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死诗

我抹了一把汗，望了望马车上的棺椁，那悉索的抠壁声依然还在响。\r

马南抬起头，看了看我，小声说道，“陆小甲，有没有觉得，这口棺椁如一块磁石般，专门吸鬼前来。”\r

闻言，我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r

“不去会怎么样？”白洁突然插了一句。\r

马南冷笑，“不送棺的话，自然会死，毫无疑问。”\r

我点点头，“正常来说，这是一页蓝色死诗，应该不会太难，吴长风的死，应该是触发了某种条件。”\r

陆建华慌忙开口，“什么样的条件？”\r

马南和白洁也望过来。\r

“昨夜经过那片老林子时，出了蛇王盘棺的祸事，迫不得已，我们发现了道士随棺的棺中棺。我们五个，加上老柳头，都动了老道的尸身，也许这根本就是一条必然的剧情。吴长风的死，我也解释不清，我更宁愿相信是棺里的鬼随机而挑，当然，也有可能吴长风走在最后，方便下手。”\r

“我记得那小棺里的老妇，嘴里和手里都沾了血，无疑，吴长风应该是它吃了，关键是，我们开馆时，无缝无隙，吴长风一个大活人，如何能突然出现在里头。”白洁惊恐说道。\r

“死诗世界便是地狱，地狱里的事，如何说得清？”陆建华抬头道。\r

“不说这个，陆小甲，你有什么对策？”马南道。\r

我沉默了一下，说道，“弃棺，可行么？”\r

马南看着我，半晌，开口说道，“弃棺，先不说老柳头答不答应，而且，若无棺椁封住老尸，老尸若突然化鬼，我们如何躲得过？”\r

“昨夜见老道眼口耳鼻溢出脓血，这道士随棺的法术，应该已经失效了。那口小棺，不过是老尸遮人耳目的地方罢了。它若想出来，又如何封得住。”\r

“我觉得陆小甲说得有道理，弃棺后，老尸若有动作，我们也能应付地快些。”陆建华犹豫了下，说道。\r

我继续说道，“这只是其一，弃了棺，老马也会走得快些，我们也能早些走到关镇。”\r

“有道理，那便如此！”马南说道。\r

“老柳头那边要如何说？”白洁皱着眉头，往前看去。\r

老柳头正仰躺在草地上，似乎极累，已经酣睡起来。\r

“我有办法。”马南说道。\r

......\r

夜里，老柳头醒来，吃了干粮后，唤着快快出发。\r

老马垂头，哑着嗓子嘶叫。\r

走了约一个时辰，马南示意了眼色，我偷偷放慢脚步，躲到旁边的野地里。\r

“老柳头，不好！陆小甲不见了。”马南喊道。\r

老柳头回身，看了看，沉吟了一下，瞅着棺椁。\r

“不会又是被抓到棺椁里了吧。”白洁说道。\r

闻言，老柳头眉头一皱，急忙喝了声开棺。\r

我躲在野地暗处，冷静地看着不远处送棺队的情况。\r

突然，我觉得后背发凉。\r

心里叫了一声不好！回头看去，那小棺里的老妇，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r

面色润白，双眼紧闭，两只手往前平伸。\r

我急忙抽出骨匕，横在身前。\r

老妇咧开嘴，露出尖碎的牙齿，怪叫一声。\r

我头脑一片眩晕，只觉得四周围白光极亮，刺得人睁不得眼。\r

白光过后，我急忙睁开眼睛。\r

发现自己置身于黑暗之中，身子平躺，动弹不得。\r

我忽然想到什么，如坠入冰窟，浑身发冷。\r

我被拖入了小棺里！\r

外头还隐约听到老柳头的喝喊声，“快些快些。”\r

我沉住气，幸好骨匕还在，我握得紧紧，小心提防。\r

一只枯手，从下方伸出。\r

摸到我心脏处，弯成爪样。\r

我急忙用骨匕格挡住。\r

下方的老尸剧烈抽搐着，似是极怒。\r

这时，随着棺盖被推开，老柳头那张凑过来的脸，显得无比亲切。\r

“还活着，还活着。”老柳头松了一口气，唤人将我扶出去。\r

马南，白洁已经陆建华，面色怪异地看着我。\r

说好只是演戏，你倒是真的钻进去了。\r

我苦笑了一下，压着声音道，“一言难尽，这棺椁留不得，太诡异了。”\r

我将老尸出现的事，说给了老柳头听，很明确地指出一个想法，弃棺！\r

老柳头垂着头沉默了很久，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棺椁，咬了咬牙，同意了我的建议。\r

