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3：宋酒2
“走一步看一步。”宋酒颇有些无奈，轻声道：“当初我说去郊区，你俩都不听我的，现在知道郊区的好了吧。”
小林子和安娜脸色讪讪，不再言语。
……
小林子又说：“那些是什么？行尸？丧尸？鬼？”
安娜说：“我们会死的，怎么办。”
宋酒踩着不锈钢案台爬上去，从换气扇的缝隙中看到了晨起薄雾的街道，茫茫大雾之中，许许多多蹒跚的身影在走动，空气中有湿冷的味道，还有淡淡地、不易察觉地血气。
“我不想死。”宋酒倒吸一口凉气，白雾中忽然露出一张肿胀苍白的脸，眼神空洞，血肉模糊。宋酒蹲下身，以防被外边的新居民发现，望着脚边的冰柜，说：“去看看这里有没有吃的喝的。”
小林子站起身，又蹲下，揉了揉腿弯，讪讪道：“脚麻了。”
……
中午时分，自助餐厅里可以利用的事物全部清点完毕。餐厅里有成箱的酒水饮料，数量十分可观，厨房为他们提供了一些刀具和点火设备，遗憾的是，这里食物匮乏，断电的这些天，那么多肉食蔬菜全部变质，无法再继续食用了；安娜在员工休息室找到许多服务员的衣服，有些储物柜里还遗落着零食和日用品，三人调了几件合身的留下，其余全部舍弃。
“咱们可以去外边找些吃的，然后回来这里做。”小林子拧开水龙头，满脸欣喜：“水还没停，灶台可以生火。”
“去哪里找？”安娜依旧愁容满面，包裹里的清水并不能让她放松下来。安娜扎起长发，看向皱眉思索的宋酒，轻声问：“那些当兵的都在等物资，咱们去哪里找？”
小林子哑然，欲言又止。
宋酒抬起头，说：“离开这里。”
“去哪？”两人问。
“回家。”宋酒说。
……
计划路线的时候，意见出现分歧。宋酒建议往郊区撤退，而小林子和安娜却认为应该进入市中心。
小林子说：“市中心人多，当官的有钱的都在市中心，当兵的肯定会保护他们。”
安娜说：“对啊，人多力量大，就咱们三个哪行。”
宋酒：“好吧。”
……
出发前，小林子忽然停住脚步，猛地一拍脑门。
“怎么了？”宋酒问。
小林子脸色犹疑，讪讪道：“宋酒，你确定拿刀能捅死那些东西吗？部队那些人有枪，可也没顶住。”
宋酒愣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见二人脸色难看，又道：“那试一下。咱俩去抓一个回来，看看能不能捅死。”
小林子和安娜脸色更难看了。
……
下午，宋酒和小林子终于等来时机，厨房后边的巷子走进一个形单影只的身影，有风卷起她的长发，可惜她再也不能将其挽起，只能拖着一条扭成诡异弧度的腿，在水泥地面上拉出长长的血痕。
“就她了。”宋酒擦了擦手心湿汗，将后窗打开，把麻绳圈起的绳套丢了出去，等着趔趄地女尸踩进去。小林子很紧张，额头大汗淋漓，捏着菜刀的骨节泛白，身子微微颤抖着。
安娜忽然低低惊呼了一声，宋酒扭头看她，却见安娜捂着嘴，眼角滑落泪痕。
“你认识？”宋酒惊愕道。
安娜压抑着哭声，重重地点头，说：“我们隔壁寝室的。”
“踩进去了！”小林子突然出声。
宋酒急忙向后扯动绳子，绳套收紧，勒住了女尸的腿弯，女尸脚下不稳，摔倒在地，喉间发出‘嗬嗬’嘶声。宋酒跳下窗台，和小林子一起发力，憋着一口气将麻绳往回拉扯。望风的安娜伤心又惊恐，眼看着女尸被倒吊而起，逐渐靠近了窗台。
“可以了。”安娜急忙喊停。
宋酒得令，将绳子尾端系在案台边，攥着剔骨刀爬上窗台。
女尸倒吊在墙边，短裙下翻，长发垂地，双手胡乱挥舞着，身子拉扯着麻绳晃来晃去。
“好性感。”小林子脸颊有些红润，鼻头沁出细密汗珠，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讪讪一笑，指着倒挂金钟的女尸，说：“蕾丝内裤诶。”
安娜拧着眉头瞪了眼小林子，后者脸色尴尬，急忙咳嗽了两声掩饰窘迫。
