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又断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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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说话,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姜媃慢吞吞地往前挪一步,试探地伸出一根手指头,跟蜗牛一样蹭到秦野掌心,像奶猫似得轻轻挠了一下。

“我只是生病了,又被你吓到了。”她还记得上回的经验,发病的反派大佬要顺着毛哄。

“嫂嫂,不要怕我,我不伤你的。”他低声在她耳边说,声音沉哑软和,极为好说话。

“嫂嫂,别讨厌我,”他拦腰抱住她,像是害怕被丢弃的幼兽崽子,委屈巴巴的呜咽着,“全天下的人想我去死,我就偏要活着,若是……”

他捧起她的脸,抹了她一脸的血:“嫂嫂也想,我……我会如嫂嫂所愿……”

姜媃震惊,要不是大佬只有虚岁十一,她都要以为这种扭曲的情感,是大佬爱她爱到骨子里都发疯了。

“嫂嫂,我只有嫂嫂了。”秦野还在咕哝着。

姜媃抠了抠脸上的血迹,心里门清,秦野这是心理病,诸多负面情绪被无限放大,连同偏执的占有欲。

他这年纪,说个不好听的,毛都没长齐,能懂什么?

姜媃被抱的很不舒服,她戳了戳他腰,心有余悸地瞅了眼对方大腿上还插着的匕首。

“那个,你是不是该自己处理一下伤口。”她小心翼翼建议道。

秦野头搁她肩上,不在意瞥了眼,尔后满不在乎地伸手一拔。

“噗嗤”两三股粗细不一的血花顺着伤口飚飞出来,齐齐淋了两人半o身。

姜媃心尖发颤,白着脸别开头。

她咽了口唾沫,竟是诡异的有点想吃酸辣毛血旺了。

早年孤儿院境况不好,别人过年是香肠腊肉,他们就只有院长做的一大盆酸辣毛血旺。

热气腾腾的毛血旺,鲜红鲜红的,用刀化成小方块,然后用川蜀特制的豆瓣酱炒出香料,香飘十里,特勾人馋虫。

在大冬天里,又酸又辣的味儿非常下饭,出锅的毛血旺嫩的还和豆腐一样,入口就化,吃下去后整个人暖和的能出汗。

这种廉价的东西,她晓得很多人忌讳不吃,但在姜媃记忆里,那酸酸辣辣的味道,却极美味!

“那个,你自己能止血吗?”姜媃气若游丝,可疑地吸溜了几口舌根不受控制分泌出的口水。

偏生秦野正是粘人的时候,他往姜媃怀里拱,头还枕她腿上,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要嫂嫂弄。”

姜媃绷着脸,坚决不想暴露吃货本质。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想起酸辣毛血旺的缘故,她再看秦野流血的伤口,居然不觉得吓人了。

她随手扯起件细棉布的长裙,直接往秦野腿上一挤一捆,其他的就不会了。

她也还病着,这一动浑身酸软无力,鼻子塞的厉害,喘气都只能用嘴。

“秦野,你……”她回头,本想哄两句,先让他解开手脚的金链子,不想秦野竟然闭着眼,呼吸放缓地睡了过去。

他眼下青黑,睫羽阴影投落下来,就映衬出几分憔悴消瘦来。

想来这些时日,他根本就没怎么合眼睡觉,痛失至亲,心里充满仇恨,日日夜夜的在啃噬骨髓,约莫只有吸食了罂粟果他方能放松片刻。

然而,这行为本身就是饮鸩止渴。

姜媃叹息一声,想也知道原身软弱怯懦的性格在小说里头,应当是根本管束不住秦野的,以致于越长越歪。

她揉了把脸,趁着秦野睡熟,偷偷摸摸地去掏他袖子。

她记得,这金链子是有钥匙的。

掏了半晌没发现,她觑着,小手哒哒的就伸进了他胸襟里。

入手极暖,隔着中衣,仿佛也能感觉到一点肌肉纹理。

啧,小伙子身体素质不错!

姜媃没想别的,事实上对个小学鸡,她也想不出啥来。

她专心致志摸钥匙,左边右边上边下边,咦,这还有个凸起的小点点?

“你在摸什么?”冷不丁,冰冷如霜的声音响起。

“钥匙啊……”姜媃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她回头干笑两声,飞快收回自个爪子。

她摸了很久吗?这么快就睡醒了?

秦野目光幽深地梭巡一圈,在看到姜媃四肢锁着的金链子,以及自个大腿上的伤时,整张脸都黑沉如锅底。

姜媃摸鼻尖,晓得他这会清醒了,没发病也没瘾。

“都是你自个干的,不关我的事!”她率先道。

她将双手伸到他面前:“解开。”

秦野表情倏的古怪起来,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直看的姜媃心虚气短。

“你刚才在摸我。”少年一字一句的道。

姜媃没觉哪里不对:“我找钥匙。”

秦野腾地起身,愤怒的脸都涨红了:“你……你不知廉耻!”

