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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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楼前,穿着制服的警察拉起了警戒线阻挡住看热闹的观众。他很有礼貌地与年轻警察示意。年轻警官很庄重地给他敬了一个礼,他也象征性地回了一个。围观者才知道远处走来的这位老头竟然是位老警察。

上下楼的警察很忙碌,但是他们都没有忘记向邢警官致敬。邢警官走得很慢,他在观察角角落落,他在一楼楼梯拐角发现了一个烟头,很细,残迹来看,像是外国烟。他让身边警察收拾起来,警察照做了。

“老兄,休假期你也要往这里赶,真是过意不去,于公于私,我们都觉得亏欠于你。”李局长出现在他面前。他微隆的肚腹连同他的嘴角、眼神都很友好。邢警官喜欢与他相处,他在他眼里像个娘们,尽管什么事都做不了,但是绝不是那种欺下媚上的家伙。他形容他,李局长也劝他不要像个石蹶子,软乎一点,就凭一生所办的无数铁案,做个局长,那是小的。

“怎样,发现什么?”李局长询问。

“什么时间发现的尸体?”邢警官问身边警察。

“一早,一位老人来拾破烂,据说可把他吓得不轻,还在下楼时摔了两个跟斗。”

邢警官不再说话,他走到窗前,已经空洞了,从这里望见对面大街很清晰,那是一片繁华的商业街。

邢警官哀叹一声。

死者年约三十五到四十五之间,身高近一百八十厘米。以身高而言体型偏瘦,穿了一件银白西装,系着领带,下身是西裤,穿着应该很时尚。面部、胸口、身体,没有任何伤痕,腿上有伤疤,那是沉疴。哪里也没有出血现象。他的样子很安详,像在睡觉。

依邢警官所见,并没有打斗的迹象。

刑侦科王科长在查看死者伤情,旁边是法医。法医,姓杨,他是医科大学的教授。他是一个严谨的家伙,前几年正因为他从死者的喉管发现一个小液体痕迹,作案者自认为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被杨教授寻得端倪。那个案子从案发到结束,没用两个月的时间。

“有什么头绪?”邢警官慢条斯理地询问。他认为所有的案子大致分为那么几种:为情而杀,为仇而杀,为钱而杀。还能有什么,他真想不出来。

邢警官伸长脖子看了看尸体。

邢警官没有直接走向到楼,而是望了一下天空,随后逡巡四处。他发现这些棚户区算是烂尾楼了,属于待拆迁,红色的大字“拆”说明了,很快,这里将是一片废墟,再过一段时间,就是繁忙的工地,至于一座座大楼耸立,那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他有些饿了,还是早晨那顿饭打发了自己。

刚才下车时,他发现转角有煎饼果子卖,肚子的小馋虫立刻搅动起来,不要说饥饿,就是不饿,见到,他也像停下来,吃上两卷。一个五十多数的精瘦女人,她手脚很麻利。

“咱最清楚自己,不是当官的料。但是,话又说回来,想你这样的好领导也真不多。这些孩子,也亏得是你。”邢警官是发自内心地称赞李局长的。

这应该是两居室,原有的房屋布局无法被破坏,地上是凌乱的垃圾,地上很黏,不是近处尸体流出来的鲜血,隔壁房间还有两个陈旧的沙发,黑色的木板长椅。因为傍晚了,四处有些阴影。邢警官吩咐众人要细心些,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邢警官风卷残云终于将煎饼果子处理掉了,他轻抚一下肚子,感觉可以。他起身正要走,转身,想说些什么。没有道理了,钱已经付完。

无意义了,邢警官脚下有了力量。放大些,倒像昨晚,他阅读过的“小人国”。

“给我来一卷。”邢警官说了一声,随后,他坐到一个马扎上了。另一个马扎有报纸,他随手拿起来翻阅了一下。

“出人命案了。”

天字第一号街太长,他唤司机快些,司机很有礼貌地唤他叔,自然他是不愿意违反交通规则了。还有几个红绿灯,原本十多分钟的道路,偏偏超过了半个小时。他想骂一声,又想起步适宜,只得握着的拳头慢慢舒开。

在一个拐角处,这里与刚才大街起头截然相反了。K城最大的棚户区就在这里。不用打听出事地点,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足以说明具体位置了。好几辆警车也被观众围堵住了。他们面前还有一堆灰色的泥土。

邢警官一阵,他环视四周,轻声询问精瘦女人:“你看到一些情况?”

精瘦女人哆嗦了一下,不住打量邢警官。他很严肃,老伴整日里给他说不要一本正经,这张脸绷起来简直能吓死人。邢警官想轻松一下,女人不说话了,并且有意避着他。她是将他当成坏人了。难怪,他没有穿警服,也没有带相关证件,加之这张脸,齐了,无话可说。

女人用报纸卷着煎饼果子递给了他,连正眼都没有看他。邢警官并不想走,他将煎饼果子放在面前的一张小桌上,烟还没有抽完,他像个狐狸逡巡四处,最后,还是落在精瘦女人身上。她应该来自农村,胆小,不招惹是非,这是她的天性。

邢警官出了地铁,被如海潮的人流卷到月台,再顺着规整的阶梯到了街口。这是天字第一号街,他没有深究其中含义,一定是古时那位皇帝的杰作。后世人不忍舍弃。过了端午,天气燥热难当,四周却有些水汪,洒水车不厌其烦在前面走动,扬起的尘土尽管怪戾,有了水,一切都顺帖了。

他从兜里取出一支烟,脚步放慢了些。他处在休假期间,并且,还有半年就光荣退休了。早晨他还在悠闲地看着书,小孙子乖巧地做着游戏,他们竟然互不干涉,突发新闻让他再也坐不住了。

左面是人工湖,遛弯的人很多,早晨,老伴约好全家在湖心岛用餐。他不去想了,望着酡红色的夕阳,像浸了数层明油。他看了一下手表,不行,脚下有些慌乱。于是,他叫了一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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