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试探
索里德盯着提诺尔那双眼睛毫不漏怯，嘴里回应村长的疑惑，“嗯，孽缘吧。”
“那家伙怎么回事？”跟着索里德一起走出村长之家，巴恩同样好奇索里德与陌生人之间的关系。
索里德心里乱得很，但理智告诉他必须镇定。想弄清楚的事情太多必须得一个个慢慢处理，“他和我说的那件事情有关。”
因为操作台的设定，他越是警惕越是无法感受到这些细微的气氛。
“就不要在这里谈事情了吧，我们可以坐下来弄点东西喝一喝。”索里德做了个举杯的动作，“我们会有很多事情要聊吧…有关积尸地？而且我的同伴也有些饿了。”
人群对于暗流涌动的局面无疑会是最好的缓冲，而万一动手索里德自认为不会对这里的异乡的土著抱有太多仁慈。
提诺尔没有说话，只是憋笑一样的努起嘴。
毫无征兆的地上的白狼窜了起来。
索里德的动作完全依靠操作台与他体内的灵魂碎片，指令较为机械，当闪避的命令发出标准的躲闪动作多少显得有些狼狈。
而白狼却没有扑上来。
提诺尔拍拍蹭在篱笆上的屁股，理了理衣襟像是没有留意到狼兽的动作眼角余光却连索里德双眼的微微眯起都观察到了。
“好，就听你的，铁棘兰村建成的时候就把商道考虑进来了，村子里酒吧的口味勉强还算是不错。”
这种情况巴恩完全插不上手，但不代表他就什么都没有做。低等级的蛮子比起不熟练的近身搏斗还是那把十字弓的攻击力靠谱一些，他故意落后索里德半步就是为了保证弩弓的杀伤力。
提诺尔当然注意到了巴恩手里的家伙，他心里诧异于巴恩的身份却又无从猜测。
索里德恢复站姿，面无表情的让提诺尔从面前走过跑到前面的带路。而实际上沉在下面的主意识早就在破口大骂。
“骷髅人是不是不再听你的话了？”提诺尔扯闲一样的询问着。
索里德并没有搭话，吟游诗人侧头瞄一眼发现两个少年正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他并不担心身后的人会偷袭，屋檐上站立的鸦灵时刻观察他的生后。
没有人回答没关系，吟游诗人的表演大多都得不到该有的回应，“你知道为什么吗？死灵法师的不死仆从是从复活术演变过来的，这个术原本是直接修复死灵将之召回的术。可被复生的死灵会残留很多生前的意识，这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负担甚至会影响施术者本身。”
“于是他们把这个术改写成了骷髅复苏。你的术只是把死灵与魔力融在一起做成了一个载体…这个载体内搭载的灵魂印记是来自传承矩阵，来自死灵法师传承的灵魂模板。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白灵。”
“你的白灵在抗拒你，我想你应该感觉到了。”提诺尔观察到在自己话语的影响下，少年试图去控制他的不死仆从。不太听话的四只仆从却只是稍微走近了些，这无疑印证了他的判断。
总的来说应该算是好事情吧。
“到了。”提诺尔的脚步变缓，在他们面前外观粗野的大木屋挂着绘有丑陋纹饰的招牌。
‘铁皮野猪酒馆’
雨季前夕原本应该是商队忙碌的时候，只是早一个月前联盟的禁令让商队尽可能的缩减了外出。
午后的酒馆比起其他时间要稍微有人气那么一点，主要是一些做完农活的汉子在闲扯淡。酒吧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汗味。
和几个闲汉打完招呼，提诺尔带头坐在了角落的位子上。
索里德坐在了对面，等着巴恩把喝的拿过来。
提诺尔似乎挺满意眼前少年的识相，他扯过自己的那杯，也不怕投毒，“老板会把喝的端过来的，没必要。”
“在诺兰镇你无缘无故的和我说了很多，就是那些有关魔人的话。”索里德整理语言，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过大的波动。
提诺尔放下杯子刮一刮嘴角的啤酒沫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制作你的那位教父没有告诉你吗？魔人之间的那种感应。”
索里德并不奇怪对方会知道教父的事情，但他不太清楚这家伙误解到了什么程度，“什么？”