姜媃气笑了,头疼的厉害,她也不想惹他,遂低下眼睑,沉默以对。

她也就没看到,少年鬓发下的耳朵尖,悄悄泛起了一点薄粉色。

“没有下次!”秦野依着习惯,往腰封里一摸,果然找着把金钥匙。

他丢给姜媃,忙不迭地就要出去。

姜媃斜他一眼,闲闲的说:“秦野,记得找封卿拿回叠色画技手札,你刚才亲口答应我的。”

秦野驻足,没有转身。

姜媃一边开锁一边说:“对了,还有戒毒,两刻钟前你抱着我腿,痛哭流涕,说要改邪归正,往后专心画画,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一定把毒戒了。”

“不可能!”秦野回身,眼神极冷。

姜媃揉着手腕,从石床上跳下来,脚尖才落地,她膝盖一软,差点没摔了。

她撑着床沿,认真忽悠:“不是你自己说的,我还敢骗你不成?”

反正,大佬一嗑o药就断片儿,不骗他骗谁?

秦野眼梢凝起锋凛秋霜:“手札谁要谁去拿,我的事你少……”

姜媃不客气的打断他话:“秦桓之给我三天时间,要是不同意拿回手札,他就把你吃罂粟果的事抖出去,送你下狱。”

秦野冷笑,森冷的杀意磅礴而出:“让他来,我先弄死他!”

他说着,似乎不解恨,抬起一脚就踹烂一幅画。

那等狠厉的模样,像匹不畏生死的孤狼。

姜媃头疼,她顺手抄起石桌上的茶壶就砸过去:“你走,我没养你这头猪!”

茶壶没砸到秦野,啪嗒一声落地上全碎了。

姜媃抖着嘴皮子飞快说:“你要吃牢饭了!你以为秦桓之会让你活着出来?人都不在了,你还报个毛的仇?你晓不晓得什么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嗯?”

“见天的就知道嗑o药,秦桓之那老猪狗巴不得你吃死了最好!”

“什么叫亲者痛仇者快,你明不明白?”

“你长了猪脑子是不是?”

“不对,猪脑还能做烧烤,你竟然连猪脑都不如……”

她说的痛快了,到最后压根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只见秦野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姜媃迟钝闭嘴,脑子里就一直在想烧烤,烧烤蒜蓉茄子、烧烤猪排、烧烤羊肉串、烧烤猪脑花……

“我不去,谁想要谁去!”秦野仍旧固执的让姜媃想打人。

她深呼吸,勉强提起精神:“这样吧,我们来谈条件。”

她见秦野在听,便撑着继续说:“我去找封卿拿手札,你往后就戒o毒好生学画画,秦桓之那边我会应付,不会把手札给他,待你长大一些,画出名堂,咱们再找老猪狗报仇。”

她就想不明白了,那样重要的手札,怎的秦野说送就送了,不在意的像丢一团草纸。

那话里不晓得哪句触动了秦野,姜媃看他抿了抿嘴角,竟是有点可怜巴巴的味道。

“随便你!”他吐出三个字,转身就跑了。

姜媃想笑一下,可她笑不出来,身子一软,烧乎乎的终于晕了。

她爬过去,避开一团团的血迹。

秦野满意了,像粘人的奶狗一样缠着她,蹭她腿蹭她脸。

他说:“嫂嫂,我不伤你,你离我近些。”

姜媃瞥着他,心知肚明这是罂粟果起作用了,毒o品带来的致幻效果在麻痹对方神经。

吸食后越是轻松自在,待那效果退却后,内心就越负面暴躁,直至最后把自个毁灭。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而起,挟裹画室里油烟墨味,几欲让人作呕。

姜媃被吓的瑟瑟发抖,咬着袖角,小脸白惨惨的,十分可怜。

嘤嘤,确认过眼神,这是个怼不过的狼人!

小姑娘嘟嘟囔囔的,噘着粉艳艳的小嘴,耷拉着眼睑,撒着娇抱怨。

须臾,秦野苍白的脸上腾起两团不正常的潮红,眉眼迷离而柔和,整个人呈现一种极度放松快活的慵懒姿态。

“秦野,你不要死,”软言细语,带着少女才有的绵糯娇憨,还拉长着尾音,娇娇楚楚,恁得让人心软,“我怕……”

秦野转头看她,小姑娘是真怕,又黑又圆的眸子眼泪汪汪的,小鼻头也是粉红粉红的,此时抽哒着,惊惧如兔子地瞅着他。

认怂认怂,向反派大佬低头!

“我……我没想你死,”她吞了口唾沫,艰难的解释,“真的!”

“啊!”姜媃后知后觉地尖叫起来,又怂又怕,连舌头都打结了,“你你你别过来!”

“噗”又一股鲜血飞溅出来,将他身下床褥都染红了。

兴许是血流的多了,秦野就那么躺在石床上,距离姜媃半丈远。

他身下锦衾不过片刻就被染红一片,惨烈的堪比大型凶杀现场。

姜媃不敢过去,但又真怕秦野失血而亡,她犹豫了半天,眨着泛红的眸子开始跟对方示弱。

姜媃被吓傻了!

长在红o旗下的温室花朵,她就只见过杀鸡!

此时,秦野满脸血,大腿上还扎着明晃晃的匕首,慢慢的朝她靠近:“嫂嫂,你也想我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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