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女娘子

我从台子上下来，默默的往后退，离他们远点。

家主指着十三，狠声道：“你们竟然敢勾结外人？”

十三抹掉嘴角的血，从地上站起来，说：“这是他的意思，我们都无权干涉。”

家主站在桥上，看着已经断气的女孩，沉默半天，佝偻着背，走进城中。

再次进城，没人再躲，都站在街边看着我们。

他们眼中有探寻，有渴望，看着我的肚子，像是看着救命稻草一般。

再次跟家主来到他的小楼。

他坐在首位，看向齐屠：“知道错了么？”

齐屠跪地，并不争辩，“知道。”

家主点头，“领罚去吧。”

齐屠道了声是，低头退出去。

这次，我挺直脊背，站在厅中，不敢再乱动。

家主笑了声，“你不是挺厉害的，怎么现在这么老实？”

我呵呵笑着，“这不是人在屋檐下么？”

他指着我身旁的椅子，“坐吧。”

我坐下。

他说：“知道我为什么这几天跟玩儿似的，把你放到营坊去么？”

我试探着说：“为了让我害怕，心甘情愿的把门主留下来的东西交出来？”

“我要是真的那东西感兴趣，自然有千万种方法逼你说出来，怎么会让你这么轻松。”他说。

我挠挠头，“那你是为什么？”

他叹息道：“本来是做做样子，没想到被他们识破了。“

我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翻个无数个白眼，十分确定这家主就是个智障，我都能感觉出异常，更何况别人。

不过，得罪门主的惨痛经验告诉我，不能嘲讽他，不然最后被阴一下子，那绝对是痛彻心扉，有苦难言。

我特别诚恳的看着他的眼睛，说：“家主，我是真的不记得门主留下来的那句话。”

他深情悠远的看着窗外，没答话。

我乖巧的坐在一边，努力的让自己当个摆设。

过了好半天，他突然问我：“你知道圣火从何而来么？”

“不知道。”我说。

“那你可知，八卦从何而来？”他又问。

我摇头。

他神情十分无奈，嘟囔了几句话，我并没有听清。

半晌，他轻叹一声，给我解释说：“圣火那是我齐家祖先从伏羲八卦中悟出来的，天地初开，人皇伏羲创八卦，伏羲八卦又称无字天书，乃是我门至宝。”

我不禁露出个崇拜的表情，齐家祖先确实厉害。

我听瘸子提起过无字天书，原来竟然是伏羲八卦。

他接着说：“齐家先祖燃圣火，本来是为超脱轮回，留下我族人的魂魄，本是一片好心，可他没想过，人死为鬼，不得轮回，初时可以不用离别，但时间一长，便是无穷无尽的折磨。”

我明天他的意思，一人身死，刚开始可以说舍不得亲人，但时间一长，就是一种折磨。

“厉鬼怨气重，时间一长，便会吞噬本性，先前我们尚能靠着圣火镇压，可自从百年前圣火丢失，鬼魂怨气难消，我们一族，便再无宁日。”

我想了半天，问他：“所以，这里对鬼魂束缚颇深，就是为了镇压厉鬼？”

“是，圣火失踪后，常有鬼魂发狂伤人的事情，我们只能布下重阵。”他说。

我舒口气，本来以为鬼扇出了问题，现在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不是鬼扇有问题，而是这里的阵法的压制。

我想了想，突然站起来，说：“所以，齐屠是专门训练出来对付鬼的。”

如果是这样，那我一碰到他就身上没力气，在他手底下走不过三招的情况就有了解释。

我半人半鬼，说到底我的功夫和能力都是靠着身上的鬼气，如果齐屠是专门对付鬼的，那就正好是我的克星。

家主说是。

他起身，重重的叹息一声，“我们这一族，在这里躲藏近千年，本是枝叶繁茂的大族，却不想如今落得如此地步。”

我默默的同情他几秒。

“刚下进城时，扔下城楼的孩子……”我说到一半，没再往下说。

“都是身有残疾之人，没家里愿意养。”他说到这里，声音苍凉，“需要结束呀，如今的环境已经把我们基本的人性道德剥夺。”

我抿唇，心中涩然。

我一直以为韩正寰口中的御鬼一族，是个威风凛凛的大家族，没想到会是这样。

齐屠突然从外面跑进来，神情惊慌，“家主，他们来了。”

家主身形摇晃一下，无声说：“准备防守。”

说完，他拍拍我的肩膀，道：“丫头，你可真是个香饽饽。”

我跟着他们来到第一道城墙上，看着黑压压的天空，身上满是冷汗。

万鬼围城。

整个齐家城已经被厉鬼包围，这些鬼魂都曾是齐家的人，如今身死，变成武器。

十三的声音从城外传进来，“家主，现在总能把那丫头交出来了吧？”

我在这里待了好几天，没感觉到一丝鬼气，这些东西平时都在啥地方？

就这么说话的功夫，鬼气漫天，哭声震耳。

家主攥着拳，怒吼道：“防守。”

他这话一说，我才看见前面两道城墙上并排站着很多穿着个齐屠一样的人，他们的手上缠着红绳，望着城外的厉鬼。

十三阴笑道：“不知好歹。”

说完，从城外升起一道血红的符纸，鬼魂的哭声更大。

连带着，鬼扇都开始剧烈的颤动，我突然开始暴躁起来，想杀人。

我心里一抖，结合前几天打听出来的，知道这女孩有缺陷，如今被处决。

这护城河沟槽里一层叠一层的白骨，都是因为近亲繁殖产生的身体有缺陷的孩子。

他一碰到我，我是身上就没力气，只能任由他拖着往外走。

于是，折腾了好几天，我再次跟着他们来到齐家城。

这一路，我都摸不着头脑，现在我感觉这个家主是个智障，刚走到齐家城的第一道城门，城门上再次传来一声惨叫，抬头一看，就见一个只有一只胳膊的小女孩被扔下来，摔死在护城河的沟槽里。

十三斜睨他一眼，脸上的神情满是轻蔑，“怎么，你还想让他生下来？”

家主上前几步，冷声道：“圣火出现，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猛地睁大眼睛，合着家主不知道圣火在那个黑雾人手中，想起十三刚刚说的话，我跟他在道法昆仑上见过，他当时就是跟着黑雾人。

“放屁，他的权利都是老子给的，现在倒成老子没有权利干涉了。”家主大声喝骂，然后指着我说：“人，我带走了，有问题让他自己过来。”

家主说完，齐屠一个跨步就来到我身边，揪着我的胳膊往外走。

我身体一僵，我的娘啊，把我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十三竟然被他一巴掌就给打倒在地，那我对上家主，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齐屠已经解开我身上的绳子。

“家主，我见过圣火，当时十三也在。”我大声说。

红英面容阴冷，抬头就朝着我挥过来：“这有你说话的份儿？”

正当我害怕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我满怀希望的望过去，仔细一看，竟然是家主。

他看我一眼，跟十三说：“这孩子，不能拿掉。”

不过，她的手没落下来，被齐屠拦住。

家主一听，脸色更加阴沉，冷笑着说：“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竟然瞒着我，我看你们要这孩子不是要重燃圣火，而是另有目的吧？”

十三梗着脖子，还想要说话，却被家主一巴掌扇倒。

管子碰到皮肤上，冰的我抖了几下。

鬼扇跳动的越来越厉害，却一直被束缚着，根本动不了。

我急得满头大汗，在这么下去，我这孩子就真的要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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