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一缕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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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自己身为家族中的天才少年,却被韩钦那个扫地的吊打。归海承煌再也不像以前那般意气风发,他甚至开始恨自己,恨自己修为太低。

虽然归海承煌算不上什么英雄,但他自尊心很强,无论什么人来问,他都坚称自己在和韩钦切磋,绝口不提小命差点就被韩钦收走这回事……

正因如此,大宗师最后定下的处罚是这样:罚没韩钦进入超防局以来的所有薪水收入;将韩钦丢到镇魂塔关禁闭,时间以七天为限。

走着走着,韩钦看见一道光亮。那是超防局故意在镇魂塔底层开的一道小口,以方便给被关禁闭的工作人员补充必要的食物和水分。

看见那道光亮,韩钦就好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他加快行进速度,躲到了光亮的掩护之中。

小小的口子只有二十公分高,四十公分宽,韩钦将两只手伸了出去,感觉自己就像被如来压在五行山下的孙悟空。

哎,接下来我要在这鬼地方被关上七天的禁闭啊。想到这,韩钦就劝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此招果然有效,半个小时候,韩钦慢慢适应了这幽闭的环境。他干脆就盘腿坐下,微闭双眼,运转环力,用出了双法五形的第二形“觉”。

在“觉”的视线范围以内,韩钦未曾感受到任何活物。

镇魂塔,顾名思义,这是座用来镇魂的宝塔。相传在千年以前,镇魂塔专为上古九大神器之一的镇魂戈而建。

镇魂戈征战杀伐,戈下亡魂数不胜数,尤其以妖类居多。因此其吸收了无数怨灵的怨气及残魂,它的阴气极重,乃上古九大神器中至阴之物。

后来,镇魂戈不知何故,竟然悄无声息地隐匿无踪,但收纳镇魂戈的这座镇魂塔却还一直延续着传统。

每当人间相有不愿堕入轮回的怨魂,或者有不能堕入轮回的残魂,就会被丢进这座塔内,受尽折磨,直至彻底灰飞烟灭。

随着时间流逝,人间相的修者和妖怪都渐渐醒悟,飞升仙界的渠道似乎被生生掐断,修行的最大意义,没有了……

所以人间相不再流行所谓的修仙,久而久之,被丢进镇魂塔中的怨魂和残魂就越来越少,尤其最近几十年,这个数字趋近为零。

韩钦的“觉”尚处在最初级阶段,能够窥探的范围小之又小。出于好奇,韩钦不断地挪动身体,他离那道光亮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深吸一口气,韩钦觉得这镇魂塔除了黑暗之外,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于是他站起身体,扶着墙壁,慢慢往前。

他下了个决心,要探索这座千年古塔,这样的话,一来可以排遣被关禁闭时的压抑,二来也算不虚此行。

也许是镇魂塔的基座太宽,也许是韩钦走路的速度太慢,总之过了好久他都没有回到原地。走着走着,在“觉”的视线范围里,韩钦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里空空如也,从塔基直接延伸到塔顶。它呈圆柱形,有韩钦合抱那么宽,至于长度的话,大约就是整座四层镇魂塔那么长。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就是当年存放镇魂戈的地方。韩钦想象着那上古神器该有的英姿,它安静地矗立在镇魂塔的中心,震慑所有魑魅魍魉。

