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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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也是这个时间?”

“那天应该提前了半个小时,因为接到电话说学生出事了。”

“现在招到人了吗?”

“他就住在学校附近,您确定没见过?”

“确实没见过。”

“那个女学生呢?”

“可能见过,但我不太清楚她的情况。”

“她成绩很好,您应该有些印象吧?”

“这个……我当然常听班主任提起她,但一直没见过她本人。”

“这么说您很忙啊。”孙若林调侃道。

“嗯嗯……算是吧……”校长瞥了瞥办公桌,“你们也看到了,这里一堆文件等着我处理呢,平常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班主任是怎么评价她的?”

“还不就是说她成绩好,人缘好,是个难得的好学生。当然,我也觉得她就是一个完美的学生。不单是成绩优秀,听说人也长得漂亮,以后可是大有前途,可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

“学校最近有没有出现奇怪的人呢?”

“奇怪的人?社会青年吗?”校长微微皱眉。

“也可以算。”

“一直都有,根本管不住。你想想,那些社会青年都身强力壮,吊儿郎当发什么都不怕。学校就一个五十多岁的门卫,你们也应该见过他了,怎么管得住内容?”

“怎么不多请几个保安?”

“我也想,但是学校没那个闲钱,真是力不从心。”

“那些社会青年在学校闹过事吗?”

校长望着天花板,很快回答道:“好像去年还是前年,有几个外面来的人跟门卫起了争执,最后还把门卫打伤了。但他们最后也没受到什么惩罚,就是被家长教训了几句,然后赔了医药费了事。”

“怎么会这样?”刘晓哲有些愤怒。

“谁让他是有钱人的儿子,我们能怎么办?把事情闹大了,对学校的声誉也不好。不到万不得已,只能忍声吞气。”

“他们来学校做什么?”

“都是些不务正业的人,能干出什么好事来。以前还有个女学生,稀里糊涂和一个社会青年见面,失踪了两天时间,急得家长老师团团转。后来她回来了,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还洋洋得意说自己和别人一起旅游,住星级酒店。现在的大多数学生也就这样了,没几个上进的,不给我惹事就谢天谢地了。”说完最后这句话,校长做了一个双手合十的手势。

“您对这件案子有什么看法吗?”

“想法?我可没什么看法,我什么都不知道。”

“学校的学生出了事,你作为校长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孙若林不满地说道,同时面无表情地瞪了校长一眼。虽然他知道校长算得上是自己的长辈,但他终究够忍不了受对方敷衍的态度。在他眼里,警察的权威容不得挑战。

校长理直气壮地反驳道:“那个女学生我没见过,那个男人我也不认识,我能说什么?”

“你觉得着案子会是什么人做的呢?”刘晓哲问道。

“我看就是社会青年做的!一定是他们!都是一群人渣!”

刘晓哲和孙若林对望一眼,没有说什么。对他们而言,校长的情绪化言论没有一丁点帮助。随后,刘晓哲提出请求,希望能看看那个已经毕业的学长的信息。校长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这件谋杀案和一个已经毕业的学生有什么关系?刘晓哲却并未透露自己的意图,只是希望能看看,权当做参考。

“你们怎么知道他的?”校长满脸困惑。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如果你们一定要知道点信息,我可以现在当面告诉你。如果只是看档案,恐怕那些白纸黑字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认识他?”孙若林问道。

“当初他能来这里读书,就是因为我和他爸是多年的老同学。如果不是这样,没有学校会收他。”校长的语气中颇有些气愤,却也饱含着一丝自负。

“你和他爸关系很好?”

“没错,”校长回答道,“我们从小学一直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高中毕业之后他就独自一人在外面闯荡。”

“他爸是做什么的?”

“一开始做点小生意,后面越做越大,没过几年就开了一家公司,每年光是利润就有几百万。哪像我们这些在乡下当老师的,一年下来也就几万块钱。加上过年过节的补贴,也就只能勉强过日子。”

“你对他儿子熟悉吗?”

“不是很熟悉。我总不可能每天围都着他转吧。但他平常的一些表现我倒是可以从他的老师那里知道。毕竟是朋友的儿子,我还是得关照他。”

“他是个什么样的学生?很调皮?”刘晓哲问道。

“怎么说呢,确实是个调皮捣蛋的学生,喜欢欺负胆小怕事的学生,也常常和高年级的学生起冲突。说白了,像他那样处在青春叛逆期,家里又有几个钱,大人又不怎么管教,能做出什么好事来。说真的,要不是看在他老爸的面子上,我真恨不得开除他。”

“他和王婷恋爱的事你知道吗?”

“他不知和多少女学生谈过恋爱了,”校长似乎来气了,“我听有些学生说他三年换了几个女朋友,跟他爸一个德性,是个多情的种。以后要是不搞出点事,那真的是见鬼了。他和王婷之间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他们确实在谈恋爱。要我说,现在正经的女学生越来越少了,都喜欢跟着外面的人鬼混,以后能成什么气候。”校长的语气中饱含愤怒,铁青的面孔上出现了几道皱纹。

“他最近有没有出现在学校附近?”刘晓哲问道。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他和这件案子绝对没有任何关系。”校长的语气突然坚定起来,颇有些得意。随后,他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像是在为接下来的解释做准备。

“你这么肯定?”孙若林很诧异。

“他去年就和他爸妈移民美国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他会大老远地从美国跑到这里见以前的恋人,顺便又杀了两个人?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调查他了。”

“移民了……”刘晓哲皱起眉头。

“他爸这些年一直在投资房地产,顺便玩玩股票。这年头,钱生钱不是件难事,他可是赚了一大笔钱。”

“他们一直没回来过吗?”

