方向发展。

嘉靖帝淡淡道：「吕芳，你胆子越发大了，替朕拿主意？」

「奴婢死罪！」

殿外，传来老太监跪地磕头的声音。

然后，就是脚步声，越来越近。

钧儿的心跳不断加速。

她知道，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了。

一剑。

只要能刺出一剑。

自己与殿门只相隔三步，是完美的刺杀距离。

她低下头，避免嘉靖帝在看见自己的瞬间，识破易容术的伪装。

咿呀一声。

殿门，开了。

「哎哟~！」

「皇后娘娘，您怎么跪在这里？」

钧儿微惊。

老太监吕芳居然抢先进殿，似乎打算将自己搀扶起来？

怎么办？

立刻出剑？

嘉靖帝肯定就在吕芳身后。

自己需要施展灵蛇般的身法，绕开吕芳才能剑刺嘉靖。

这比预想得麻烦许多，也更容易失败。

可是，应该没有别的机会了。

那便出手吧！

电光火石间，钧儿已在脑海中完成了利弊权衡，并做出最后决定。

她确实足够果决，临危不乱。

「嘉靖帝，试试我纯钧的锋锐吧！」

钧儿在抬头的瞬间，右手袖中宝剑也随即刺出。

她看见了！

嘉靖帝神色悠闲松弛，全无戒备的模样。

自己就要成功了！

剑尖又前伸了半寸，越来越靠近嘉靖帝的心口处。

咔嚓！

奇怪的骨骼崩裂声音，仿佛在钧儿耳边响起？

不对，不是耳边，是头顶。

自她头顶传来的骨裂声，因为钧儿的头盖骨被拍碎了。

噗通！

钧儿倒下了。

灵剑纯钧也随之脱手，无力的掉落在地面，又稍稍滑行一段距离。

剑尖，正抵住嘉靖帝的龙靴。

「陛下。」吕芳一边擦拭手掌粘稠的血液，一边道：「皇后娘娘似乎不在景阳宫。」

他迈步跨过钧儿的尸体，由始至终未再多看她一眼。

「嗯。」

嘉靖帝点点头，语气稍显意外。

「真是奇怪。」

「她哪里来的勇气，竟敢背叛朕？」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嘉靖帝挥手，召出大明封神榜。

金色卷轴漂浮在半空中，缓缓展开。

「大明皇后，瑶光。」

「华盖殿大学士，严嵩。」

「建极殿大学士，徐阶。」

「文渊阁大学士，高拱。」

「……」

「……」

「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吕芳。」

一个个世人如雷贯耳的姓名映入眼帘，嘉靖帝却视若等闲。

他看完所有姓名，目光又落在‘瑶光"二字上面。

嘉靖帝缓缓抬起右手，竖起食指。

吕芳见状，几乎是下意识的躬身伏低。

同样是榜上有姓名，同样是生死被嘉靖帝拿捏，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是无法根除的。

哪怕他吕芳忠心耿耿，从未想过要背叛嘉靖帝！

「杀？」

「还是不杀？」

「吕芳，你说这个背叛朕的女人，是否有资格被朕宽恕一次？」

在抹除‘瑶光"姓名之前，嘉靖帝突然开口，询问吕芳的意思。

老太监跟随在嘉靖帝身边多年，是绝对心腹。

既为心腹，当然明白主人的心思。

大战过后，嘉靖帝重伤未痊，正要用瑶光这个绝好的‘补品"疗伤。

不杀，对陛下身体有益。

但是，天子威严岂容冒犯？

说来说去，嘉靖帝需要一个台阶。

而给陛下铺台阶，从来就是大明臣子的工作内容之一。

「奴婢斗胆。」

吕芳想通这一点，便直接跪下。

他所跪之处，地板已经被钧儿头部流出的鲜血染红。

但吕芳仿佛毫无察觉，跪得四平八稳。

「皇后娘娘贵为大明***，纵然有错，若轻易处死，天下万民难免惶恐不安。」

「请陛下宽恕娘娘死罪，若能责罚训诫令娘娘悔改，天下人都要赞颂陛下宽宏仁德。」

吕芳快速说完，便如木雕般安静跪在地上。

他知道，做戏做全套，这是标准流程。

果然。

嘉靖帝嘴角含笑，将手指撤回。

「吕芳。」

「奴婢在。」

「你伺候朕多年，也没开口求过朕什

么。今天难得你考虑周道，朕就给你这个面子。」

吕芳闻言，赶忙又磕头。

「都是陛下有海纳百川的雅量，奴婢伺候陛下天经地义，哪配有什么面子？」

「奴婢代皇后娘娘和天下人，叩谢陛下隆恩！」

嘉靖帝越发开心，发出一阵呵呵呵的轻笑。

「既如此，就安排陆炳亲自去寻人吧。」嘉靖帝淡淡道：「锦衣卫寻人的功夫天下第一，等陆炳见到皇后，告诉她，朕的洪恩只有这一次，她最好……」

嘉靖帝话未说完，突然瞪大双眼！

他分明看见，封神榜上‘大明皇后瑶光"几个字，竟然随风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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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跪下，在距离殿门仅有三步的位置。

只要嘉靖帝推门而入，看见自己跪地的刹那，或许他会有片刻的疑惑茫然，以至于分心失神。

藏身偷袭？

又或者别的什么办法？

终于，钧儿下定决心。

等待她生命的终点。

或许，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钧儿如是想。

各种念头在钧儿脑海中闪过！

卧床装病？

「陛下驾到。」

景阳宫外，老太监吕芳的声音传来。

嘉靖帝也是人，是血肉之躯。

凭自己家传的地级九品灵剑，仿制上古神兵【纯钧】，若能趁嘉靖帝不备，一剑刺入他身体？

凭她的易容之术，岂能骗过大明嘉靖皇帝。

自瑶光潜逃出宫后，钧儿就紧锁宫门，也不见任何宫女太监，独自待在寝宫里等待。

纵然不能杀死嘉靖，但用自己一条命换嘉靖重伤，也十分划算了。

就这么办吧！

长剑出鞘，刃寒如雪，藏于宽大的凤袍袖中。

大明，景阳宫。

太监冯保传旨，皇后娘娘准备迎驾。

钧儿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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