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楔子 从极西域走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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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很快他又睁开眼睛,一点点向坡下爬去,可是又是很快,他的眼皮再一次变得沉重,两只向前扒动的手缓缓静止。他忽然看到一道身影奔跑在漆黑的隧道里,一道声音自隧道中响起,“妈妈——”,隧道一边露出刺眼的光,一个和蔼的身形出现在光照里,脸上洋溢着笑容,蹲下身子张开怀抱,嘴角微微动着,那弱小身影笑了,欢跳着扑入那一片刺眼的阳光。他眼角竟然滑落出第一颗泪珠,滑到他张开的嘴里,两只张举的如柴手臂慢慢垂下。好暖。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竟然已经在一片阳光里,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阳光,温热的,刺眼的,像极了妈妈的怀抱。

耳边有一阵风吹过,是清新的,混着泥土味,脑袋上有东西盘旋,长着两只比身体还要巨大的翅膀,但加起来还不足他手掌大。脚底好痒,他蜷缩起双脚,向下看去,竟然是一头活着的小鹿!

又过几年,他的头发被人剪掉,他说:“这样挺好。”那人待他挺好,但是对他的要求很多,不过能吃饭就可以,他就一直跟在他后面。

后来他走到哪里都会被人骂,越是打架越是封不住他们的嘴,那人道:“打的太轻,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可是他杀了很多人,血流成河,骂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多。于是他偷偷混入他们中,明白了他们说的跟那人教给他的不一样,于是他不再跟着那人,自己走了。

他又遇到一大堆书,但是深奥难懂,这次他废了好大心思,好长的时间才懂里面的意思,从那以后他见了人就拱手行礼,脸上洋溢着笑容,那些人也就对他拱手行礼,脸上洋溢着笑容,他高兴坏了,像看到了大脚菜。

然而没有人能陪他到晚上,没有人细细跟他谈话揭开他心中的迷惑,尽管他慢慢明悟,慢慢知道所发生的一切,他依旧不敢融入他们,因为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

三年后他成人了,不仅是年龄,还有心智,他比所有人晚了十八年,但他终于与他们一模一样了。

他很帅气,因为很沉默;很穷,因为他刚刚成人;很聪明,因为天生如此;很随和,因为他经历了太多。

“我叫褶秋三。”他对一个女孩说。

“我叫席惜眉。”

“席惜眉,很好听的名字。”

“褶秋三,也很好听呀。”她嘻嘻笑道。

“你也没有父母吗?”她歪着脑袋问。

“有,但是小时候不知道去哪了,也许是死了。”

她抱歉的说:“对不起啊。”然后又欢快地说,“我也没有父母,以后我们两个就在一起吧!”

在一起,他想,这不是…夫妻之间的称谓吗?原来有人比我还要笨。

“好,以后我保护你。”

从那以后他就是两个人在一起,没有了四处漂泊的双脚,没有了沉默不语的眼睛,也没有了惴惴不安的膨胀心脏;有的只是跟随的双脚,会动的眼睛和时暖时热的心跳。

然而不知道是因为贫穷的嘲讽还是自由的膨胀,她突然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有一天她对躺在身边挂着微笑熟睡的褶秋三说:“我想去看外面更大的世界。”褶秋三当然没有睡,他突然睁开眼睛说:“我跟你去。”

几天后的一个晴天,她领着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说“就从这里开始吧”。于是两人踏上了漫漫长路,漫漫有多长?很久之后他才知道,这是一条漫长到能够填满一生的长路。

不幸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当他们走到一个地方时,那些人认出了褶秋三,说他就是真魔教那个魔头,杀死了几万人。席惜眉红着眼问他是这样吗,他说是。于是她哭着走了,她说他的父亲也是被魔教人杀的,如果下次遇见他,她一定要杀了他。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自杀谢罪还是怎么?真魔教又来找他,要拉他进教,他拒绝了,杀了真魔教数百名弟子,从那以后他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见到魔教人就杀,毫不留情。但是这也同样惹得他被魔教人追杀,只要看见他,所有魔教人都会联合起来杀他,他的武功一次次进步,但是危险越来越大。

终于有一天一个老人告诉他,你走吧,你的罪孽留日后再还。他说我不走,即使是死。

老人说那个女人呢,你不打算见她了?他说她说过只要下一次见到他,就一定会杀了他,他不可能再见到她了,即使可以,也只有一次。

老人说只要你赎清了你的罪过,她会回来的。他说要怎样才能赎清他的罪过?老人说将真魔教灭了或许就可以,只要她想见你,你就是赎清了。

那我就更不能走了,他说。

你不走就永远不可能赎清,等他们忘了你,或者你不再惧怕他们,你再来。

于是他消失在了极西之域。

(本章完)

有人找他打劫,他便多了些盘缠,多了身衣服,有人请他喝茶,他便多了了一种技能,有人教他打猎种地,他便多了一张嘴,他总是学的飞快,所有东西都能理解,这在他的小木屋里不会认字时便是这样,那些薄薄的、厚厚的书籍他都能记住理解,并且忍不住手舞足蹈,全身暖洋洋的。

第一次杀人时他还不会说话,但是一骨头一骨头敲死三十多个人,鲜血从他身上,从那些人身上流出,黏在他脸上,头发上,肚子上腿上,胃里的东西一次次翻出,他骑在最后一个人身上,看着他恐惧的眼神,回答他:“吐完…再吃。”

等他有力气爬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混合着碧绿、鲜红、青黄、海蓝、氤紫……的草坪里,不远处的小坡上还有一个破烂的木制小屋。

小松鼠从窗户跳进去拔开门栓,他轻易打开房门,里面挤挤的堆了一堆东西,他一个都不认识。但好在有松鼠,有小鹿,有小鸟……所有能听懂他话的人都来帮他!

