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承天

但终有一天，这颗种子，会生根发芽，结出最绚烂馨香的果实。

苏陌“睁大”眼睛，想要将这些东西铭记在心底，但一下刻，所有的天地法理、自然本源就归于混沌无形，消失不见，只剩下大道空渺之音。

苏陌修行的《大自在天魔经》，在这股大道之音的牵引下，自行运转起来。由于体内水火对峙，阴阳相冲，身体经脉损毁严重，《大自在天魔经》搬运的真元，压根就无法形成周天之数，立刻就会逸散。

有悲欢离合的苦楚和无常。

也有喜乐安康的欣喜和美好；

有丰衣足食的满足和欢乐；

有江山如画、美人如玉的雄浑和壮阔。

……

红尘俗世，藏在人心底最深处的东西，好的，坏的，美的，丑的，光明的，黑暗的，干净的，污秽的，所有的一切欲念，都一一呈现其间。

“唔，邪而不恶，魔而近道，红尘业障，由心而生，自心而灭，好一副红尘众生、人世百态画卷；好厉害的功法。”

屋外，躺在竹椅上假寐的云惜颜睁眼看了一眼空中的欲念长河，对于散逸在空中那些只需一点就能勾动他人心魔欲念的红尘诸相视而不见，以手扶额，眼中闪过一缕思索的光芒：“这种功法，绝非正道功法，有点像六欲红尘魔宗的功法，但却要高明许多，到底是什么呢？”

“呃……或许，是魔山出来的东西也说不定，魔山号称天下万魔之源，只有那里才会有如此邪性恐怖的功法。”

风惜颜咕囔着：“不过嘛，修炼这种功法的人，好像没一个正常的，要么断绝七情六欲，灭绝人性，无情无性；要么疯疯癫癫，被心魔欲念所控制，沦为奴隶……呃，怎么想都觉得不好。”

“你若变成那样的话，也就不是你了，虽然有些麻烦，也有些……不舍，但我也只能亲手除掉你了。”

云惜颜翻了个身，小声嘟囔了一句，转瞬就消失在竹影清风中。

苏陌自然不知道云惜颜心中所想，现在，他已经修行到了紧要关头。

红尘欲念长河形成的一瞬，纷纷涌入他的灵台识海中，苏陌的脑袋一阵胀痛，就像一个原本就装满东西的木箱，又被强硬的塞进了数量更多的东西。

或许下一刻，箱子，就会被撑裂。

同时，纷繁驳杂的欲念洪流，带着红尘俗世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之毒，开始冲击、侵蚀苏陌的神魂。

苏陌的神魂，像是大海上的一叶扁舟，面对狂风暴雨和惊涛骇浪，一切都显得柔弱不堪，迟早会被埋葬。

若任由这种情况，他迟早会和被同化，沉沦，最后湮灭，成为一具被欲念支配的行尸走肉。

“娘的，玩大了，现在只能靠你了！”苏陌低吼了一声，催动神魂上方的那面青铜古镜，去镇压炼化涌入识海的欲念洪流。

“嗡……”

青铜古镜微微震颤，上面的古朴沧桑的花鸟鱼龙符篆仿似活过来般缓缓游动，一缕缕清濛明净的光芒，穿越万载岁月时光，带着命运长河沉淀的古朴苍凉，轻轻落下。

古镜散落的光芒很淡，很轻，很慢，但落在苏陌眼中，却厚重如山，亘古不朽。

光芒垂落的刹那，原本混乱驳杂的欲念长河，瞬间被封镇，定格不动；接着，青铜古镜上的清光流淌，时光回溯，整条欲念长河，开始颤抖、缩小，最后被吸入青铜古镜中。

花鸟鸣叫，鱼龙飞舞，符纹闪烁，缕缕清光，衍化为一条条大道法链，伸入欲念长河中，原本还躁动不安的欲念长河，瞬间如同被抹去了记忆的痴傻之人，变得安静无比，最后被炼化为纯粹的精神力，被古镜吸收。

渐渐的，青铜古镜上的几条细微裂痕，以肉眼的可见的速度愈合；镜面上的铜锈脱落，花鸟符纹也鲜活了不少。

如果说先前的青铜古镜萧瑟破败、死气沉沉的话，现在则多了一缕生机活力，更显神秘莫测。

“嗡……嗡……”

下一刻，青铜古镜颤鸣，一股兴奋、喜悦的情绪在苏陌的神魂中蔓延开来，如同一个得到糖果的小孩，欣喜而满足，不停地在向同伴炫耀。

感受着青铜古镜的欣然，苏陌也忍不住咧嘴笑了笑。

虽然不知道青铜古镜的究竟是什么，对他的未来究竟是好是坏，但至少从目前看来，对他助益良多，无论是《大自在天魔经》还是现在的救命之恩，都是利大于弊，让他真正有了在这个世界走下去、活下去的勇气。

