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巫局

吃宵夜的师傅比刚才少了很多，李坎送走最后一拨，笑嘻嘻地坐回来，他一边看球赛，一边跟我说，差不多搞清楚了。\r

我被弄得一头雾水，问他搞清楚什么了。\r

他跟我讲，既然这件事情在出租车圈儿里传的这么热闹，还被司机拍下了照片，那不如就找这些人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真正目击到幽灵公交的。\r

李坎说，按照出租车界流行的分析，这辆公交应该是去年出事儿的43路车。\r

城阳市有一条浉河穿城而过，河水又深又急，当时这辆车满载一车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头撞穿护栏扎进河里。\r

车子从桥上跌落之前，司机眼疾手快，竟然从车上跳了下来。最后除了他生还以外，车上的乘客都被淹死，汽车也报废了。\r

听说最后这个司机还被警察抓起来了，好像还判了刑。\r

那些淹死在河里的人投不了胎，所以这些鬼魂又回来了，专门在午夜转悠，谁要是误上了这辆公交，就会被拉去当替身。\r

我对43路这个事儿有印象，因为我家附近就有一个43路的站点，有时候出门我也会到那等车，结合打听到的情况，这事儿看起来前因后果还真对得上。\r

我说，看来这幽灵公交是真的呀。\r

李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从兜里拿出他的手机给我看。\r

我看他手机上打开的是百度地图，里面的地点都很熟悉，是城阳市的城区图。\r

他在地图上用红头棒棒做了十来个标记，他指着这些红头棒棒让我看，问我看出什么东西没有。\r

我瞅了半天，这些标记的地址有的远有的近，散落在城区的各个地方，看上去好像没什么规律。\r

我用手在屏幕上划，试着把它们用线连起来，看能连成一个字不？好像这个想法也不怎么靠谱。\r

我埋怨李坎，说你标的什么玩意，乱成一逼，啥头绪也没看出来。\r

他突然一拍脑袋，“哦”了一声，说忘了，然后把手机要回去，用手在上面点来点去，弄了半天，又交还给我，让我自己看。\r

我看手机上的标记让他删去了不少，大概只剩下五六个。\r

城阳市中心医院。\r

城阳市第二人民医院。\r

城阳市妇幼保健院。\r

城阳市德圣医院。\r

……\r

我恍然大悟，这些都是公交站点啊，而且都是医院门口的站点。\r

李坎说，没错，我把凡是有人见过幽灵公交出现的地方都做了标记，不过有人见到时，那个公交在路上跑，有人看到的时候，它正好停靠站点。\r

刚才给你的时候忘了筛选，现在我把在路上目击的地址都删了，只留下那些它停靠过的地点。\r

我不太明白，通常公交车都有自己的固定线路，43路的站点我也清楚啊，这几个医院都分布在不同的地方，完全不属于一条线路，这车什么意思，怎么挑着跑呢？\r

李坎“嗯”了一声，说我的思路还是比较对头的，可以往深了继续想想。\r

我心里着急，让李坎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

他故作神秘地一笑，让我先不要急着问结果，要带着问题跟着他，多看多想，干我们这行，除了要会巫术本事以外，有时候跟警察破案差不多，演绎法和归纳法都得会一点。\r

听李坎这么说了一通，我也就不便再追问什么，接下来只能抱着学习的态度，跟着他一点点的揭开真相。\r

其实我倒无所谓，比起解谜，我更关心的还是这件事情好不好处理，能不能顺利收到钱，毕竟还债才是摆在眼前最现实的事情。\r

这件事情如果能顺利搞定，凭他和那个女经理这种老暧昧的关系，况且又是公家单位，估计在钱上应该不会亏待我们。\r

我心里正在嘀咕，忽然听到李坎又在骂娘。\r

电视里，巴西和比利时踢了个一比二，内马尔回家了。\r

我说你不是买冷门吗？这回你赚到了。\r

李坎气急败坏地说对他来说，巴西才是冷门。\r

我额头上的汗，噌噌噌地往下淌，真是哭笑不得。\r

今天他连输两场，我就主动去结了账，算是安抚一下。\r

忙活了大半宿，他却没有要回去休息的意思，说白天睡颠倒了，这会儿回去也睡不着，不如到街上走走。\r

反正我也不困，而且时间差不多也快天亮了，索性就跟他溜达了几圈。\r

最后两个人吃了早饭，才回家休息。\r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李坎在厨房里热了点看球剩下的卤味，又蒸了锅米饭，我俩就着啤酒算是把晚饭对付了。\r

