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欠阎王一百万

等等，什么挂树，挂壁的？我之前从来没听奶奶说过这样的话。

脑子里灵光一闪，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这一辈人，其实对于民俗的东西已经了解得很少了，老年间的故事，还有忌讳等说法都完全不清楚了。

但是奶奶却知道很多，比如小时候我爱吃鸡爪，奶奶却死活不肯让我吃，说小孩子吃了鸡爪会撕书，再比如买猪头的时候，一定会搭根猪尾巴，这叫有头有尾，而且猪尾巴一定要躲在门后面吃，不然的话睡觉磨牙等等。

我想举手发誓，可是一想现在这世界上一下子多了那么多鬼怪，说不定还真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因此只好说道：真的。

奶奶想了一想说道：这老年间的说法啊，各人有各路，每种东西都有不同的葬法。比如说老年间的小孩子若是死了，便拿只破畚箕一装，扔到山沟里去，让山里的野兽把尸体吃掉就算完事儿，吃得越干净，这小孩子投生得越快。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村里大人总喊别人小畚箕，却是咒人的话。

奶奶道：这死了的小孩子，千万不能好生埋葬，更不能立坟立碑，若是这么做了，孩子便被碑给镇了，超生不得，会化成恶鬼童子。

我看看脚上这个脑洞大开的小鬼，心道，难不成它就是这么来的？

奶奶接着说：除了人之外，动物也有自己的死法，比如狗死了，肉被吃光了以后，狗皮却留了下来，挂在壁上风干了之后，做围脖啊，手套啊都用得上。

当然，奶奶说的是老年间的事情，现在村里人对狗也是相当宝贝，狗死了也舍不得吃肉了，甚至还会埋进地里。这种宿命已经被改变了吧。

奶奶又说道：跟狗不一样，猫死了，不能入土，要被挂在树上。因为猫有九条命，若是死猫被埋进土里，到时候它便会还魂，而一旦还了魂，可它的身体却是烂了，便会变成猫僵尸。

她仿佛回忆似地说道：这猫僵尸可厉害着呢，那时候还是解放前的时候，咱们村上面的那个狗岭脚村，就闹了一次猫僵尸，咬死了好几个小孩子，这猫僵尸专咬人的脚脖子，把脚筋咬断，然后趴脚上喝血。

奶奶说到这的时候，这小鬼也趴在我脚面上，把小嘴凑到我的脚边，作势要咬，这把我给吓得一个哆嗦。

奶奶见我有异，问道：咋了？

我只好扯开话题：我小的时候，还真见过树上挂过死猫，现在倒也见不着了。

想一想许多老年间的规矩，禁忌，全都消失了，每个人都活成了千篇一律，没有童话，没有故事，这个世界倒是乏味了许多。

奶奶说：你刚才说的那个谜语啊，就是从这死猫身上引出来的。这死猫挂树，说的是一般的猫，还有一种猫却不能直接挂在树枝上，那就是孝猫。

我曾经跟村里会相猫的张大白话聊过几次天，从他那里听来了许多关于猫的事情，猫有各种品相，比如三花，比如乌云盖雪之类的，什么品相的猫旺家，什么品相的猫招财，都是有讲究的。

单有纯白色的猫叫孝猫，说的是它一身白毛，倒仿佛是披麻戴孝一般。

就像纯黑色的铁猫在外国人那里被视为邪物一样，这孝猫一般都被认为不是很吉利的猫。

奶奶把她的旱烟袋往门槛上敲了两下，望了望屋外，似乎在追忆什么：这孝猫养的人少，一般养起来却是另有用途的，有些人是用孝猫来招财运的，因此要把活过九年的孝猫，拿一根麻绳给勒个半死，吊进空心的樟树洞里，这样一来，孝猫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黑天白天都分不清，而且它死活都不知道，经常会晃动一下，因此是动静不定。

天啊，我被奶奶说的这个法子给震惊到了。

竟然有这么邪恶的办法，这岂不就是虐猫了吗？

这个世上，果然有些人比鬼魅更凶狠，更加让人感觉吓人。

既然知道了是树洞里的孝猫，那这个谜语倒是解开了，但是问题又来了。

那就是我特么上哪儿找树洞去啊？

还有，就算找到了树洞，那里面能有孝猫吗？这种邪恶的法术，在这个科学的年代，哪里还会有人使用啊？

看了看抱着我腿跟树懒一样赖着不走的小鬼，我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真是没有天理了，明明是张小猫惹来的祸事，却认了我当便宜爹，现在看这样子，我找到孝猫吊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除非我找只九年的孝猫，自己动手把它给勒死，吊树洞里。

只不过这么做的话，我宁可让这小鬼一辈子抱着我的腿。

思来想去，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那就是张大白话。

张大白话就是张小猫的父亲，据说当年也跟着大仙儿学过一阵子，拿他的话来说，师父教徒九个整，倒有八个成了仙，就数他天资愚钝，最后还是没成仙。

但是他也算走南闯北，吃过见过，说起各种各样的事情来，头头是道。你让他看个事儿，算个日子，他还真能行。

他既然会相猫，说不定会有些树洞孝猫的消息。

而且这事儿归根到底是他儿子张小猫给我惹出来的，我不找他，我找谁去？

我说：你别管我从哪里听来的，告诉我这是什么，我保证不去碰，我只是好奇，有人给我出这样一个谜语，我猜不上来就输给他一百块钱。

奶奶半信半疑：真的？

奶奶警觉地侧目道：你问那玩意儿干什么？

我倒是心中一喜道：这么说来奶奶你知道这种东西是什么？

奶奶道：知道是知道，这都是老年间的说法了，你从哪里听来的。

这鬼跟人一样，用着的时候他不来，不用的时候他偏来。

好不容易熬过去了，宿醉醒来，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了，我这才能下地，脚一沾地，这小鬼就开始飞一般爬了进来，果断地抱着我的腿。

卧槽，你拿我的腿当你的交通工具可不行啊。

老年间的人活得都讲究，不像现在，科学是科学了，那些传统的东西也消失掉了。

我于是问奶奶：奶，你知道什么东西天地不靠，动静不定，黑白不分吗？

奶奶在厨房烧火做饭，我家现在还用的老柴灶，因为奶奶说老柴灶烧出来的饭好吃。

见这大黄狗反常，竟然对我发出威胁，奶奶拿起柴火棍揍了大黄狗一下，骂道：死猫挂树，死狗挂壁，瞧你这不听话的样子，自己人都不认识了？

想着要怎么解决掉这个麻烦，可是却一直想不通白瞎子那十二个字的谜语。

这白瞎子，你瞎都瞎了，还怕什么天谴啊，真是的，你就不能为我牺牲一下？

若是人类孩子，我早就一巴掌揍过去了。可这小鬼我是看得着打不着，只有他咬我，我却奈何不了他。

心想着与其这样，我宁可见那女鬼王玲。可是她却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起床之后，到厨房盛了一碗白粥喝，喝醉了酒，吐了之后，还是白粥最养胃，热乎乎喝下去之后，顿时精神了很多。

家里养的大黄狗平时特别粘我，今天却避我远远的，而且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之声。

我知道是为什么，都说猫狗是能看见灵的，估计它就是看见我腿上的小鬼了，所以才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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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我醉倒在床上一天没下来地。

更让我受不了的是那个死孩子，在我睡觉的时候，他便在屋里爬来爬去的，时而哭时而笑，闹得我连休息都休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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