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华惊云

他为大南朝的未来感到庆幸，还好有盛彤桢这个天之骄子。

可是下一秒，一个带着香味的小红包竟然也塞到自己的手中，香气虽然不烈，他却不由得摸摸了自己的鼻子。

章紫岚不知道为什么莫大娘的的力气这么大，他急急推开：“不必了，大娘的好意晚辈心领了。”

大家都觉得奇怪，只有阿九明白，这是漠北人民表示感谢的最真诚的方式，将左手搭在右肩上，表示深深的接受，微微弯腰，表示发自内心的感激。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漠北少年会觉得发个红包值得行这种礼？

只见少年坐下后，默默地将自己的红包放在了影娘面前的一堆铜板前。

影娘只觉得有什么遮住自己正在数钱的眼睛，突然发现又是一个红包。

太好了，终于够钱去买那盒胭脂了，还可以加上一对碎玉耳环！

她欢喜的用自己的肩膀撞了撞对方，“谢谢你啊，反正你汉语都说不清，银子给你也是浪费。”

阿涂光光却突然觉得别扭，轻轻躲开了身体接触。

影娘用筷子给他夹了满满一碗菜，他听话的用勺子一点点吃完。

盛沅好像对这个少年很感兴趣，他问道：“影娘，你和他很熟嘛。他是什么时候来燕子楼的？”

影娘忙着数钱，头也不抬的说：“好像是半月前吧，阿九比较清楚。”

盛沅回想着半月前的那天傍晚，章紫岚出现在燕子楼。

他只觉得有些疲倦，想起自己这么些年的日子。世人都说他是扶不起的阿斗，连自己的父亲也觉得自己不过是一滩烂泥而已。

他只是恨，恨十年前父亲的残酷无情，他恨母亲的懦弱无能，他也恨过，大哥锋芒尽露独占光华。

好像只有自己，连一个弃子，都算不上。他何必为了自己瞧不上的东西殚精竭虑？可是偏偏，他又不得不用自己烂泥之身为父亲为大哥填补贞原王朝的每一个裂缝。

最后一瓶酒的最后一滴倒完，他终于想起天快亮了。

抬头看，堂中的红烛已熄灭一些，还有的微弱的亮着，晃眼睛，惹困意。

身边的人几乎都睡着了，只有几位客人还醉醺醺的谈论着什么。

章紫岚也醒着，他看向窗外，晨光熹微。

盛沅只觉得讽刺，大南朝风评最好的两位少年郎，竟然都与自己有难以分割的联系。

他起身，脑袋微微一涨，又很快恢复清醒。

“章少主，我们一起走吧。”

要赶在天亮前入宫，给父皇请安，还要看到万贵妃那个毒妇，盛沅又觉得头痛欲裂。

不过，章紫岚现在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马上，大南朝新年第一大事的结果，就要公布出来。他和大哥猜测过，今年的人选会是章紫岚，只是他没想到这个‘谦谦君子’竟让自己的弟弟替自己入宫。

不过想来也是，章望西资质平平，与章紫岚之间，章璜自然会选择留下对章家最有利的儿子。

真是讽刺，原来全天下的父亲都是一个样子，只是他明白，大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母子三人。

他自抑为大哥，大哥亦为他。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红包”。莫大娘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将最后一个红包递给他说道：“好好养病，看你和影娘差不多大，哎，可怜，算了..”

他起身，将左手搭在右肩上，微微弯腰，用汉语说道：“多多谢谢。”

章紫岚正欲再次拒绝，盛沅却一把夺过红包，笑着说：“大娘，我这位朋友只知道風雨文学，读书读傻了。我先帮他收下，您别生气。”说完，将两个红包放入自己的荷包里。

阿九在一旁冷哼一声。

阿涂光光亦不懂这是什么做法，只是影娘拿到红包时开心极了，将里面的碎银子和铜板倒在桌上，仔细地数着。

她附在张大妈耳边说道：“来，老许是个老实可靠的男人，拿去置办点衣柜桌柜，好好过日子。”老许用手挠挠头，憨厚的笑着。

莫大娘笑骂了一句：“你呀，真是傻人有傻福。”

影娘早就急迫等着莫大娘前来，看着瓶儿开红包的时候，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缺过钱，或许是父亲也没注意过，过年的时候家里也没有送过红包。钱，他没有概念，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收下。

“紫岚公子，你和元公子都是贵族子弟，我知道不差这几个小钱。”莫大娘执意将红包拿给章紫岚，“我再怎么，年纪上也算你们的长辈，红包讨个彩头，顺了大娘的心意吧。”

每个接过红包的小奴都会回贺一句：“大娘新年好！”

章紫岚看到身边的盛沅居然收下了红包，还恬不知耻地问了一句：“莫大娘，我和阿九差不多大呀，都是孩子，怎么我的红包这么小？”

小金桔还是一如往日那般文静乖巧，只是静静坐着，不过也不难看出，这个小姑娘眼里快乐的憧憬。

阿九倒是很冷静，和盛沅又恢复了往常的打闹。

木盒里层层叠叠是包着压岁钱的小红包，红封纸染上了檀木盒的幽香。她先是递了一个给王胖子的大胖小子，用手逗逗这个小胖子，说道：“大娘祝你岁岁平安，快快长大。”

她递给张大妈的红包，明显重了很多，身为年龄差不多的女人，她深知这一辈子的不容易。

所有的压岁钱都会在第二天交给袁无名，师傅告诉她会帮她存着，等她长大了无论做什么，他都会拿出来支持她。

虽然，师傅自己每月只赚二钱银子，却要花四钱银子来买酒，她还是很相信师傅的诺言。

“看什么？饿痨相！大家都是一样多的。”莫大娘弹一下影娘的额头，影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额头，虽然很痛，却还是挤出笑容。

铜漏的水一滴一滴落下，在黑色玄石器皿中晕开圈，又很快消失。

贞原十一年，在四海八荒一片喜乐安详中，来到了。

莫大娘将木盒打开，燕子楼的小奴们眼里都闪着期待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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