听到小林子不合时宜地调侃，宋酒脑子也跟着乱了一下，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倒吊在窗台的女生，前天或许还跟他们擦肩而过，再往前想想，也许他们还曾在一个大教室上过课，都在三号餐厅吃过早餐。
“她…”宋酒欲言又止，正如小林子所言，几天前，她还是个性感的姑娘。这个女生遇害时间肯定不久，被绳子勒着的那条腿还没有腐烂，只是泛着青灰，她沾满血污的衣衫，似乎正是这个夏天最流行的衣服款式。
宋酒攥着尖刀，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林子疑惑不解，问：“怎么了？”
宋酒叹口气，说：“下不了手。”
安娜眼中闪过安慰的神采，拍了拍宋酒的肩膀，哽咽道：“算了，让她走吧。”
“我来。”小林子一把夺过尖刀，探出半个身子，没等安娜惊呼出声，手里的尖刀已经扎进了倒挂女尸的大腿。
“我操。”小林子眼神有些狂热，之中隐藏着些许惧意。剔骨尖刀锋利无匹，轻而易举刺进皮肉。刃口割开姑娘滑腻的大腿，流出黏稠的黑色血液。然而，女尸似乎并没有疼痛的感觉，仍然兀自挥舞着双手。小林子嘿嘿干笑两声，将手里的刀柄拧了拧，大腿皮肉翻卷，露出皮下脂肪和血管筋膜，血很多、很稠，和活人不同。
“李林！”安娜杏目圆睁，惊恐又作呕。
“啊？”小林子一脸喜色，笑道：“你们试试，她好像感觉不到疼。”
“她是咱们同学啊！你怎么……”安娜脸色苍白，惊怒交加。
小林子眨了眨眼，说：“以前是。”说着拔出尖刀，带着几分炫耀的语气，说：“感觉不错，攮进去的瞬间很爽。”
“变态。”安娜听不下去了，跑去洗菜池边干呕。
小林子不屑地哼了一声，问宋酒：“你不感受一下？”
宋酒眉头紧锁，扯了扯绳子，说：“再往上拉一点，捅头。扎腿没用，她不疼，也不会死。”
“哦哦。”小林子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正事。
“安娜，你出去吧。”宋酒估计接下来的画面更血腥，怕安娜接受不了。
安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悻悻咽下，转身离开了后厨。
……
宋酒蒙对了，行尸的致命处在头部，小林子最后一刀扎穿了女尸的天灵盖，女尸登时便不动了。宋酒惊讶非常，之前扎心脏也没用，他还以为要把脑袋砸碎才行，没想到小林子一刀居然捅穿了本应坚硬无比的头颅。
小林子用刀尖戳了戳女尸头顶，啧啧有声：“你看，骨头都酥了。”
“可怕。”宋酒点了点头。
小林子撩开女尸脸上的头发，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姑娘眼中已经没了生机，唇齿微张，肤色发青。
“可惜了，多漂亮。”小林子唉声叹气，刀尖顺着脸颊滑到女尸胸前，瞟了眼宋酒，嘿嘿笑道：“胸也大。”
宋酒蹙眉，轻声道：“行了，走吧。”说罢站起身，将桌布蒙在了女尸的脸上，转身离开了厨房。
小林子撇撇嘴，犹豫了一下，见宋酒离开，急忙用刀割开女尸胸前的排扣，刀尖一挑，玫红色的胸罩露了出来，小林子舔了舔嘴唇，探手上去捏了一把。“嘿嘿”小林子乐了，这是他长大后第一次触摸到女人的胸脯，虽然很凉，但感觉很好。
“安娜的肯定更软。”小林子暗暗想着，目光又跑到女尸下身。“啧啧。”小林子深吸口气，瞟了眼门外，宋酒和安娜正在收拾包裹，并没有注意这里。于是撩起了裙子，将小巧的蕾丝内裤扯了下去。“哇。”小林子瞪大了眼睛，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小林，该走了。”
门外，宋酒喊了一声。
“来了。”