所以，神魂中的青铜古镜，对于苏陌而言，既是他的良师，亦是他的益友。

青铜古镜能恢复，纵然只是恢复了一点，他也感到十分欣慰。

“看来，恢复你的办法，关键就在于精神力了。”苏陌轻轻道：“放心，既然知道了方法，我一定会将你修复的。”

这既是心里话，也是承诺，对于青铜古镜的承诺。

“嗡…嗡…嗡…”

青铜古镜短暂而急促的震颤了几下，仿似在回应苏陌的承诺。

“哗……哗哗……”

下一刻，青铜古镜上的清光大作，华光闪烁，如似一轮明月，从黑暗与光明交接的尽头，冉冉升起，照亮诸天万界，黑暗迷惘。

月华如流水，从天而落，在魔莲的下方，形成一个月光池塘。

原本只有花朵而无根茎的魔莲，从下方慢慢长出一根根枝干、根须，伸入月光池塘中，扎根于苏陌的灵台识海。

在苏陌的感知中，原本心魔欲念幻化而成的魔莲，虽然璀璨，但却像无源之水、无根之木一样，没有任何依凭，空渺虚幻，眨眼间，就会枯萎、消失。

但现在，有了这方精神力凝聚的池塘，魔莲有了根茎，意味着这些魔莲有了生长的源泉、根基。

只要他人不死，神魂不灭，这些魔莲，就永不凋零、枯萎。

青铜古镜沉浮，镜光如梦，水波潋滟，一池莲花摇曳。

随后，池塘中，不断有莲子生根、发芽，长出茎杆、荷叶，开出妖艳的魔莲。

一朵、两朵、三朵……

五朵之后，苏陌识海中的魔莲共计十八朵，直接突破了《大自在天魔经》第二层，达到第三层。

而后，神魂为根，精神为池，欲念为养，有莲子继续生根、发芽，开出新的莲花，整整十八朵之后，才停止了生长。

青铜古镜上的光芒也渐渐散去，归于平静。

四九归一，成天罡之数，识海中的三十六朵魔莲，以天罡之数排列在一起，组成一个玄妙的图案，法度严谨，秩序森然，架构出一个小天地。

上应周天星斗之数，下应四象八卦之法。

一念生莲华，天罡自在法。

“三十六，天罡之数，《大自在天魔经》第三层圆满。”

苏陌一个恍惚，犹自不敢相信，一个七窍玲珑果，竟然让他的《大自在天魔经》突破到了第三层圆满。

恍兮惚兮，如在梦中。

有生老病死的无奈和悲伤；

有贪而不得的怨恨和憎恶；

反倒是那些最常见的天地元气能量，诸如草金木水火之属，被剔除一空。

短短半盏茶的功夫，整片竹林的上空，就汇聚了一条红尘万象、欲念红尘长河。

长河中，森罗万象，人世无常，红尘众生，百态沉浮。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万法同源；

天地自然，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这是……天地法理，自然本源……”

如同一座到处都是窟窿、裂缝的池塘，如果无法堵住、修复这些窟窿、裂缝，池塘里的水，永远无法蓄满。

但这些逸散的真元，却并不消散，归于天地，反而化为巨大的元气漩涡，牵引、吸收着游离于天地间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贪嗔痴慢等各种诡异的元气、灵元，源源不绝。

苏陌直接从武学第一境，跳到了武学第三境，看见了武学的本源真谛，就如同科考的士子，提前知道了试卷的答案，纵然记不住全部，也绝对要比一般人考的好。

苏陌现在就是如此，他看到了武学本源真谛，纵然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还太过深奥、玄妙。

苏陌心念一动，兴奋不已，武学术法，巫蛊诅咒，源于自然，生于本源，观天地法理本源，对于修行、习武，大有裨益，能更靠近武学的真谛。

正如道家所说的武学三大境：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千姿百态，各不相同，但此为表象，佛家称之为红尘诸相；红尘诸相背后，都有诸相唯一，曰道，曰源，曰根。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见表象，为第一境；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得见其理，为第二境；

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照见本源，为第三境。

屋外，清风徐徐，触于我身；竹影斑驳，间于我眼；虫鸣兽吼，闻于我耳；草木馨香，落于我鼻；水流潺潺，铭于我心；白云悠悠，感于我神。

自然万物，草木鸟兽，所有的一切，都以一种苏陌从未见过的细微状态浮现在苏陌脑海中，于这细微间，有一根根无形的线条勾连着，清风白云如此，山水竹石如此，鸟兽虫豸如此，一切皆是如此。

这些线条，虽然简洁明快，不成体系，但却如同丹青圣手的信笔泼墨，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了天地的神韵，构成了万物最本源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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