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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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穆寒林满腹狐疑地盯着摄像机和信封。“我还想问你呢!”傅雨节冷冷道。穆寒林看了她一眼,抽起信笺,一见到信笺上的字,他的背上突然冒出了冷汗。摄像机的内容他只扫了一眼就赶紧关上了。

“怎么样?穆寒林,你太能演戏了!我真佩服你啊!”傅雨节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笑声充满了苦涩,比哭还难听。穆寒林将摄像机放回原处,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回荡着两个字——阴谋。毫无疑问,他被人摆了一道。那个名叫高琳的女孩——当然那很可能不是她的真实姓名,为什么要害他?他想不出来。

“我居然会相信你的鬼话!”傅雨节平静下来,她靠在沙发上,喃喃道,“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直知道。我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和你一起很开心,至于你是不是真心爱我,我无所谓。象以前那样逢场作戏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偏偏给我无法兑现的承诺?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有这个必要吗?难道非要看着我痛苦你才满意?”

傅雨节不打算掩饰什么,要是李锐问起,她准备把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他。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对她来说,怎样都无所谓了。

李锐不可能没注意到她哭肿的眼睛,但奇怪的是,他对此视而不见,连一句话也没问。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遥控器不停地按着电视。她从他面前经过时,他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好象她根本就不存在。最后,她被这种漠视激怒了,站在他前面,“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李锐面无表情,“你让开一点好吗?别挡住我。”

傅雨节气得一哆嗦,“李锐,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用不着这样阴阳怪气!”

“我没什么要说的话。”

“我们离婚吧!”傅雨节叹了口气,“够了,我受够了。”

“离婚?为什么?”李锐直起腰,表情出现了一纹波动。

“我喜欢上了别的男人。”傅雨节平静地说。

“那个男人,是谁?”李锐盯着她,似乎在极力克制内心的波澜。

“算了,他是谁并不重要。”

“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对我很好,但是,我不快乐。你对我再好也没用的,你明白吗?”傅雨节低头轻声说了句“对不起”,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因为你是个贱货!”李锐望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这句话只有他自己听到了。

傅雨节躺在床上,睡不着。墙顶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行走着,周围万赖俱寂,永恒般的黑暗横亘在眼前。她听到客厅有人走动,李锐晚上睡在另一个房间里。她凝神倾听,声音又消失了。不一会儿,另一个声音响起,咔咔,咔嚓,这声音很奇怪,象是一只牙齿锋利的小兽在啃咬硬物。

她翻身坐起,从床头的抽屉取出防狼喷雾器,向门口走去。声音是从厨房传出来的,傅雨节慢慢往前摸索行进,来到厨房门口她停住了脚步。咔咔,咔嚓,声音更清晰了,而且,她看见冰箱的门大开着,有一团黑糊糊的影子贴在冰箱侧面。

她一只手握紧喷雾器,一只手摸向墙边的电灯开关。

突然,冰箱门砰地关上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谁?”与此同时,傅雨节摁下了电灯开关,厨房里一片通明。

站在冰箱旁边的李锐偏转脑袋对着门的方向,他的嘴边全是鲜红色的液体。傅雨节吓坏了,她后退了一步,眼睛死死盯着李锐的嘴角。那是什么?鲜血?

“我肚子饿了,找点东西吃。”李锐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是番茄酱。”他望着傅雨节手中的防狼喷雾器,笑了笑。

傅雨节回到卧室,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劲。半夜起来吃东西也许并不奇怪,但是那种声音,吃什么东西会发出那种声音呢?他嘴角的东西真是番茄酱吗?她怎么看都觉得象血。联系到李锐最近的反常行径,她越发不安了。

还有,他为什么不开灯?

傅雨节的心跳开始加速,不对,这一切都透着诡异。她重新把卧室的门推开一道缝,偷偷望向外面。厨房的灯已经熄灭,李锐显然已经回房间了。她褪掉脚上的拖鞋,探出一只脚,接着是另一只。屏住呼吸,向前走。她的眼睛已适应了黑暗,但心脏却越跳越快,简直一不小心就要从胸腔蹦出来似的。