“魔素之间是有着感应能力的，尤其是上位魔素对于下位魔素的影响，对于你这种半吊子的魔素污染着，上位恶魔可以强制将你转变成仆从。你身上的气味用特殊手法处理过，但我能感知得到你体内那东西的存在。”
索里德听到这话也将精神力收束集中，虽然手法还是有些稚嫩但这几天的修习多少也已经学会了一点操控。
“别费力气了，我的体内并没有魔素存在。”提诺斯一副通晓人性的模样，那张妖里妖气的面孔摆出这么一副嘴脸实在让人厌恶。
但，并不真的如他所说了一尘不染，当精神力完全集中，索里德能感觉到，在提诺斯体内最深的地方有一丝类似于魔素的气息。
提诺尔再怎么聪明也猜不到眼前少年的精神力强度有多么异常。
索里德并没有说破，只是淡然的把对话继续下去。
“那你是来抓我的？联盟的走狗？”巴恩的科普让索里德知道了很多东西，比如联盟的特别部队，被称作走狗的冒险者雇佣军。
提诺尔只是摇头，带着淡淡的高高在上的笑否定他的猜测，“别把我和那些可悲的家伙混为一谈。我可是一个费德里，赌上这个姓氏世世代代供奉神社的神之使者。”
侍女把端来的肉食放在桌子上，有些好奇这边桌上的剑拔弩张，脚下则小碎步的匆匆离去。
“神吗？天知道那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过，自打我出身以来看到的就只有神棍。不过这么说来你不是为了联盟而来你来是想做什么？”索里德对于那个神使的说法并不感冒。
“哈哈，小子你可能还不了解情况吧？魔人都是需要对抗魔噬才能保持自己的理智的，魔噬需要吸收魔素才能完成，而一旦你在魔噬效果中转化了主位面的灵魂，魔素的污染就会加深。所以流浪者中的失落者会尽可能的选择相互掠夺来获得魔素。”
恰好就在他们说到掠夺的时候，巴恩吞食魔素的动作发出吞咽特有的声音。
一时间的安静让诡异的气氛完美发酵。
“我可以把这当成是宣战吗？”索里德体内魔力已经开始了活跃。
“冷静点……”在索里德有任何动作之前，提诺斯起身一只手按在他肩头。一股温和的魔力抚平了索里德身周的波动，“我不想弄伤你，孩子。我希望你能告诉我那个教堂的秘密，还有那所谓三大家族之一托尔斯克家族的一些事情。不过在那之前我们需要先清理一下那个积尸地，铁荆兰村自己是应付不了这种程度的怪物潮的。”
“你也是为了魔素而来，为什么还会想着要保护村民？我猜猜……”索里德挑开提诺斯的手掌，掩饰烦躁似的伸手抓过桌子上的面包。
“嗯?”
上手抓起肉块夹在面包里，索里德咬一口食物，眯起眼睛毫不掩饰的去观察提诺尔眼底的神色，“你要借这些活尸的手破坏村子？”
非常合理的解释，再合理不过了。为了不让巡逻队搅局安抚村里的领导者，借助魔素的便利操控活尸冲击村子削减守备力量…他刚刚才说过魔素的压制能够强行御使下位魔物。
失去保护后本就脆弱的村民更加脆弱，需要祭品的魔人很轻易就能洗清整个村子。把所有活的东西都转化给地狱换取大量的恶魔之力。
考虑的方向不同，少年想到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一时间的意动让他后怕不已。
“我不会让你伤害哪怕一个乡民的！”提诺尔恶狠狠的样子和他的守护狼灵有几分相似。
索里德吃下手里最后一块面包，举起杯子吨吨吨冲顺了嗓子里的食物，“哈~我可没有说我要那样做，我也一直没有那样的想法，我只是想说你和我比起来同样的可疑所以不要搞得好像自己是个多干净的家伙一样，还不一样是当裱子的货色。”
少有人会这样贬低自己，这种骂人方式让一起被骂的人有些难以发怒，反倒是感觉得到一种怪异的悲哀。
“别想多了，我和你们这些被污染的家伙不同。魔素只是本源能量中的一种，区别只是用它的人是什么样的目的。”
索里德一边拿菜叶卷着烤肉，一边露出毫无笑意的笑容，“你难不成好要说自己是个好人？”
“别做多余的臆测，我盯上你了所以在这个村子里你不会有任何小动作可以被允许，我现在去我的住所取一下装备，我们得先去侦察一下那个所谓的积尸地，摆好你自己的位置吧，对我们所有人都好！”
“这话我来说才对！”索里德猛地站起，巴恩离开座位同样冷冷的看着那边的提诺尔，“你拐弯抹角的不肯说你到底是谁，不告诉我你背后的是什么还有你要的是什么，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谈的！别以为我是那种乖乖躺在木板上等你来宰的货色。”
