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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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等青年回答,众人背后紧闭的门忽的开了。

“嘎吱……”

沙哑的门轴声像是一个老人临死前的挣扎,此时此刻,直听的人头皮发麻,就好像一个人的磨牙声,所有人的心猛的就悬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出。

推门而入,就见屋内一角被挂起的白纱隔出了一个不小的隔间,充斥着刺鼻的药味,浓郁到了极点。

透过白纱依稀可见里面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木桶,里面不知熬煮着何物竟散发着碧幽幽的荧光,还有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正泡在里面。

“换了几次药了?”

隔空朝木桶打入数道生气,姜宁这才问道。

“七次!”

另一旁的雪缘和小青看着里面那个不生不死的可怜人,目中很是不忍。因为,那正是梦,继承了倾城之恋的梦,本可无敌天下的人,如今却是变作了毫无知觉的活死人。

“你的伤势如何了?”一想到数日前的那幕可怕景象,她忽记起了什么,话锋一转,言外之意居然是姜宁受伤了。

感受到木桶内的人心脉恢复几分,姜宁只将他隐在宽大袍袖中的左手抬了起来,映着那碧莹莹的绿光,只见伸出来的赫然是一只枯瘦如柴的骨爪,自手肘以下的部分犹若没了血肉,只剩一层皮,皮包骨。

浑然感觉不到痛楚,姜宁目光闪烁轻微动了动手指,语气不变道:“还好,就是瘦了些。”

说完,他转身离去。

村镇名叫“天邻镇”,所在位置正是天山之下,离那如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天荫城”不过十里之地。

这所谓的天,指的便是当今的“乾天宫”。

只不过二者境况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天荫城如今可是江湖最为繁华之地,各地商旅往来不觉,鼎盛非常,可这“天临镇”当真是冷清惨淡的可怕,穷的叮当响。

寒夜无光,便是月亮都藏的严严实实的,好在对姜宁来说,黑夜与白天已无甚区别。

就在刚才,门开的时候,普通人没发觉,可他如今精神之力何其强大,自从修了那佛陀唯我独尊法,加之他剑意日夜凝练,魂魄意志早已是日新月异,十丈内莫说人畜,便是风吹草动只要他想皆能收入耳中。

有人,那风非是自然而然的风,而是有人掠过带起的风。

路过?

姜宁可不这么认为。

那股气息很是不凡,至少比现在的风云要强上一筹,甚至比那独孤一方都要强几分,而且在客栈外多顿了半息的功夫。

还有血腥味。

此时已至深夜,许是因为天寒,荒山野岭中不知何时已弥漫起一股淡淡寒雾,姜宁嗅着血腥而来,越近,那味道便越浓烈,浓郁到让人恍惚置身泥沼,连那雾色都带着一抹妖异的红。

约莫行了两里地,他这才停了下来,目光看着面前的那座老旧古宅,恐怕荒废了有些年头了,已破败的不成样子。

只不过他看的,是那门上一个个鲜艳欲滴的手印,血手印,显然刚按上去不久,血还未干。

里面一阵阵咀嚼东西的声音听的人很不舒服,就像是野兽啃食着骨头。

“来的可真是有些晚!”

没有恐惧,就见那紧闭的大门赫然分开了一道缝隙,不等全部打开他身形便已是如风般从掠了进去。

与那外面所见一般,这里面也是破败的可以,满地废墟枯叶,可却没有什么腐朽的味道,因为,都被那浓稠如实质的血腥味掩盖住了。

环顾四周,只见所有墙壁此刻是涂满了鲜血和黏稠的脑浆,犹在滑落,可最骇人的,是这偌大古宅居然四散着不下数十具尸体,死状皆是一样,头颅早已搬家。

看那伤口非是刀剑砍劈之伤,倒更像是以蛮力生生撕下来的。

粗一打量,竟不下五十来具。

当真是如炼狱一般的场景,犹如置身无边血海无穷罪孽之地。

姜宁心头一动,眼神当即看向一侧的厢房内,里面,一双幽幽的眼睛正直直的盯着他,像是能噬人魂魄。

“你不怕?”

“啧啧啧,有趣!”

啃食的声音没了,然后,是诡异的笑声。

那人慢慢自黑暗中走了出来。

只见一张狰狞到连恶鬼夜叉都不及的面容登时显露了出来,那竟是一张布满了针线缝痕的脸。

缝?为何要缝?那缝痕呈一“十”字,将他的脸一分为四,非是他本来的面目,而是四张不同的脸拼接而成,或者说是由四张脸的一部分缝合而成。

分以对应男女老幼。

这一笑,是说不出的丑陋和狰狞,血肉模糊的嘴里还滴落着鲜红的黏稠之物,以至于分不清他是人还是兽或是鬼。

他怀里还抱着一个斗大的铁锅,里面竟是一个个被挖下来的眼耳口鼻,说话间还不晚抓起一把塞进嘴里,像是嚼着什么美食。

“有趣,有趣。”