我问他今天有啥计划，他说现在没事，要等到夜晚一起开车出去。\r

我俩百无聊赖的看电视等时间，后来李坎嫌呆在家里面既无聊又浪费空调，干脆拉我去楼下麦当劳要了两杯饮料边喝边看妹子打发时间。\r

等到十点左右，李坎看看表说差不多了，我俩就开上伊兰特上了路。\r

路上，李坎让我注意看着，一旦有没开灯的公交，就跟他说一声。\r

我这才明白，原来他今天晚上要玩真的，直接来找幽灵公交啊。\r

我埋怨他为什么不早点吭声，好歹准备点法器什么的，遇上了也好防个身。\r

李坎一笑，说今天还用不着，只是开车跟着看看，还说他心里基本已经有答案了，就是需要证实一下。\r

听了他的话，我放下心来，跟着他开车满城转悠，把百度地图上标记过和没标记过的医院都过了一遍，并没有看到幽灵车的影子。\r

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车子又转回到出发点中心医院门口，我俩累得要死，决定停下来抽颗烟再说。\r

李坎把手机掏出来，打开俄罗斯对克罗地亚的比赛，这场比赛算是斯拉夫人种的德比大战，我边看边跟李坎感叹，克罗地亚区区四百万人口足球搞的这么好，我们这么多人愣是越踢越糟心。\r

球踢得正精彩的时候，李坎突然用手捅捅我，说你快看。\r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左拐过去一辆白绿相间的公交车，LED、车内灯都关着。\r

我俩对视了一眼，同时喊了声，追！\r

如果从对面会车，可以看到开车的司机，但看不清样貌，低头开车，好像喝醉酒一样。\r

这些传闻的真实性无从可拷，但我听着听着，不由的毛骨悚然起来，又不开大灯，又低着头开车，活人能这么驾驶么？\r

更有甚者，还说自己一个公司的某位同事或者关系好的某个朋友亲眼目击过这辆车。\r

据他们所讲，这辆幽灵公交不开车内灯，不开车头大灯，也不开显示信息的车头LED屏幕，只开几盏示宽的小灯。\r

每到一站，车里面还会广播到站信息，车门一开一关，什么都看不到，但好像有人上下一样。\r

李坎家附近就有一个鬼店，名字起的简单直白，就叫“的士快餐”，是夫妻俩经营的，因为两口子都是湖北人，所以炒菜的味道还不错，但做面食的功夫就不敢恭维了。\r

我和李坎要了一盘青椒肉丝，一盘毛豆米豆干，外加一盘凉拌黄瓜片，他又叫了六瓶啤酒，全部打开，排两排放在我俩的桌子上。\r

我说输钱了也不至于借酒浇愁吧，喝晕了咋去工地呢？\r

别说，这一打听不要紧，还真就让李坎问出不少事情来。\r

今天来这吃饭的司机师傅虽然没有哪个人真正见过那辆幽灵公交车，但他们从出租车的呼叫电台中，听到过各种版本的传闻。\r

反正他就这么在几个桌之间来回转悠，司机们来来去去，换了一拨又一拨，李坎跟每拨人都能聊，不知不觉把六瓶啤酒喝光，又让老板上了六瓶。\r

我在一旁等着，百无聊赖地盯着电视看，直到克罗地亚对丹麦的比赛开哨，我才意识到已经凌晨两点了。\r

他说今晚哪都不去，工地就在这地方。\r

十二点一过，陆陆续续就有出租车停到门口，正是司机们吃宵夜的好时候。\r

这样的小吃店不管做饭好不好吃，但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卫生，因为出租车司机要长期呆在车上，最怕吃坏肚子影响生意，所以能长年留住他们的店面，卫生都是很讲究的。\r

我自从跟了李坎之后，作息时间昼夜颠倒的多，因此鬼店就成了我俩时常光顾的地方。\r

李坎把几个一次性纸杯子一套，再拿瓶冰镇啤酒，我问他干什么，他说去找这些师傅聊天。\r

这真是发挥他特长的时候，虽然跟每个桌都不熟，但都能找到话题，或聊足球，或聊开车的生意，或者干脆就碰上一杯。\r

有人说我开车不能喝，他说一杯啤酒算啥呢，你把探测仪吹坏了也测不出来。\r

所谓鬼店，并不是给鬼开的店，而是指那些天黑才开始营业，一直开的临晨的店。\r

因为是天黑开门天亮关门，跟普通人的作息时间刚好相违背，所以有不明就里的人认为这种店不是做活人生意的，所以以讹传讹叫它鬼店。\r

其实这种店是再普通不过的小吃店，卖些经济实惠的简餐，客户群体以夜班出租车司机为主，夹杂着其他一些半夜里有宵夜需求的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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