我不知这样做，会不会引起恶事支线，但若是不做，下一个被拖进棺的，可没有我那么好的运气了。\r

五个人白着脸，将小棺中的老尸扛了出来，平放在马车上的一张席子下，再遮上一张席子。\r

而棺椁，搬到了野地边，折了一树的柳叶遮盖。\r

兵行险着，即便是下下策，也比等死强。\r

老马见拉着的货儿轻了许多，欢快地刨着蹄子。\r

“走吧，走吧。”老柳头声音有些发抖，催促道。\r

马车平稳往前，不再像先前摇摇晃晃。\r

没有人敢看那具躺着的老尸，说不定你看它，它也正好看着你。\r

这样岂不是也算一种大奖！\r

我右手始终按在腰身的骨匕上，提防着。\r

五更天至，离天亮不远了。\r

马车行到一处老山下。老马疯狂地嘶叫起来。\r

闻声，我暗觉不妙。\r

果然，老马叫了几下，歪下马脖子，瘫在地上，马嘴里不断吐着白沫。\r

老柳头弯下腰，看了看，吐出一口凉气，“死了。”\r

老马死了！\r

我有些不敢相信，凑过头去，一条碧绿小蛇从马眼里穿出，仰着头滋了几声，快速往野地里游去。\r

该死！\r

这好端端的，如何会有毒蛇钻来。\r

天色泛白，老柳头唤我们四个人，两人一组，轮流拉着棺车前行。\r

我和陆建华一组，咬着牙，使出老力，才将这棺车拖了起来。\r

这车轱辘并不像如今的橡胶轮子，全是木的，摩擦力极大。\r

拖了一阵，身子几乎虚脱，我开始怀念起那匹被蛇咬死的老马了。\r

终于将棺车拖到了离一个小镇不远的地方。\r

老柳头唤我们先扎营歇脚，他自会去镇子再寻一辆马车。\r

我用余光瞄了瞄棺车上的老尸，被草席盖着，一动不动。\r

像一具很平常的尸体，不作不妖。\r

“陆小甲，你昨夜为何......入到小棺里。”马南走过来问道。\r

“它昨晚出现在我背后，我一晃神，便被拖到小棺里了。”我回道。\r

马南面色苍白地说道，“若不弃棺，当真是会死很多人。”\r

“不要乱想了，等老柳头寻来马车，我们小心防范，还剩四天，便能出去。”我安慰道。\r

其实我心里也没有底，虽然这老尸不再动弹，但总有一股莫名的不安堵在心头。\r

没多久，老柳头走了回来，这个同行的引路人，面色一脸阴郁。\r

他抬起头，看着我们，叹了口气，然后走了过来。\r

“诸位，有些不妙。这镇子中已经没有马了。”\r

闻言，白洁说道，“老柳头，牛拉车也可以的。”\r

老柳头沉默了一下，说道，“镇子中的牛马，一夜间，都被蛇咬死了。”\r

听着，我头皮一阵晕麻。\r

“看来，我们只能做牛做马，自己拉车了。”陆建华苦涩开口。\r

话刚完，那原本好端端的棺车，“砰”的一声，突然无端散了架，碎屑落满了地，两个车轱辘被压挤得滚出很远，滚了几圈，才倒在地上。\r

这，怕是死诗世界的反弹了......\r

老柳头看着已经散架的棺车，看着棺板上的老尸。\r

许久，他咬着牙，开了口。\r

“今夜背尸，轮流换人！”

闻言，三个人面色苍白。\r

沉吟了一下，我说道，“其实一开始的剧情，应该便是如此，送鬼往西。从昨夜吴长风被鬼害死的情况来看，这鬼棺，很有可能已经正式异变。引路人老柳头说过，行三百多里，要差不多七日夜，如今只行了不到一百里，那么，在余下的两百多里地，从昨夜开始，棺里的鬼已经开始吃人。”\r

马南喊着续命人聚过来。\r

我和白洁，以及陆建华三人走过来，聚到马南身边。\r

“我觉得，我们送的不是棺，是在送鬼。”马南开口道。\r

小棺里的老妇人，实在是诡异得紧。\r

走着走着，我突然觉得身子后背发凉，对面的白洁面色惊恐地指了指我身后。\r

我侧过头，发现死去的吴长风又跟在我身后。\r

天色终于渐亮，一夜的黑暗过去。\r

老柳头将马车引导一处小河边，吩咐扎营歇脚。\r

我踏过了糯米，听得身后的吴长风怪叫一声。\r

回过头去，吴长风原地停下，身子疯狂晃摆，却不敢踏过那一把洒开的糯米。\r

垂着头，驼着背，双手耷拉下来，身上还沾着泥土。\r

我小声喊了一下老柳头。\r

吴长风的尸体已经发凉，老柳头唤我们葬在路边的野地上。\r

送棺队继续前行，气氛微妙，一种不知名的恐惧蔓延起来。\r

老柳头转过身，神色苍白，冲我作了个噤声的手势。\r

马车停了下来，老柳头取出一把朱色的糯米，洒在路前。\r

做完后，赶着老马继续往前。\r

老柳头急忙将凑到小棺边的白事灯笼，缩了回去，紧接着抖了一下身子。\r

“合棺，快些合棺！”\r

于是五个人急忙又将小棺棺盖合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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