她停下来,缓慢而深长的呼吸。好了,继续吧。她对自己说,先关上厨房的门,然后把灯打开。开关在墙边,按下去,没反应。见鬼,怎么会没反应?她又按了一次,灯不亮。

她的呼吸又紊乱了,背靠在墙上,扫视四周,没有人,这里没有旁人。

她需要冷静地考虑问题。几分钟前,灯还是正常的,现在却不亮了?如果说在这节骨眼停电,那也太凑巧了。有没有别的解释呢?比如,李锐干的?因为他不想让她发现他的秘密?这么看来,他已经对她有提防了,也许现在返回卧室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安全的选择。可是她明白,这选择已经太迟了。李锐不是傻瓜。

傅雨节深深吸了口气,厨房里有股令人不快的味道。她摸着黑找到了冰箱门的把手,将门轻轻拉开。一阵冷森森的气体扑面而来,她手臂上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她只能凭借触觉。冷藏箱里除了些装着剩菜的盘子,没别的。她又把冷冻箱打开,手指碰到了一个圆溜溜,毛茸茸的东西。

她摸了摸。

突然之间,她明白了那是什么。巨大的恐惧感如冰冷彻骨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渗透了她每一根神经。

她尖叫起来。

一只大手从背后伸过来,捂住了傅雨节的嘴巴。她不假思索地张嘴狠狠咬下去。耳边听得有人闷哼了一声,她被一股大力推到墙上,后脑重重撞上去。她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有一缕若有若无的光亮在她眼皮上飘浮。傅雨节不敢睁眼。就让我这样躺着吧,一直躺下去,不要醒。脑后的疼痛隐隐传来,但并不厉害。有个模糊的影子在眼前晃动,它俯下身子,热气吹到她脖子上。“撒旦告诉我的。”穆寒林在她耳边轻声说。他的面容在离她远去,变得不清不楚。“别离开我,寒林。”她哀求道。“我不会的,永远不会。”他在笑,笑得那么温柔。

“你在搞什么?”

她猛地睁开眼,眼前是李锐瘦削的脸,他比以前瘦多了,眼窝深陷,简直象具皮包骨头的骷髅。他皱了皱眉头,望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指上贴着邦迪牌创可贴。

“你到厨房干什么?”他问她。

“我……”她一时语塞,抬头看着卧室天花板上的灯光。“刚才电灯不亮。”

“保险丝跳了。”他站起身来,“灯不亮,你也不用叫得那么大声吧?让邻居听见,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冰箱,冰箱里……”她感到胃部一阵翻腾。

“冰箱怎么了?”他看着她。

“安娜的头,在冰箱里!”她艰难地说。

“哦?”李锐转身向厨房行去,他打开厨房的灯,接着是冰箱门开启、闭合的响声。不一会,他回来了。

“那里什么也没有。”他怀着一丝怜悯看着她,“你脑子里想太多了。”他回转身,向门口走去,嘴里嘟囔道,“只是一只猫而已。”

李锐走后,傅雨节的心情依旧平复不下来,这些天发生太多事了,安娜失踪,李锐的冷漠,穆寒林的背叛,没一件事不对她产生重大影响。她怔怔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泪水从眼角不住溢出。你要坚强。这个世界不单单有爱,它也有别的东西,一些不好的东西。她的父亲在她出嫁的前一天严肃地对她说。她从未见过他那么严肃的样子。照顾好自己,宝宝。他深情地呼唤她的小名,她扑到他怀里,哭了。

傅雨节慢慢爬起来,眼睛有点发黑。她扶住墙,调整了下呼吸,向卫生间走去。她想洗把脸。经过厨房的时候,她不禁往里面看了一眼。仿佛有什么力量驱使她不由自主地想打开冰箱,看个究竟。她还是怕,但好奇心压过了恐惧。毫无疑问,那肯定是错觉,黑暗中,人的感觉常常会出错,她太想念安娜了。

她打开冰箱门,把下层冷冻室的抽屉拉出来。

安娜枯干的头在冷冻室正中瞪着她,失去生气的眼珠子突出来,跟玻璃弹珠一模一样。

14

“8.29空难的搜救打捞工作已告一段落,四分之三的遇难者遗体已经找到,由于机舱在空中便已遭毁坏,救援队目前已放弃寻找幸存者的努力。技术人员根据黑匣子和飞机残骸遗留的线索,确定事故原因是由机翼的潜在故障加上高空湍流引起的。航空公司未能及时检测和排除飞机存在的安全隐患,对此付有一定责任……市府近日将召开专项会议,讨论加强对航空公司的管理力度,防止类似悲剧重演……”