可惜镇魂戈已然失踪,只余这巨大的空洞留以缅怀。

不过,韩钦又哪里会知晓,昨晚半夜,由世间所有银月倒影组成的月之光华,就是沿着曾经存放镇魂戈的千年空洞,垂直而下……

韩钦继续前行,他有些腻了,于是走到空空如也的地方,足底重重一点。他身体腾空,单手攀在二层的地板之上,然后身体一甩。

他本来准备到镇魂塔二楼逛逛,可身体甩出的刹那,韩钦脑海中忽地闪过一点微光。

有人?韩钦不禁浑身一凛,攀着地板的手也几乎松脱。

刚才那点微光位于镇魂塔的最底层某个角落之处,它不仅存在于“觉”的视线范围,也存在于韩钦目力所及的范围。

韩钦扭扭脖子,像个猿猴般攀附着二层的地板前行,到达白光所在处,他松开手臂,落在微光所处的角落。

那是个会动的小不点,模样看上去像鸟又像鸡。它只有拇指那么大,全身都裹着银月般的光华。

它缩紧在角落里,全身瑟瑟发抖。

韩钦伸出一根手指,触碰着角落中的小不点,它初始很害怕,后来就放下了戒备心理。

手指在小不点的身上压了压,感觉却好像空无一物。

莫非,它是被镇魂塔囚禁的怨魂吗?不,看它这可怜兮兮的样子,更应该是某种已经堕入轮回的生物,留在人间相的一缕残魂。

韩钦壮着胆子,将小不点捧在手中。小不点眨巴着豆子大的两个眼睛,好像在哀求着什么。

它身上裹着的那层银月般的光华,也恰好颤动起来。

好吧,我试试看,能不能帮你。韩钦左掌覆盖在右掌之上,默念禅心诀。

滚滚环力,流向韩钦掌心,继而又流向小不点的身躯。过了大约两分钟,韩钦张开手掌,赫然发现,小不点竟扑楞扑楞地拍着翅膀。

禅心诀有效,韩钦故技重施。他能感觉到,手掌中那本来似若空气的小不点,渐渐有了一些轮廓分明的触感。

它的脚在韩钦手掌上密密麻麻地点击,它的翅膀扇个不停,韩钦甚至感觉有些许柔风,从手掌上掠过。

韩钦一边使用着禅心诀,一边将手掌掀开一条缝。此刻他就像个孕育着生命的伟大母亲,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兴奋异常。同时,也充满神圣。

透过两掌的缝隙,韩钦看见,包裹着小不点的那层月之光华,竟渐渐地浸入小不点的身体,它,正在跟小不点合二为一!

简直,太神奇了!

韩钦加紧催动禅心诀,在浓郁环力的滋润下,小不点越来越壮实,也越来越充满活力。突然,它张开嘴,一声及其低微的鸟鸣飞进韩钦的耳朵。

当归海万里关上镇魂塔的大门,韩钦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他尝试着在黑暗中走了两步,但幽闭的环境让他不寒而栗。

瑟缩着,韩钦退到墙壁边缘,他用后背紧紧贴着墙壁,慢慢地朝右侧捱去。他好像听见了风声,可这连扇窗户都没有的密闭高塔,风从何来?

韩钦暗自高兴,心想当初以扫地生的名义进入超防局,确为一出妙招。

不过当韩钦真正到了一号仓库后,他就不那么想了。因为这阴森森的地方,实在比地下监狱要可怖上百倍。

旁边二号仓库和三号仓库都安排着守塔人,但是这里没有,原因很简单——这是个根本就无须值守的地方。

无数个月亮的倒影随波摇曳,就在忽然之间,所有的倒影全部幻化为一缕若有若无的白光,在水面上云蒸霞蔚,一片迷幻景象。

顷刻,所有白光朝着天空的银月本体飞去,它们在云层上集结,扭麻花似地拧成圆柱体,紧跟着,那若隐若现的白色圆柱体,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向地面。

它就宛若一条白龙,悄无声息,举重若轻。

薪水对韩钦来说可有可无,他只是奇怪,为何自己关禁闭的地方不是城堡的地下监狱,而是超防局的一号仓库。

归海万里跟他解释,弟子犯错才会去地下监狱,工作人员犯错,就去镇魂塔。

超防局平时鼓励弟子相互进行切磋,但韩钦暴打归海承煌的举动明显超过了切磋范围,因此相应的处罚,肯定在所难免。

归海承煌在医务室里边待了整晚,出来时他脖颈上包着纱布,头侧向一边,成了个名副其实的歪脖子。

眨眼,它就找到最终的归宿,决然钻进了超防局的一号仓库,然后隐匿无踪。

而所谓的“一号仓库”,只不过乃超防局弟子们对那座四层高塔的俗称,其实它真正的名字叫——镇魂塔。

无独有偶,不仅超防局的池水发生这种异变,就连厨房外的盛水缸,谷藏国的淡水湖,甚至相距千里的大海,都有着同样不可思议的变化。

可以说,凡是在这轮银月照射范围内的水面,皆如此……

所有这些异动都在半分钟内完成,人间相除去极少数的强者之外,再无人能够发现,今夜清冷的银月竟然组合了它在世上所有的倒影,然后集结成形。

韩钦早上起床后,就提着扫帚去干活。他来到门口广场,因为这里人气最旺。其实他在等,等超防局对他做出相应的处罚。

待在广场附近的话,就很容易让别人找到自己。

银月高挂夜空,倒映在超防局池塘的水面上,一片宁静与祥和。突然池水发生异动,水面尽起波澜。

和日常所见的那些水纹不同,此刻池塘中荡漾的微波竟然分割成无数独立的小块,每一块里边都倒映着天上的银月。

就好像一整面巨大的镜子被敲碎,由此分裂的每面小镜子,都能自成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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