见姜宁仍是没半点恐惧感,他像是找到了什么玩物,抬手一抓,一把鲜血淋漓的血肉已被撒在地上,诡异笑道:“来,跪下来,吃,吃了你今夜就不会死,你……”

他话语到此已是停止,那原本可怕的眼睛也已瞪得滚圆,只因原本还在十数步开外的人此刻竟是瞬间到了他的面前,一只手已轻轻的按在了他的头顶。

看似轻缓,可他却怎么避也避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落下,目眦尽裂。

这一落下,他只觉身上压下一座泰山来,万钧难匹,一颗头颅直直被压进胸膛,而后连同整个身子,寸寸碎裂,被压到地下,非是陷入土中,而是被压成了一滩烂肉。

探手一摄,只见打翻在地的铁锅里,一颗沾满血水的骰子被姜宁摄了起来,弹指一拨,上面的血水瞬间飞散了个赶紧。

可就在骰子刚入手的时候。

门外的荒野上,一声声飘忽不定的话语忽然若有若无的响起。

“芸芸众生,罪业滔滔,天佛不渡,唯我魔渡……”

“芸芸众生,

罪孽滔滔,

天佛不渡,

唯我魔渡……”

……

夜深,荒宅之外,声声呢喃传了进来,沙哑却又轻盈,只让人觉得矛盾非常。

原本白茫茫的雾色蓦的变得漆黑如墨,黑雾滚滚如云烟,竟是朝着古宅而来,诡谲而又离奇,令人心悸。

“那个东西不属于你!”

黑雾之内,那雌雄莫辨的声音忽的顿住了。

扬了扬眉梢,姜宁捻动着手里的骰子,不可置否的“哦”了一声,只是却没有任何想要还回去的意思。“那它现在属于我了!”

平淡的话语顿时让空气中多出来一股莫名的紧迫感来,像是会让人窒息。

说完,他慢慢转过了身子。

“是你?”

那黑雾中的存在竟像是认识姜宁。

“老子最不爽的就是这样口气说话的人!”然而,似异峰陡起,一道女声忽然自另一旁穿插了过来,黑夜里一道黑色曼妙的身影只如一阵黑风般直扑姜宁左侧。“杀了再说。”

原来不止一人。

澎湃的劲力随着一只白皙玉手探出而瞬间弥漫开来,所罩之地令人犹如深陷泥沼无法自拔。

相信当今天下,即便是独孤一方或是雄霸,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掌亦要吃不小的亏,轻辄重伤,重则只怕就是饮恨的下场。

可惜,掌下之人是姜宁。

那黑影临近之际面目已是清晰,浑身穿着尽是如夜漆黑,脸遮黄金面甲,带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这般少见的高手,竟是个女人,面甲之下那双眼睛此刻是疯狂而又偏执,杀意盎然。

只是,她眼前原本静立不动的男人忽然转过了头,朝她就那么随意的看了那么一眼。

一刹那间,仿若天地凝固。

原本来势极汹的她,尚且还在空中的身体只在一眼之下,她骇然发觉自己的身体居然已无法动弹,就好像冻结在空中般,好在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但她笑不出来,心中更是震撼。

“嘭!”

冻结之感刚去,那黑色的曼妙身影便已是倒飞了出去,口中闷哼一声,来的快,飞出去的更快,如一断了线的风筝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

强吞下口中溢出的鲜血,女子难以置信的说道。

以她的一身功力,即便雄霸遇到也是败多胜少的下场,此刻竟然连眼前人的一个目光都挡不住,这让心高气傲的她如何接受得了。

“你太放肆了!”古宅外的黑雾中,之前的声音再起,隐约间,依稀能得见那黑雾中一道像是黑影般的身体在如烟扭动。“你在挑战魔的威严!”

但姜宁已是看见,这是个女人。

黑雾犹如有生命,分出一缕将那黑衣女子裹了进去。

与此同时,一道细丝倏的从黑雾中飘飞而出,径直朝姜宁的头颅射去,居然是一根发丝。

太长了。

无声无息,不仔细看甚至都发现不了。

像是长了眼睛般穿过了大门,穿过了庭院。

“还是收起你这装神弄鬼的把戏吧,杀那个长生不死的神,我用了差不多两盏半茶的时间,你觉得你这个“魔”,能在我的手中活多久?还是说,你有信心让我折剑于此?”