“事后诸葛。”穆寒林哼了一声,关掉办公室的小型电视机。窗外下着小雨,轻柔的雨丝粘在玻璃窗上,汇聚成一弯弯细流。

他把钢笔放在手指间绕来绕去,眼睛却盯着桌面的电话机。给她打个电话吧。他想。可是,他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释。真是头疼啊!他仰头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这时,电话铃响了。

他绝对想不到来电话的是傅雨节。“救救我,救救我好吗?”傅雨节的声音非常紧张,他能感觉到她很害怕。

“冷静点,雨节,你慢慢说。”

“我冷静不下来,我见鬼了!”她大叫起来,开始抽泣。

“别怕。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他柔声安慰道。

她结结巴巴地把昨天夜里的事情说完,他不禁皱起了浓眉。“真有这样的事?”他有点不相信。

“我怎么会骗你?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傅雨节在电话里无助地说,“寒林,帮帮我好吗?我好怕……”

“你在哪里?”

“我在公共电话亭里,他上班去了。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鬼地方了。他不是人,真的,他不是人!”

穆寒林略一思索,“好,你现在马上到我家里,你有房门钥匙的,带出来了吗?”

“嗯。”傅雨节说。

“乖乖在家等我,我马上回去。没有人能伤害你,相信我。”他心头涌起了一股保护她的冲动。

挂断电话,穆寒林陷入了沉思。这个李锐的所作所为太过分了,简直不象正常人干的事,即使为了报复他,也不该采取这样变态的手段。可是,他怎么知道他们关系的呢?这一点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走到办公室外面,招手让秘书进来。他的秘书姓黄,年纪很轻,只有二十六岁,剪一头利落的短发。

“你去打听个事,我想知道八月二十九日,李锐出差回来坐的是哪一班飞机。”黄秘书答应一声便往外走,穆寒林喊住了她,“这事不能让李锐知道。”黄秘书点点头。

穆寒林开车回家。

门一开,一个温软的身体扑到他怀里。是傅雨节。“你总算来了!”她抱住他的身子,紧紧的。

他转身关门,一只手臂搂着她。“不用怕,这里很安全。”他扶她在沙发边坐下,细看只见傅雨节头发蓬乱,脸上惊魂未定。

“他太残忍,太可怕了!他竟然对安娜……”一想起安娜,傅雨节的泪水又忍不住了,“他简直毫无人性,他疯了!”

“李锐知道我们的事吗?”

“我不知道。”傅雨节低着头,小声说道,“我一直很小心,应该不会露出什么破绽,而且直到这次出差前,他对我一直很好。可是从广州一回来,全变了。就像换了个人,好像,好像有个恶魔用了他的躯壳回来了!”

穆寒林心里有个想法,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荒唐,所以他不愿说出来,以免徒添傅雨节的恐慌。他好好安慰了傅雨节一阵,傅雨节躺在他的怀抱里,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她一整夜都在惊恐中渡过,此时倦意袭来,她竟枕着他的臂弯睡着了。

穆寒林望着她略显憔悴的面容,内心一阵酸痛,同时也有点庆幸。要不是李锐性情大变,他可能会永远失去这个心爱的女人了。他轻轻将熟睡的傅雨节放到床上,在她额头印了个吻,然后站起身来,蹑手蹑脚走出去,轻轻带上房门。他想了一下,又把钥匙**锁孔,向逆时针方向转了几圈,启动了防盗锁。

穆寒林回到办公室,坐在电脑前的黄秘书急忙放下电话,站起来说,穆总。她的表情显得很激动。穆寒林看了她一眼,“那件事打听到了?”黄秘书点点头,张口便要说话,穆寒林目光向里间一撇,示意她到里面说。

“穆总,这事太离奇了!”平时口齿伶俐的黄秘书说起话少见的语无伦次,“小方说,哦,他是我在航空公司的朋友,他查了八月二十九号的乘客名单,发现李锐乘坐的竟然是,竟然是……”

“是什么?”穆寒林逼问道。

“是AT3306航班!”

“什么?”穆寒林不禁站起来,目光炯炯地瞪着她,“你查清楚了吗?不会搞错?”

“我再三问过了,他告诉我,就是这个结果。”黄秘书显出委屈的神情,“这事太不可思议了,那架飞机不是坠毁了吗?我想可能是他们的电脑系统有问题,或者,出了别的什么差错。”

“那,你查过二十九号的其他航班信息吗?比如,下午的?”

