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情人

白清明摁下门铃的时候韩格正准备出门，恰巧，韩格昨晚因为一些事情也没有睡好，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韩格沉默的让他进了门。

年关将近，犯罪率陡升，年底一般是局里最忙的时候，熬夜通宵是常有的事，二十多岁的精壮小伙儿熬两天夜当然不是什么事，只是这种状况要从年关一直持续到新年过去，这就很操蛋了。

睡不好就容易上火，韩大爷最近脾气相当暴躁，队里的新人老远碰见了他都得绕道走那种，韩格凉凉瞥一眼白清明，发觉他那张脸比自己还沧桑，于是沉默的给他泡了杯茶。

两人的目光对上，白清明冷冷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是一言未发。

白清明的目光落在茶几上，茶叶遇到沸水才会释放出香味，那茶水已然被染成淡绿，“所以，在这之前我需要做什么？”

韩格笑开来，“保持警惕，不要给我添麻烦。”

他的话看似几分真几分假，但白清明隐约察觉出韩格隐藏掉的信息与他昨晚所想相差无几。

白清明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

“问你个事，十六年前，也许更早，S市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命案，凶手在作案之后放火烧了现场的？”

“怎么问起这么久以前的事？”

十六年前......韩格都才一丁点儿大，再说那么久之前的事了，他又不给个明确的范围，这要顺着档案一本一本查下去得多费劲儿。

白清明凉凉瞥他一眼，也不说为什么，但态度已经相当明确了，韩格也是蛋疼，挤出一个假笑道：“那你至少也得给我个明确一点的范围吧，十六年前？新国成立那会儿还是改革开放那会儿啊？”

“滚。”

白清明垂了眸子思索片刻，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茶杯外缘，按他当时看见时小遇的状态，连医生都说这孩子的身体机能衰退的厉害，那想必不会是很久以前。

于是道：“就那一两年之间。”

韩格觉得自己这个警察当的真是，简直就像是为这家伙生的，但白清明既然态度这么坚决的让他查，就不会是闲的没事儿故意折腾他。

“行行行，真是败给你了。”韩格摆摆手，任命的站起来走到电脑前面坐下，想到什么，还是决定先跟他打个招呼：“先不说查不查得到，我这里只有所有卷宗的目录和提要，具体的卷宗在局里，没有正当理由我也没可能去给你翻。”

话音刚落，却见白清明睨了他一眼，一脸你有事吗的表情，有些人真的，天生就有一百种能让你生气的办法，韩格啧了一声，忍住洪荒之力乱窜的麒麟臂，咬牙把想把这家伙摁在地上摩擦的想法憋了回去。

韩格埋头查档案，白清明就坐在沙发上喝茶，茶水见了底，他却连是什么滋味都没体味到。

漫长的沉默，只有韩格偶尔点动鼠标时发出的细微的声响。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韩格如释重负的往椅背上一靠，真的上班都没伺候这位大爷辛苦。

“查到了一条记录，符合你说的时间和条件，信息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韩格合上电脑抬腿走过来，重新窝回沙发里。

韩格发过来的记录只有寥寥几句话，白清明的目光落在被害人的名字上，隐约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

“司长樱......”

“对，司长樱是这家的家主，出事的那年刚过完六十岁大寿，一家子原本住在北山别墅，被害的那天正好是除夕夜，一家五口满门被害，凶手在作案之后放火烧了现场。”

白清明愣了愣，目光飘忽：“没人逃出来么？”

韩格摇了摇头，“司长樱、他配偶，儿子儿媳，还有年仅八岁的孙女全部葬身火海，无一人幸免，尸体被找到的时候全部都烧的只剩灰了。”

“凶手呢？找到了吗？”

韩格沉默片刻：“悬案。”

白清明有那么几分钟一直一言未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韩格的目光落在他紧皱的眉头上，定了定神，问他：“出什么事了？”

白清明忽的重重呼出去一口气，想被抽干了气力是的瘫坐回去，他把头靠在沙发背上，睁着两只空洞的眼睛看向天花板。

“你还记得孙音被从江里救上来的那天么？我意外的发现时小遇的水性极好，但她自己并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学过的了，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梦到她周围全是水，但是更远的地方着了火，很大的火，她说她听到钟声，整整敲了十二下，还有人在说话。”