这世上的魔不多,但也不少,例如聂家疯血发作时目中所见生灵俱是死在刀下,化身“麒麟魔”,还有那个姜宁从未谋面过的“剑魔”,还有正邪道的主人“第一邪皇”的“魔刀”,只不过,这些存在却是较之一人有些逊色,而且还是个女人。

有神便有魔,神魔对应。这个女人,或者说这个“魔”,便是那长生不死神的妻子。

与那神同属惊才绝艳,二人创立大神宫,与天下为敌,分别各创出“移天神诀”、“不灭魔身”两种可长生不死的神功。

只可惜,若论才情,作为妻子的“魔”却要更高于“神”一些。

说到底还是血肉之躯,即便万千人膜拜,即便自称为神,可长生不死,却也免不了七情六欲,断不了妒忌之心,妄想超脱苍生的神又如何能接受一个女人和自己一样甚至更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即便那个女人是自己的妻子。

两人俱是悟得了天地间的不可言之力,便是那“摩柯无量”,只不过各有不同罢了。相信如果这夫妻二人联手,只怕就算是现在的姜宁也要绕着走,便是那帝释天也得久闭不出。

可惜,结果就如许多故事一样,注定是个悲剧。

说话间,姜宁一直垂落的宽大袍袖中,当即滑出一柄乌青的狭长利器来,剑尖点地发出了清晰的碰撞声,没入土中。

一股可怕的枯绝之意瞬间以姜宁为中心弥散开来,就好像他方圆三两丈的范围多出一股游窜的灰气,似是一条毒龙,噬人生机。

周遭地上本是鲜血淋漓的血肉此刻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消散,就好像眨眼的功夫在土中埋了百年的光景。

而那一根发丝,还未到姜宁的身边,就已是风化般寸寸消散。

“如果,你有这个信心,我不妨给你个出手的机会。”他抬手一张,那颗能引得天下人为之争夺的骰子也已碎成无数粉末残渣。

“什么?你竟然毁掉了达摩之心?”

倒在地上的黑衣女子此刻也不免惊呼出口。

可这一切都不是重点,如同察觉到什么,黑雾急剧收缩而回,里面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出来。

“你知道我是谁?”

黑雾凝练犹如实质,最后像是化作了一个人形,已立于古宅之内,与姜宁相对而立。

若非姜宁早已知晓一切,只怕现在也要生出几分讶异,对面的那个女人已是现身。

漆黑的罗裙就似黑雾所凝,裙摆曳地,一头墨色长发几达丈许,随风而扬,而她的脸,美的不可方物,艳绝尘寰,那张脸姜宁见过,居然和雪缘是一一模一样。

就像是黑暗的化身。

姜宁摇摇头。

“你是谁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只是想和你见一面?”

“哦?”

女子拢了拢耳畔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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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只是风大,去睡吧!”

只等众人长出了一口气,各自散去,他这才上了楼。

一旁心里本就有些发怵的掌柜听到这声尖叫也是被吓得不轻,爬到了桌下,撅着屁股嘴里念着一些话语,浑圆身子抖个不停。

说来也奇,寻常人家若要求保佑自是嘴里念着什么神什么佛,可这掌柜的嘴里念的却是一个奇怪的名字——“黑瞳。”

重新点燃油灯,青年起身走到了门口,目光一扫扫外面黑咕隆咚的夜,遂又将门合住了。

……

夜深人静。

本是破败冷清的客栈里,就见几人围坐桌边,黑暗中点着一簇摇曳不停地灯火,映着几张惨白惨白的脸。

一旁的客栈伙计本就战战兢兢的身子这一下直接是动也不动,浑身发僵,一点点的将脖子朝门口转了过去。

就着从门缝中溜进来的冷风一吹,那火苗是“噗”的一下就熄了,刚转到一半的伙计浑身汗毛一竖是“我滴妈呀”一声凄厉尖叫着连滚带爬的滑到了桌底下。

“然后呢?”

睁着眼睛,女孩忍不住弱弱的问道。

小女孩的脸那是被吓白的,整个人把头都埋在了爷爷的怀里,可却又忍不住好奇,眼睛从指缝里看着对面一个面容始终挂着淡笑的青年。

若是那些认识他的人目睹这一幕定会觉得很是荒诞,因为平日里那个连话都舍不得说的男人此刻居然在给一个孩子讲故事,而且,还是鬼故事。

天地间竟有这等力量?可是,却无人知道这股力量是属于谁的。

不过,也有人等着看好戏呢,要知道,无双城虽灭,可这世间还有一尊天下无双的剑圣呢,无数人把目光看向了乾天宫,像是等待着什么事情发生。

没有任何语气起伏的故事从青年的嘴里被一点点的说了出来,若是往常时候自然没什么古怪,可现在这情景再加上他那副表情,是说不出的诡异,反倒是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二更时分,那书生一直闭门写字,门外还没什么动静,只是有阵阵风声响起,可这三更一到,突然,那书生的就听到门外传来……”

说到这里,青年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

无双城没了。

这个消息即便已过去半月之久整个江湖也仍然沉浸在哗然与震惊中,一夜之间这江湖上的一方大势说没就没恐怕搁在谁眼里也绝不相信,自然有不信者,只是他们抱着怀疑的心思去到那曾经“无双城”所在的土地上时,他们不得不信,更是骇然。

鸿沟,犹若万丈深渊般的鸿沟,便是那一砖一瓦都没留下一角,被抹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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