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送嫁
“方丈既然知道，还需要朕亲自跑一趟。”
“您不亲眼所见，老衲凭什么让您相信我已经永远闭嘴了呢！”
“方丈聪慧！”
方语陌疑惑，难道方语岚改变主意了？不祸害左戈了？这又是和哪里和亲？
但是他这时候赶时间也就不多管闲事了。
而兰蕊和小蝶也一心想着还远在边关的方语陌，加之边关风沙大，方语陌带着黑纱帷帽，她们压根没有想到那是方语陌。
终于，方语陌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但是出于过人的警惕心，他先在临近京都的一家驿站歇下来，他要在进城前悄悄去探查一番。
而他的这个特征方语缘也清楚，并且，在得知福叔逃出城了以后，方语缘确信方语陌不会进城了，所以需要用兰蕊引他去送死。
方语陌刚刚出驿站，准备去城中探查，突然就被人拉住了，方语陌拔剑转身，却发现是福叔，福叔示意他噤声，然后拉着他躲进了城外的树林。
“您怎么在这儿？”方语陌奇怪，“父王呢？”
福叔叹一口气，讲述了所有城中的变故，方语陌惊愕地久久合不拢嘴，心里五味杂陈。
这都是怎么了，不仅连他的亲人夺取了，铁哥们也……这巨大惊愕甚至都淡化了失去父亲的伤痛。
“你难道没发现吗？凡是知道他身世的人都被杀了，不管是谁，同样，他也不会放过您的。”
方语陌难以置信地红着眼圈后退一步，“不，不可能！安扶不会这么无情的。”
“哎……你别忘了，他终究是个帝王，而且……他必须永远保住那个秘密才能名正言顺地当那个帝王。”
“可是安扶对皇位并不感兴趣啊？”方语陌依旧难以置信。
“那是以前，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亲情是一场骗局，爱情又破灭了，连他以前最不屑的皇位都变得岌岌可危，他总要抓住些什么，而且，我想，他恨这所有的东西，也不再相信任何人。”
“那母亲呢？”方语陌激动道。
“王爷早就给了王妃一纸休书送她去太妃陵守陵了，而且王妃一惯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他应该不会为难王妃。”
方语陌点头，然后突然又像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急切地问道“兰蕊呢，她怎么样？”
福叔刚才唯独没有提及兰蕊，他明知道兰蕊和亲只是引诱方语陌入陷阱的诱饵，而世子知道了肯定会追去，可是……
“她……”福叔吞吞吐吐。
方语陌跌足道：“你刚才说方语岚是冒充的，真的找到了，那就是兰蕊？！”
福叔默默点头。
方语陌急了，三步两步跑过去骑上马策马就跑，他刚才就和送亲队伍擦肩而过，居然没发现那就是兰蕊？！
方语陌懊悔。
然而方语陌刚走，侍卫们就赶来抓方语陌了，他们同样摸到了那片树林里，还没等福叔从世子打马前去追送亲队伍的惊愕中缓过来就已经被拿下了。
福叔在惊愕之余暗暗庆幸世子走了，眼下逃过一劫，可是之后呢……
七天守灵期满，左戈的送丧队伍缓缓而来，每个人脸上都是无尽的哀戚，左武突然间苍老了不少，而左夫人，本就花白的头发突然全白了。
左夫人哭得死去活来，但是不听劝，仍旧坚持来送送儿子。
看着左戈的灵柩缓缓降入墓坑，左夫人更是哭着喊着要陪儿子一起下葬，众人拦不住，还是左武最后上前不提防点晕了夫人。
左武抱住倒下的夫人，擦着她脸上的泪痕说一身对不起，瞬间老泪纵横，纵横沙场的他此刻再也管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而方语岚今天一早便沐浴熏香，换上一身火红的嫁衣，涂脂抹粉，仔细装扮。
小云醒来看见，跑过来，踮脚看着镜子里的方语岚惊讶道：“姐姐今天好漂亮啊！”
方语岚转头，摸着小云的头笑道：“真的？小云这么说姐姐好开心，但是姐姐要出趟远门，小云以后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小云抬头惊恐地望着方语岚道：“姐姐要去哪里？我爹娘不要我了，方丈爷爷也走了，姐姐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方语岚抱起快要哭起来地小云放在怀里，怜爱道：“姐姐怎么会不要小云呢，小云不哭，姐姐真的是有重要的事去办。”
小云死死抱住方语岚哭道：“我不要，爹娘走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们就是不要小云了，我不要！”
方语岚抱着大哭的小云没办法，他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了，要是在以前，她最烦这么哭闹的小孩了，早就一掌打晕了，可如今就是下不了手。