小林子有些懊恼，伸手过去扣弄了几下，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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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云层中有闷雷滚动，几道细长的电弧穿梭不定，短暂地映亮了波涛汹涌的海面。
宋酒和洛宇停下话头，仰头望向缺口外的天际，风声愈大，几乎盖过脚下蜂拥的行尸群。
杨小萌一个猛子坐了起来，手忙脚乱去摸身边的枪，回过神才发现宋酒和洛宇正带着笑意望着他。
“没事，只是打雷。”洛宇莞尔，笑了笑，说：“可能要下雨。”
杨小萌满脸迷瞪，揉了揉眼睛，问道：“什么时间了？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洛宇耸了耸肩膀，无奈道：“继续睡吧。”
杨小萌抻了个懒腰，道：“你俩不困啊？老吴呢？还没回话？”
“没有。”宋酒摇了摇头，见杨小萌没有继续睡的意思，抛给他一根烟。
杨小萌走过去和两人坐在一处，把烟举在鼻子下嗅了嗅，还给宋酒，问道：“你俩睡会儿吧。”
“睡不着。”宋酒和洛宇异口同声道。
杨小萌撇撇嘴，看了眼墙那边的几个守夜兵哥，道：“精神真好。”
宋酒笑了笑，扭头看向依旧熟睡的宋瑶，惊雷仿佛没有吵到她。
杨小萌坐到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吸了吸鼻子，说：“洛宇，老代不在，你该不会要跟九爷旧情复燃吧？”
“呸。”洛宇啐了一口，嗔怪道：“瞎说什么。”
杨小萌嘎嘎坏笑，挨了洛宇一记粉拳，道：“不闹不闹，你俩商量什么呢？老吴那里没动静，有啥对策吗？”
“没有。”宋酒两手一摊，道：“我们只是在聊天。”
“聊天？聊什么？”
“聊些从前没机会聊得事。”洛宇抿唇浅笑，看向宋酒，问道：“你接着说啊，之后呢？你们在地铁站待了多久？我碰到你们的时候，安娜和小林子还在队伍里吗？”
“没呆多久，不在了。”宋酒吸了口烟，朝着墙边缺口吐出一阵青烟。
洛宇漠然点头，沉默一阵，挑眉问道：“小林子那个……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告诉我的。”宋酒挑了挑眉毛，眼神有些玩味，道：“死前告诉我的。”
“啥啥啥？”杨小萌一头雾水，疑惑道：“什么啊？说啥呢？聊天加我一个啊，我也想聊。”
宋酒笑了笑，让杨小萌稍安勿躁，看向洛宇，问道：“那你呢？离开他们之后，一直是一个人？”
“算是吧。”洛宇将被风吹到面前的长发挂到耳后，说：“也碰到过一些人，只不过没有和那些人一起。”说罢，洛宇望向杨小萌，问道：“小萌，讲讲你们的故事吧。”
“我们？”杨小萌皱了皱鼻子，精致的脸庞下发出男人的嗓音，笑道：“听我们的，还是听老代的？”
“随便你。”洛宇白了他一眼，没绷住，笑了笑，道：“那先说说代维。”
“哈哈哈，我就知道。”杨小萌得意的看了宋酒一眼，坏笑道：“我们老代那时候可是正经的男神啊……”
‘嘟嘟嘟！’
电子信号突然响起，拦腰截断杨小萌的话音，三人脸色急变，扭头看向步话器，绿色信号灯绽开幽幽光芒，闪烁不停。
宋酒他们三个在自助餐厅的后厨躲了两天，几乎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直到第二天傍晚，他们的神智才堪堪转醒，才艰难地接受了前夜所见的一切真的是事实，而非惊慌失措地幻觉。宋酒找不到其他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也无从给自己一个解释，身边两个同学眼中流露出相同的绝望与恐惧。
小林子说：“出大事了。”