“查过了,只有这一班有他名字。”

穆寒林愣了半晌,才挥挥手说,“好了,你出去吧。这件事别对任何人提起,明白吗?”

“知道了。”黄秘书退了出去。

穆寒林拿起桌上的一张纸巾,擦了擦汗。李锐真的是鬼?不不,这世上哪来的鬼?他断然否定自己的想法,但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却钻出来:没有人在那次空难中逃生,乘坐3306航班的人,全部沉到那条江里,死了。

他感到身上的汗粘在衬衫上,又湿又冷,他打了个寒战。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他抬起头,有气无力地说,进来。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一个瘦长的人影站在门口,“穆总好。”李锐手里抓着一份文件,眼睛直视着他。

15

穆寒林很讨厌下属用这种直视的目光看他,这让他觉得没有权威感。他喜欢别人低眉顺目的样子。现在李锐就是在用直勾勾的目光看着他,然而他感觉不到一点愤怒,有的只是畏惧。

“这份文件,你签个字吧。”李锐走进来,向他的办公桌逼近。他把手中的文件递过来,穆寒林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仿佛那份文件是一把会伤人的利刃。

“穆总,你怎么满头大汗的?天气好象不是很热啊。”李锐调侃地说,他的眼眸深处藏着一丝嘲弄的笑意。

“哦,没有,没有。”穆寒林僵硬地笑了笑,避开他的目光,低头在那份文件上签了字。他巴不得李锐快走,但后者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

“穆总,下了班,我想请你吃个饭,顺便聊聊。你看怎么样?”李锐把那份文件卷成一个圆筒,一下一下地敲着手心。

“我,我晚上还有事,不好意思。”穆寒林坐立不安,他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那好吧。下次再说。”李锐终于往外挪动脚步了。穆寒林装作若无其事地埋着脑袋,直到房门带上的声音传来,他才抬起头来,吁了口气。

门又被推开,黄秘书闪了进来,她脸色煞白,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他,他刚才来过了!”

“不要大惊小怪。”穆寒林重重哼了一声,站起来。“我问过李锐了,他那天乘的是第二班飞机,肯定是航空公司的人弄错了。他要是坐了那架失事的飞机,那不活见鬼了?”他把西装拿起来,朝门外走去,“我出去了,有什么事问张总。”

停车场在地下一层,面积很大,足以停下百余辆汽车。这里吸收着地底的阴气,即便在一年中最热的时节,没开空调也冷嗖嗖的。穆寒林经过停车场的入口时看见管理员坐在房间里看电视,把一个后脑勺朝着外面。

他走进寂无一人的停车场,皮鞋踩在水泥地面发出清晰的响声。他看见不远处自己那辆银灰色的宝马,便把手伸进裤袋摸车钥匙。突然,背后响起了另一个人的脚步,脚步声非常轻,离他近在咫尺。他忽然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穆寒林猛地转过身。

李锐离他只有两米远了。

“穆总,你太忙了。所以我只好在此恭候大驾。”李锐的脸上依然带着那种嘲讽的笑容。

“你,你想干什么?”穆寒林下意识看了一眼李锐的脚下,他记得传说中鬼是没有影子的。但停车场白天没开灯,他无法分辨李锐有没有影子。

“我想干什么?哈哈哈,你占了我的妻子,我有没有问你想干什么?”李锐低低地笑起来,笑得穆寒林毛骨悚然。“你是不是很怕?你害怕我和你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对吗?”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穆寒林缓缓向后退去,头上开始冒汗。

“不错,我已经死了。不过,很高兴我还有七天时间可以弥留在这个世上,好好报答我的仇人。”李锐咬牙切齿地说。

李锐的话让穆寒林想起了“头七”的传说。也就是说,死人的灵魂在七天之后才会离开人世。他的脸刷地白了。

李锐上前一步,挥动拳头,砸在他的眼眶上。他向后退却,可是李锐如影随形般扑了上来,拳锋雨点般落下。穆寒林的身材比李锐健硕,然而极度的恐慌使他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只知一味地用手护住头部。

