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东风吹客泪

“爷爷，还有段时间呢。您把花镜戴上看会儿报纸吧。”桐生绫子询问道。

老人点了点头，动作利落地戴上了花镜。

桐生绫子回过头，发现报刊架离自己较远，于是她对埋首于报纸的琴酒轻声道：“先生你好，能麻烦你递给我一份报纸吗？”

绫子叹了口气，收回目光正欲起身去买杯咖啡，却见桐生祈突然用手捂住胸口，神情痛苦地弯下了腰。

“爷爷！”绫子一惊，想必是爷爷的心脏病发作了，好在这里是医院，得到及时救治是不成问题的。

琴酒当然也看到了桐生祈的变化，所以他站起身来，在桐生绫子大声请来护士时帮忙把老人抬上了担架。

“直接去急救室！”护士说着，向一楼右侧走廊的急救室跑去。绫子和琴酒都跟在后面。

经过一番忙碌，桐生老人脱离了危险，被转移进了单人病房观察。在此期间，琴酒一直陪在绫子身边，直到一切处理妥当之后，绫子才意识到还没有向这位陌生男子道谢。

“对不起，先生，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我是桐生绫子，谢谢你救了我爷爷。”绫子朝琴酒深鞠了一躬。

“在下寒川祭。桐生小姐不必客气。”琴酒一改往日的冷傲，态度谦和地回礼。估计若是被伏特加看到了，肯定会让他惊掉了下巴。

“本来应该现在请你吃饭的，可是我爷爷这个样子我也不便离开。”绫子转头看了看在病床上昏睡的老人，又道：“明天晚上我可以请寒川先生吃饭吗？请一定要答应，不然我会过意不去。”绫子看向琴酒的眼睛，满脸希冀。

正好，借此机会可以问她手腕上的伤疤从何而来。琴酒想着，点了点头。

于是，我们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琴酒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与一身礼服的桐生绫子坐在高级餐厅里享用晚餐。

不知为什么，尽管还不能确定桐生绫子就是绫，但是在面对桐生绫子的时候，琴酒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平日里那一身危险的气息此刻消失殆尽，一头银色的长发被束在脑后，露出帅气的脸，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突出刚毅的轮廓，举手投足间全是贵族的优雅。看到这样的琴酒，桐生绫子也不免有些唏嘘。

“寒川先生一定很受女孩子欢迎吧！”绫子揶揄道。今晚的绫子化了淡妆，一袭水蓝色的长裙，端庄典雅。

“哪里，没有的事。”琴酒几乎没有和女孩子这样独处的经验，在不想搞砸的前提下，难免有些紧张。

“我们也算有缘，今后就交个朋友吧。”绫子大方地说。

琴酒点了点头。

“有没有人说过寒川先生的眼睛很漂亮？”绫子试探着问。

琴酒与绫子对视了一秒，在迅速决定不让绫子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摇了摇头。

“没有过。桐生小姐见笑了。”

绫子的脸上闪过一丝难掩的失望和失落。

果然不是阵呢……绫子端起酒杯，遮掩了大半的表情。

不想再浪费时间的琴酒决定单刀直入地解决问题。

“桐生小姐左手腕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琴酒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之后，在桌子下面握紧了拳头。接下来的回答无论怎样，都会让他的心潮难以平静了。

绫子看了看左手腕，笑道：“这是小时候被狗咬伤的呢。那时候我才8岁，算起来，现在已经过去将近20年了。”

琴酒的心跳加速起来。

“怎么会被狗咬伤呢？”

“我小时候曾经跑到过一个庄园里偷点心，然后被庄园里的狗追赶，情急之中我就把拿着一包点心的手塞进了狗嘴里……”绫子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鼻尖，继续道，“我小时候身体不好，被狗咬伤之后整整昏迷了二十多天呢。”