很幸运，宋酒三人成功逃出校区；很不幸，逃离的过程中，他们和学生大部队走散了。
他们三个人躲进一间自助餐厅，用桌椅挡住门窗，连滚带爬逃进后厨，攥着菜刀和铁锅，战战兢兢缩在一起，硬生生熬到了天光破晓。
有很多人，在灾难来临之前，对自己的能力有着盲目的自信。每个人都认为自己会是主角，自己可以在各种乱世中活下去，并且坚信自己能够成为呼风唤雨的新新领袖。而当灾难真的降临，往往也是这批人最早化作烂泥去护花。
宋酒松了口气，候车区只有散落的鞋包，没有血迹，没有尸体，这种程度的死寂，估计也不会有行尸活动。
“小林，你和安娜先上去。”宋酒从背包侧边抽出另一只手电递往身后，小声说：“靠墙边走，我去看看车厢里。”
“别去了吧，万一里边……”安娜攥住宋酒衣袖，担忧道：“直接上去不好吗？”
半月前的那个夜晚，校园外突起火光，喧嚣枪声骤然撕破惶惶多日的夜幕，笼罩天空已久的疑云终于退散，露出了隐没于其后的行尸真容。驻地官兵浴血奋战，严守校园大门，门后的学生们惊慌失措，望着行将逼近的泱泱尸潮，思维和行动能力一起清零。学生们这些日子一直在猜测原因，推敲真相，而当真相突然出现的时候，没人再有兴趣去追究了。
恐慌迅速蔓，尸潮蜂拥压境，留守部队溃败地比想象中快，甚至没能坚持到天亮。宋酒三人和一部分学生逃出校园，在惊恐和失措的促使下，一头扎进了天翻地覆的新世界。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本能促使着人们夺路狂逃，这般时刻，疑问和迷惑不再重要，怎样远离那些电影中走出的怪物才是重中之重。
“上边有行尸。”宋酒从包里取出地图摊开，手指在市区范围一划，道：“你忘了之前那些当兵的说的吗，市中心全部沦陷，部队没挡住行尸。”
小林子叹了口气，问道：“那咱们就一直在地下流窜吗？”
“很快，等我。”宋酒拂开姑娘冰凉的手，将手电叼在嘴里，双手平举着一根标枪，侧身从站台和车厢之间钻了过去。车尾厢门开着，手电光映照在车厢边缘，折射出点点幽光。宋酒爬上站台，小心翼翼地闪进车厢，里边空空如也，座位满是落尘，移动电视的荧屏上闪动着手电光点，四周寂静无声。
宋酒略有些失望，又向前搜索了几节车厢，无一例外，皆是空车。这趟列车的乘客看起来比较幸运，他们赶在行尸侵入地铁站之前便离开了地下囚笼，或许很混乱，但好在没人伤亡，比起前几天见到的那些站台，这里简直干净地难以置信。
“宋酒？”有女声低低唤道。
“嘘。”宋酒没有回头，抬手示意身后几人停步，举起手电筒往候车区照去，光束所及，狼藉满地，空气中飞舞着细碎灰尘，被阴风卷着上下舞动。
离开车厢，打了信号，小林子和安娜快步跑了过来。
“这里应该安全，咱们可以在这儿歇息一阵子。”宋酒把搜索结果告知两人，带着他们参观了几节车厢，开心道：“咱们留下两节车厢就够了，找东西把过道和门封起来。”
安娜摸了摸身侧的扶栏，触手冰凉，将信将疑道：“在这里吗？为什么不上去？”
ACT 3：宋酒2
昔日人满为患的地铁1号线，如今变作清冷萧条，安静的可以捏出只鬼来。候车区漆黑一片，阴风自隧道深处徐徐袭来，裹挟着一股浓重的腐朽气息，堪堪驱散些闷热。停运的电扶梯侧边有滴答水声，在黑暗中格外刺耳。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隧道中忽然闪过一点萤火，忽闪了几下，定格为一束黯淡光线，由上至下扫了几圈。接着，窸窣人声响起，似乎在低声讨论着什么，踌躇一阵，传来轻微地脚步声，循着黯淡光束的方向，停步在隧道与地铁车尾之间的空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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