“你为什么不反抗?你这个懦夫!来呀,还手啊!”李锐气势汹汹地叫嚣着,抬脚猛踹他的下身。剧烈的痛楚使穆寒林清醒过来,他转身没命地向宝马车跑去。

李锐大步追了过来。

穆寒林按下钥匙的遥控开关,车灯嘟亮了一下,他扑到车身上,可是没等他拉开驾驶座旁边的车门,一阵尖锐的刺痛从背部势不可挡地传来,仿佛一只猛兽的利齿咬穿了他的身体。

他回过头来,难以置信地望着后面,更深刻的巨痛摇憾着他的神经,血从腹部的伤口无情地涌了出来。

16

傅雨节感到有人在摸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寒林……”她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当看清站在床前的那个人时,她的身体僵硬得象块石头。

摸她头发的人是李锐。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我不是在穆寒林家里吗?怎么会看见李锐?这一定是个恶梦!她环顾四周,那些熟悉的家具传达给她一个信息,这是穆寒林的公寓,千真万确!

“地方不错。嗯?”李锐转头慢慢打量着房间,“他确实很有钱。你看上他的钱了?”

傅雨节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惊恐地瞪着李锐,“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喏,我有钥匙。”李锐露出微笑,把手中的钥匙晃得叮当响。傅雨节看见那串钥匙上粘有一些红红的东西。她的心抽搐了一下。

“他……你把他怎么啦?”

“你是指姓穆的畜生吗?我把他宰了。”李锐轻描淡写地说,好象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傅雨节感到眼前一黑,真的吗?这是真的吗?她害了他,穆寒林死了!

“心疼了?”李锐一直斜睨着她的面部,她的表情激怒了他。“你这个**!”他腾身站起,一个耳刮子抽在她脸上,傅雨节摔倒在床上,嘴角流出了鲜血,她双目无神地望着他,面如死灰。

“你有没有心疼过我的感受?”李锐像只困在笼里的野兽一样在房间里走过来,走过去。“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们干的好事的吗?”傅雨节的目光闪了一闪,虽然她已经抱了必死之心,但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了,她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还记得我从广州出差回来的那天吗?”李锐脸上的肌肉抽动着,表情有点变形,他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激愤情绪。“我乘坐的不是8月29日的AT3306航班。其实前一天,28日晚我就已经回来了。我为什么要提前回来?因为我在广州出差的时候,有人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你和姓穆的有一腿。当时我根本不相信,尽管那人摆出了很充足的理由。我在电话里痛骂了那个人,我从来没怀疑过你,就象不会怀疑自己对你的爱一样。可是,那个电话还是让怀疑象个魔鬼一样在我心里滋生了,它搅得我彻夜难眠。

我终于还是提前一天回来了。我告诉自己,这么做只是为了证实那个人的话是一派胡言。我在深夜潜回了家里,当我在离咱们家不远的地方发现那个畜生的汽车时,你无法想象我的心里有多么震惊!我宁愿相信这是个巧合。我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你熄灯很久了,我才进屋。我来到卧室门口,我的心跳得好快啊,我没有勇气推那扇门,当时真想一走了之,我要是眼睛瞎了什么也看不见该有多好!可是我最终还是全都看见了,哦天哪,天哪……“李锐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我死了,你知道吗?从那一刻起,我的心已经死了!“

傅雨节木然的表情掀起了一丝波澜,她无法不为之动容。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那个家的。我象个游魂般在马路上游荡,一直走到横河的边上。我想,我还是死了吧,活着真没意思。我跳进了那条河里,差一点就淹死了,可是在冰冷的河水即将使我窒息的时候,我的心底有个声音在一遍遍地呼喊,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不能便宜了这对狗男女!然后我奋力游回了岸上。

巧合的是,第二天我看到AT3306失事的新闻,于是一个复仇的计划在我脑中酿成了。我特意等到晚上才回来,我要慢慢折磨你,在精神上。那盘录像带是我拍的,我出钱雇一个歌厅的小姐去勾引姓穆的,这个色鬼果然一下就上钩了。我在一个闲置的出租房内安放了微型摄像头,把他们**的过程全录了下来。我同时叮嘱房东,别把我租他房子的事告诉任何人,他当然满口答应,因为他的房子我只租两天,却付了一个月的租金。

我以为你看了那盘录像带会和他断绝来往,那样的话,也许我会放过你们,但是,你太令我失望了,你竟然提出和我离婚!没错,猫是我杀的,这是对你的惩罚。是你自己害死了它。

“一切都无可挽回了,我只有走下去。”李锐闭上眼睛,两行热泪从眼皮底下无声地涌出。他重新睁开眼时,面对的是傅雨节凄凉的笑容。“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她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该到结束的时候了。”李锐用颤抖的手从柜子上拿起一杯酒,“这杯酒里放了大量的安眠药。你喝了它,会毫无痛苦地死去。”