这一刻，琴酒终于确定，对面的女子就是他魂牵梦绕的绫。

为了掩饰激动的情绪，琴酒轻咳了一声，端起酒杯押了一大口红酒。

“寒川君是左撇子？”绫子的语气里有些惊喜。

琴酒闻言，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曾经，有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他也是左撇子，而且也有着像寒川先生一样漂亮的墨绿色眼睛。”绫子的目光忽然变得悠远，语气充满了怀念。

琴酒又一次心跳加速起来。

“还有，既然我都叫你寒川君了，也请你叫我绫子吧。”绫子收回目光，又露出了活泼的笑容。

“好。绫子。”琴酒轻轻地念道。

想起黑泽阵，绫子的心情沉寂下来。她靠在椅背上望向窗外，幻想着身后那个男子突然认出她是绫，告诉她他就是黑泽阵。

阵会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呢？

有些慌乱地避开了对方的目光，琴酒转身抽出一份报纸递到了绫子手中。

“谢谢。”绫子友好地笑了笑，转回身把报纸交到了祖父的手中。

好久没看到过墨绿色的眼睛了呢……绫子在心中感慨着，像黑泽阵那样的混血儿毕竟不多见。如果刚才那个男子的头发是黑色的话，她几乎就要把他认作是阵了呢。

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琴酒知道自己也绝不会放过，他太需要这样一个机会了，他需要确认绫还好好地活在世上，他需要一个机会跟绫说声“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

接下来，就是怎么接近桐生绫子的问题了。在内心某种声音的趋使下，琴酒希望独自调查桐生绫子，但是突然将伏特加抛开也许会惹来组织内部其他成员的好奇，进而引发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危险。万般无奈之下，琴酒还是来到了客厅——此时伏特加正在客厅看电视。

“明天上午十点，桐生祈要去杯户中央医院看病，桐生绫子估计也会随行，我们去跟踪一下。”

琴酒闻言，抬起头来与桐生绫子对视了一下，那个瞬间，他看到了绫子眼中的惊喜：在看到他的墨绿色瞳仁之后，桐生绫子的眼睛亮了一下——琴酒清楚地记得，20年前，绫告诉过自己，她最喜欢他的墨绿色眼睛，她说那是她见过最漂亮的眼睛。

那一刻，琴酒几乎就可以确定她是绫了！

九点一刻的时候，桐生绫子挽着白发苍苍的桐生祈出现了。与医生约定的时间尚早，为了不打扰其他病人，桐生绫子扶着桐生祈坐在了休息区。

眼角余光瞟到桐生绫子就坐在了自己前排，琴酒的心跳加速起来。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想好要怎样“结识”桐生绫子。

伏特加闻言，诧异地转过头来——他也刚刚看过桐生绫子的资料，但是没想到桐生绫子有这样的重要性。按理说，这种级别的监视任务是轮不到他和大哥亲自出马的。

“大哥是想通过桐生绫子抓住她背后的指挥者吗？”伏特加用琴酒一贯的逻辑猜测着。

很明显，她的名字与绫不符，履历也完全不搭边，但是那个绫字却像魔咒一样攫住了琴酒的心脏，如果不是她，又为何会有这一个字的巧合？！

慢慢地合起资料夹，琴酒又点燃了一根香烟。

琴酒没有回答，直接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上午九点，黑色保时捷356A准时停在了杯户中央医院的停车场，琴酒以两个人行动太过引人注目为由把伏特加留在车上，而后独自踏进了杯户中央医院的大门。

在休息区落座之后，琴酒摘下了黑色的礼帽。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琴酒看了看表，竟然破天荒地感到了紧张。他随手抽出一旁的报纸心不在焉地翻了起来。

只用了三天时间，琴酒便得到了那个女子的资料：

桐生绫子，作家，自由撰稿人。出生于神奈川。履历平凡：幼年时父母死于车祸，由祖父桐生祈抚养长大。在神奈川从小学读到高中，后考入早稻田大学文学系，毕业后回到神奈川，成为作家，一年前随祖父桐生祈为治病来到东京定居。无重大疾病史。

琴酒看着资料页上的地址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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