最后，在方语岚的款款安慰下，小云才抽抽噎噎地让她走。
但是方语岚不知道，她前脚走，小云就偷偷跟上去了。
方语岚气喘吁吁地赶到坟地，左戈的灵柩已经下葬了，最后在培土，藏在暗处咬着衣袖泪如雨下。
等了一会儿，送葬的人依依不舍地离开，方语岚才出来，一身如火嫁衣在荒凉的坟地显得格外扎眼。
方语岚在左戈地墓前跪下来，抚摸着冰冷的石碑哭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半晌，方语岚才抽噎道：“你答应过要娶我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以为躲到阴间就能不娶了吗？你说话呀！”
方语岚拍打着墓碑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往下掉。
不一会儿，方语岚的手就被蹭破了，血迹斑斑，方语岚扑在墓碑上哭地上气不接下气。
过了一会儿，方语岚才止住哭声，爬起来，拔出身边带的剑指着左戈的墓碑道：“你休想甩了我！等着我，等我追上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横剑自刎，突然身后一个声音，声嘶力竭地喊她：“姐姐！姐姐……”
方语岚惊愕回头，就看见小云向她冲来，已经是哭地鼻涕一把泪一把了。
小云径直冲过来紧紧抱住方语岚道：“姐姐不要，不要丢下小云，小云乖，以后再也不哭不闹了，小云不要娃娃了，小云以后每顿饭少吃些……只要姐姐不丢下小云，小云什么都答应姐姐……”
方语岚看着抱着自己大哭的小云，心里满是怜爱，仿佛突然想通了。
流泪蹲下扒开小云抱着自己的小胳膊，擦着她的小脸蛋道：“小云乖，小云不哭，姐姐不走了，姐姐不走了！”
小云闻言搂住方语岚的脖子破涕为笑，使劲点点小脑袋。
方语岚扶住小云，含泪笑道：“那小云以后就叫左云好不好？”
小云赶紧点点头，“小云记住了！”
“小云真乖！”方语岚欣慰。
“那以后我就是小云的娘亲了，这就是小云的爹爹！”方语岚说着指指左戈的墓碑。
而这次小云愣了。
方语岚见状，赶忙道：“那继续叫姐姐也行，姐姐不……”
“娘亲！”小云突然抱着方语岚大哭，“小云又有娘亲了，不是野孩子了！”
方语岚泪落，抱着小云道：“小云怎么会是野孩子呢，小云是娘亲的孩子。”
“娘亲……”
“哎！”
小云一遍遍喊，方语岚一遍遍答应。
方语陌出城没几天，就远远地看到了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心里奇怪，是谁？他没接到圣旨说要送谁去和亲呐！
后来，方语陌疾驰而过的马匹和和亲队伍擦肩而过，看见队伍打着安元公主的牌子。
方丈披上袈裟，正在蒲团上正襟危坐，然后平静地吞下了那粒药丸。
方语缘双手合十一鞠躬，念了句‘阿弥陀佛’，就悄悄隐去了。
第二天早上，小和尚来给方丈送早粥，却发现方丈端坐在蒲团上已经硬了，惊愕大呼：“方丈圆寂了！”
然后方语缘更衣，去了左家，作为好兄弟，他怎么能不去送一送左戈。
而此刻的方语陌并不知道这些变故，犹豫了几天。
这几天，不知是心急还是为什么，边关没有一点儿京都的消息，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小甘战死了。
方丈笑了。
方语缘递给方丈一个药丸。
“方丈知道朕要来？”
方丈微笑起身，“留下老衲，圣上这皇位怎么能坐得安稳呢？”
方语陌惊愕伤心，他不再犹豫，自己再这么犹豫下去，或许回去谁都见不到了，他尽快交代好一切，就快马加鞭的往回赶。
最坏，他也要见父王最后一面、保下方语缘，希望一切都来的及，他不能再躲了。
方语岚一把抱住小云，“姐姐知道，姐姐不伤心，姐姐不伤心……”可是泪水依旧止不住地流。
方语缘送兰蕊的花轿出城，看着渐渐远去的銮车，默默道：“别怪我！”
在京都，夜幕降临，一个黑衣人飘然而至华神寺的方丈室，主持停住敲木鱼的手，慢慢睁开眼睛。
“你来了？”
黑衣人拉下蒙面布，正是方语缘。
终于，天亮了，兰蕊高高兴兴地坐上送嫁銮车，小蝶脸上也喜气洋洋，宫里送嫁的奴婢都惊愕，自古以来哪有和亲远嫁的公主和丫头这么高兴的啊，太反常。
反过来，方语岚为左戈穿上了丧服，守灵七天，她虽然不能在他的灵堂前，却在他的灵魂前。
小云看着一身白衣、跪在堂前、烧着纸钱泪珠不断的方语岚，惴惴地过去拉拉她的衣袖道：“姐姐，别伤心了，这样我就知道是姐姐很亲很亲的人离开我们变成了星星，但是还有小云，小云永远不会离开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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