傅雨节也闭上了眼睛,有一丝痛苦的神色掠过脸庞,她缓缓睁开眼说,“我喝。”她接过李锐手中的毒酒,一仰脖子喝个干干净净。她把杯子扔在地上,仰面躺下来,她的眸子定定地看了李锐最后一眼,“我不恨你。”她平静地说。

药力很快发作了,沉重的睡意袭来,傅雨节感觉自己象片叶子,在漆黑的天际飘落,飘落……李锐站在旁边,象尊雕像一样凝视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傅雨节,她还是那么美丽,原先苍白的脸颊甚至浮出了淡淡的红潮,象个睡美人。他站在那里不知有多久,心底所有的恨意须臾间消失得一干二净。终于,他回过神来,抖索着掏出一对水晶耳坠,那是他想送却没送出去的礼物。水晶做的坠子蓝极了,象他在飞机上触手可及的湛蓝湛蓝的天空。如果他乘坐的那架飞机也象AT3306一样在湍流中失事,他就不用熬过这地狱般的一周。他想,那样反而简单了。但事实上,那仅仅是场虚惊。

穆寒林抽出一根烟,点上,只吸了两口又把烟掐灭。要是事情真到了那一步,就只好同李锐摊牌了。他相信以他的实力,李锐没有取胜的机会。

13

穆寒林窝着一肚子火跑到高琳供职的那个商场。他找遍了所有的化妆品柜台,不见高琳的人影。他向商场的负责人打听,结果他们告诉他,商场里压根没有高琳这个人。

他绝望了。事情比他想象得还要复杂,扑朔迷离。首先,她跟他无怨无仇,为何要这样处心积虑地算计他?他把脑海里可能的仇人筛选了一遍。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嫌疑最大,那就是傅雨节的丈夫,李锐。

如果李锐已经知晓他俩的关系……穆寒林感到一阵不寒而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虽然自信把这段恋情藏得很好,但也并非万无一失,特别是最近几天,他们有点忘乎所以了。

“不好!我给你三十分钟,你不来就算了。”

“什么算了?”穆寒林不自觉提高了语声,旋即意识到这是在会场上,他抬眼扫了一下,所有的下属都在看着他。“咳咳,这事以后再谈。”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妈的,把手机关了。

最重要的两个议题讨论完毕,穆寒林便抽身离开了会议室。他匆匆赶到桃源居,发现傅雨节的房门虚掩着。

“不不,雨节,事情不是这样的……”穆寒林搓着双手,结结巴巴地说。

“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傅雨节站起来,指着门口说。穆寒林还想解释,但碰到她冰冷的目光,突然失去了说话的勇气。他叹了口气,从她身边走过去,消失在门口。

“你是不是对每个女孩子都这么说?”

“你……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穆寒林话未说完,傅雨节已经把摄像机和那封信,一起推到了他面前。

她坐在沙发上,眼睛又红又肿,好象刚刚哭过。

“宝贝,你的眼睛怎么了?”他来到傅雨节身旁,伸出手臂想抱她,却被她一把推开。“这是干什么?”他的脸色变了。

“我在开会。有事吗?”

“穆寒林,我要马上见你!”傅雨节冷冷说道。穆寒林察觉她的声音不是很友好,不禁皱起了眉头,“我现在脱不开身,有什么事待会再联系好吗?”

“穆寒林,你很好!”傅雨节直视着他,她的眼神让穆寒林有点害怕。“到底怎么啦?”他尽量把语气缓和下来。

“你昨天说的那些话算数吗?”

“当然算数!”穆寒林信誓旦旦道,“你和李锐离婚的第二天,我们就可以举行婚礼。”

就是这样一封短信,象把锋利的刀刃扎进傅雨节血流不止的心腔里,狠狠地搅动着。她无力地靠在墙角,用双臂抱住了自己的身躯,感到寒意一阵阵涌来。从看到录像带开始,震惊,难受,痛苦,她都体验过了,现在则是愤怒。她不知从哪里恢复了力气,缓缓站起身来。

亚星公司的高层会议正在进行中。

“不好意思。”穆寒林停止发言,拿起放在桌面的手机。他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不禁向坐在对角的李锐迅速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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