白清明顿了顿，继续说道：“她没有八岁以前的记忆，医生也说过，是她自己不愿意记起来，我十岁那年遇见她时她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了，随时都有可能死掉一样。”

他的声音沙哑里透着几分疲惫，白清明闭了闭眼，手心里有薄薄的冷汗，还好她没有死掉，还好陆清和那时候是把她送去了时家，白清明突然觉得庆幸，若不是这一系列的巧合，他就遇不到她了。

他极少像现在这样语无伦次，也不管韩格有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是，那段被她忘掉的记忆应该并不怎么美好，如果可以，我希望她永远不要再记起来。”

韩格冷静的从他的话里头抽丝剥茧出重要的信息，他沉着脸思索片刻，开口道：“司长樱一家五口的尸体确实是全部被找到了的，人的梦往往会比较偏离现实，她可能确实是遇到紧急情况刺激到了神经，记起来了一些以前的事，这些事以梦境的形式被体现出来了，但这些都只是猜测。”

白清明没接话，还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韩格微微颔首，记起来一些往事，“说起来，这位司长樱还是你们家老爷子的故人。”

白清明恍然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他本来是你们家老爷子的私人医生，跟着你们家老爷子许多年了，我小的时候在老宅子里见过他几面，你不认识他也正常，因为在你来陆家之前他就出事了。”

韩格想了想，继续补充道：“就在你父母出事后不久，司家就跟着遭难了。”

白清明脑子里快速的闪过去许多念头，这些念头压的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他伸出一条胳膊挡住眼睛。

“韩格，你卧室借我躺一会儿。”

韩格从兜里掏出钥匙递给他，他很想问你自己家没床吗？到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恩，走的时候把钥匙放门口信箱就行。”

白清明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的，韩格转身准备出门才听见他微弱的恩了一声。

“恩，目前看来是。”

韩格曲起食指敲了敲大腿，沉声道：“我们还在寻找更多的证据，如果进展顺利的话，所有的案子都能找到答案。”

“为什么？”

韩格靠坐回沙发上，两条长腿无处安放，“这件事你先别管了，他们夫妇的死牵扯出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与我有关？”

闹钟响时白清明才起身去浴室草草的洗了一把脸,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疲惫，但一双眸子却清醒无比。

时遇也起床了，闭着眼走进卫生间挨着他站着，取了牙膏牙刷刷牙，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看起来松软甜美。

白清明心里软的像是抹了蜜，轻轻搂着她的脑袋靠到他胸口，眼里笑意深深：“你是小猪吗？睡不醒。”

茶叶在沸水里绽放出本来的模样，白清明透过模糊的水雾看向韩格：“孙音的死有线索了吗？”

“恩，查到了一些信息。”韩格突然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但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时遇的瞌睡瞬间就醒了，假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默默的与他拉开二米的距离，一张脸却烫得不行。

白清明像往常一样陪时遇吃过早餐，送她出了门，他没有立即去店里，而是先去找了韩格，他有一些事需要跟韩格确认。

时遇哼了一声，睁眼瞪他，这才发觉他一脸的沧桑。

“你昨晚做什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一夜无眠，白清明听着时遇浅浅的呼吸, 睁着眼对着空洞的天花板发了一晚上的呆。

窗外夜色沉沉, 他却一丝睡意也无, 怀里小女人的身体是那么柔软真实，他是真的感觉到威胁了, 人在紧急情况下身体会下意识的自救, 那些被他忽略掉的细节此刻又重新被记起来。

白清明轻笑道着搂上她的腰，暧昧道：“我昨晚做什么了你不清楚？”

又胡说，时遇气急，拨开他的手，正色道：“年轻人要正经一点，这样才容易让旁人信任你。”

“哦？”男人勾了勾嘴角，低头含住她耳垂，玩味道：“我在旁人面前都很正经的，唯有你是个例外。”

时遇性格沉稳, 她只说可能是她想多了, 但白清明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她一定是隐藏了什么信息，不想弄的人心惶惶。

孙音被害之后白清明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从许成均到夏春生, 再到孙音, 死者离他的生活越来越近，就好像被刻意安排好了似的, 雾里看花, 反应过来时已是局中人。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如果他猜的没错，那背后之人似乎在提醒他什么, 但他还并不能判断出对方的态度，对方在暗他在明，那人以人命为棋子, 招招致命，白清明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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