“你不就是一个德鲁伊吗！？擅长追踪、侦察、以多敌单的单打独斗，你是不是很想等着我们夹着尾巴逃出村子然后在追逐中一点点削弱最后吞掉我们？”
“我们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积尸地是吧？听你这么一说似乎也没什么危险。看你也不像是想要被联盟抓住尾巴的样子那我们谁也不要耍花招好了，快些把那些死人摁回去，然后离开村子找个安静的地方。”
“我们好好聊聊，就用流浪者该有的谈判方式聊好了，我也不是很擅长这样兜着圈子谈话。”
“巴恩，我们走！”
这种次位面守护灵有着比魔狼还要庞大的声体，油量的毛皮下均匀的肌肉蕴藏着强大的力量，那双眼睛扫过来，毫不夸张的有种野性的威慑在里面。
巴恩下意识的去摸腰间的斧头，索里德则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分颤动。
“这……”
“你不要这么慌，我没有从那家伙身上感觉到魔素，他的目的并不明了，但至少他暂时没打算翻脸动手。先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吧，反正很快就会找上门来的。”
也的确如此，两人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了提诺尔等在前头，俊美的纯白狼灵伏在他身边。
短短几十年中他们不断的吸纳盘踞此处的旧势力贵族，搭建新的以联盟为主的势力结构。
遗留的问题是非常多的，这一点从托尔斯克家族的堕落与巴恩他们一众小鬼的遭遇就能够看得出来。
铁荆兰村属于新生的村落，这里建成的时间也就几十年。村长明白这个村子的弱小，尤其是当积尸地这种威胁出现，他们的弱小就被无限放大了。
“诺兰镇的红门事件？那他岂不是魔人，我们是不是应该告诉村长！”敌意出现得跳过突然让巴恩有些混乱。
索里德有些无语于巴恩的不经脑子，“告诉村长他的村子里有两个魔人吗？你说他是先抓我还是先抓那个献唱卖艺的？”
那是魔素的味道，可奇怪的是索里德无法从提诺尔的身上问道半点异味。
“你们认识吗？”村长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走，他还是不能信任两人。但既然他们连那预支的三份佣金都可以延后，说得话里应该会有几分真实吧？
不然他也不会想着雇佣两个不成熟的臭小鬼来帮忙送信。
人类种的传承矩阵可适应的职称分为七个，风暴猎手、影武者、死灵法师、蛮荒战士、圣武士、法师、德鲁伊。七大职称的职业传承在创造矩阵的时候就已经整理完善，它们刻录在传承矩阵中，可通过矩阵直接觉醒战斗记忆。而一些更高一级的战斗职称需要自行修炼，比如圣教军、武僧、光明祭司等。
村长沉吟许久最终同意了这个提议。
罗格草原也就是三十年前才被联盟彻底收纳，营地计划从那个时候开始进行，这片草原被作为粮仓、马场、新兵训练营的综合体开始建设。
操控仆从进行战斗的两大传承职业就是德鲁伊与死灵法师，一个能从次等位面的灵界召唤守护灵来战斗，一个能从新死的尸体上制作出不死的骷髅为自己服务。
更重要的是拥有这两个职业的两个人都不是普通的冒险者。
“是我们的话，应该能轻松清理掉这里的怪物。你说呢，索里德？”提诺尔一边说着一边捡起桌子上的金属箭头，索里德能够感觉到那金属中藏着的危险气息，那气味对于他来说既像危险的毒药又是甜美的浆果。
提诺尔是一个很合格的吟游诗人，这一点从长相上就能看出来，这家伙面部线条偏向阴柔，说话的声音总是很温和听着像是没睡醒似的，眼睛里闪烁的精明让人明白这家伙总是在捉摸着些什么。
很多时候由于职业原因吊儿郎当的吟游诗人总是会让人感到不太靠得住，但也有的时候吟游诗人的眼界宽度与善于言辞会让他们在混乱中更加显眼。
就比如说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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