几年后他从那个神秘地方归来,身上裹着的不再是那个细长破兽皮,而是一张华丽漂亮的宽厚虎皮,古铜色皮肤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他拿着骨头来到了曾经最黑暗的地方。

如果运气好他还可以找到“大脚菜”,那是他无意中发现的长着巨大叶子的鲜嫩植物,每个叶片都含有足够多的香嫩汁液,不仅味道可口,连叶片咀嚼进胃里也可以消化。自从发现了这种梦里都不敢梦到的食物,他便整天整夜的坐在石堆里怀念它,每天最无聊的时间终于多出一份期待,尽管它出现的次数很少,但两个月来,他已经对它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潮湿的细腻土地、合适的干净空气、足够时间的太阳光。只要是在向阳的山谷里,他总能或多或少的找到它们。

然而没探索的山谷一个少于一个,需要走的距离一次远于一次,远到他想要找到下一个没有采摘的山谷需要的时间不再是他采摘完食物返回原驻扎地剩余的时间所能够的。但是他又不想离开那个营地,因为那个营地靠近这片黑暗区域的边缘,而这片黑暗区域是连野兽也不敢进入的地方,猎人们喜欢把野兽往这里逼,然后挂着玩味的笑容慢慢射杀它们,看它们终究是选择无边无尽的黑暗还是选择死亡,而通常,它们都选择了死亡。有时候猎人们射杀的猎物太过巨大,数量太多,他们就会丢下他们的骨头或者不易保存的内脏而走。

每天外面的夜晚他都会摸索着向外面寻找,外面的黑暗相对于里面来说简直就是过家家般的玩笑,所有东西在他眼里都一清二楚。他总能在月亮发出光亮以前找到点什么,有时候是野菜,有时候是树皮,有时候是骨头或血肉。他喜欢骨头和血肉,但是不如“大脚菜”那么喜欢,因为骨头太硬,而血肉又太臭,太黏,每次吃完他都会肚子疼很长时间。可是即使这样他也不愿意放弃这两样东西,他会想念这种东西,如果长时间吃不到的话。

他眼角的笑容已经快要溢裂,嘴巴长大合不拢嘴,虽然肚子疼的要命,全身干瘦无力但他觉得这是他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尔后又有两只毛茸茸的动物跳过来,极小的爪子里捧着两张叶子,上面有透明的液体,他的嘴极其渴望的张开,让液体流了进去。好甜!

当记录持续到第八天的时候,男孩怀里的第一根“大脚菜”开始腐烂,男孩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等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大脚菜都被他从肚子里吐出来后他终于确定这些“大脚菜”一旦变黑变软就不能吃了。于是每天怀着极其沉重的心情,他将这些大脚菜全部吃光。

又是两个月过去,他勉强爬到一处山坡,疲软着身体瘫在上面,然后一点点移动,使视线可以看到山下的所有地方。现在已经是又一个“白天”,他却没有力气再四处寻找“大脚菜”,他感觉自己正在进入一个美妙的世界,那里有父亲有母亲,有漫山遍野的“大脚菜”,有吃了不会肚子疼的骨头和血肉,还有他最想看到的能跟他说话的人……

但是这一次他必须做出决定,是放弃“大脚菜”还是放弃骨头和血肉。

最终他选择了放弃骨头与血肉。

但是有一个人例外,他见证过这个地方的所有时间,从六点到八点,从八点再到六点;从初春到深秋,从深秋再到初春。整整一年的时间,他都是在这里度过,他一个人在茫茫黑暗中摸索生存,因为他不敢出去,不敢出这片黑暗,对于他这个七岁的无父无母孩童来说,外面比这里更黑暗!

每天的六点钟到八点钟,虽然是最危险的时刻,但也是收获最大的时刻。每天他都会摸索着走到那一处近乎无边的草坪(因为他从来没有走完过这个草坪)然后等待六点钟第一束光线的到来,他要借助这些光在茫茫草坪里寻找最容易消化最能填饱肚子的野草,他管他叫野菜,是五岁那年母亲教给他的一个词汇。

他回到自己的营地,将一根达到他脖子处长的巨大骨头藏起,然后搬来一块他认为足够大的石头将他压住,踹两脚,得意的离开,“等我采够了‘大脚菜’就回来取出你。”

男孩穿着偶然捡到的一张细长破毛皮,慢慢向西方走去,一脚一脚,黢黑的脸上还洋溢着满是期待的笑容。如果有太阳的话,他就是最后的夸父。

一天一处山坡,一天一处山谷,男孩怀里揣满了湿嫩的和干瘪的“大脚菜”,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胜,越来越久……他很高兴自己能忍住“大脚菜”的诱惑,一连五天都没有吃它一点。“这是第五天,我又延长了一点。”男孩想,“又一个记录!”

漫漫无尽的黑夜,漫漫无尽的山,这是一片荒原,远在东方千里之外,被称作西域——极西之域。

极西之域极西边,有一处连太阳都不能直射的地方,没有树木,没有鸟雀,也没有住宅,除了漆黑的山石,它唯一有的就是一片顽强的草坪,漫漫延伸至天边,超越光线所能及的地方。

每天的六点钟到八点钟,是这片区域唯一能存在亮度的两个时辰,靠其他地方反射进来的光。所有人只能目睹它这么两个小时的时间,也就因此使得没有人能看清它完整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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