“都吃饱赚足了,还回来做什么?”

“你们还有联系吗?”

“今年过年的时候收到他的短信,我回了一条,这也算是没什么交往了吧。我知道,他现在是个有钱人,怎么还看得上过去的寒酸朋友呢?不过我也不会在意这些,反正以后不太可能往来,何必自找没趣,热脸贴冷屁股呢?”后面这些话像是在自言自语,透露出校长对人情冷暖的无奈。

刘晓哲与孙若林对望了一眼,同时露出了苦笑。两副无奈的面孔,意味着两人内心的失落。从校长室走出来,两人沿着楼梯往下走。孙若林一边走一边抱怨,说刚刚找到的突破口转眼间就没了。倒是刘晓哲沉得住气,没有发牢骚。

“像我们这样的小人物,一辈子都不敢有移民的想法。”孙若林换了个话题。

“平淡地活着不是也挺好的,何必自找烦恼呢。”刘晓哲随口说道。

“我只是羡慕他们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们呢?可能会一直待在这样的小地方,平平淡淡地过完一辈子。”

“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不是吗?”

“有时候我真觉得命运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有些人那么有钱,我们就这么穷,真是命中注定的吗?人家都说穷不过三,富不过三,但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穷人啊,我看我自己也没什么希望了。”孙若林自嘲道。

“你也相信命运吗?”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是很多老一辈的人都喜欢说这个,很多事情还是要用它来解释。听得多了,觉得也有些道理。”

“还是多想些正经事。”

“我也想,可是这世道不太正经啊。”

“世道不正经,你自己可以正经点。”

“还记得以前跟你提过我叔叔的事吗?”

“好像有点印象,”刘晓哲点头道,“你说他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离开家里,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其实在离家前几天,他和我爸吵了一架,信誓旦旦地说日后一定会创造一番事业。几天之后,他就销声匿迹了。我一直在想,他是不是真的发财了,然后就忘了我们这些穷酸亲戚。或者说,他也跟其他富人一起移民了。”

“我猜他一定是非常强势的人吧?”

“算是吧,总之他很排斥乡下的生活,觉得待下去没有希望。我爸忍不住说了他几句,让他老老实实地成家立业,在乡下安稳地过日子,但是他不听,还跟我爸起了争执,差点打了起来。他说我爸很迂腐,没本事,只图安稳。就在他们争执过后的一个星期,我叔叔就走了。我爸当时很恼火,说再也不想认这个弟弟。当然,这都是气话,过了几个月,我爸见叔叔一直没给家里打电话,就开始联系所有的亲戚,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联系上。”

“这么说那场争执就是导火线咯。”

“算是吧……”孙若林叹口气,“他们两弟兄的脾气都有些火爆,但是我爸要稍微好一点。不是我向着我爸,这就是事实。我爸其实不那么好面子,输了就是输了,心服口服。但我我叔叔什么事情都要争第一,真的就是死不罢休。如果在生意场上不那么顺利,我真害怕他会……”

“别跟自己过不去,老是胡思乱想干什么。”

孙若林拍了拍自己的前额,苦笑道:“也是,干嘛要胡思乱想……”

两人经过三楼,刘晓哲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走廊上。那微微佝偻的身子,像极了他记忆深处的一个老师。他身旁还站在一个学生,两人像是在交谈。

“你先回去吧,我随便看看。”刘晓哲对自己的搭档说道。

孙若林没说什么,拍了拍刘晓哲的臂膀,然后离开了。刘晓哲走到熟悉的背影旁身边,亲切而又小心翼翼地喊了句“吴老师”——因为他不那么确定,声音被压到了最小。被刘晓哲唤作“吴老师”的男子缓慢转过身只,看了他一眼,满脸困惑。但一两秒钟后,他那皱起的眉头逐渐松弛,露出了舒坦的笑容,整洁的牙齿一览无遗。

他拍拍刘晓哲的肩膀,说道:“好久没见你了,想不到在这里碰上。”

刘晓哲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是啊,我也好久没见您了。”

吴老师名叫吴玉康,他个子高,身形削瘦,下巴处有一颗非常明显的大痣。那颗痣从出生就伴随着吴玉康,但他从未想过将它抹去。他觉得这颗痣有象征意味,可以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如今年近六旬的吴玉康,面部已经松弛下来,头发也变得稀疏,光滑的前额格外引人注目。吴玉康是刘晓哲中学时代的班主任,教授语文和美术。他为人宽厚,性格温和,在学习上给了刘晓哲不少帮助。三年前,吴玉康从教师的岗位上退了下来。那并不是因为他到了退休的年纪,而是因为患上了糖尿病和风湿病,难以在讲台上继续教书。

站在吴玉康身边的学生是林允——也就是他的外甥。如今中考在即,吴玉康会时不时到砂石中学询问林允的学习情况。他有时也会直接找到赵坤——也就是林允的班主任了解情况。让吴玉康欣慰的是,外甥的成绩优秀,所有任课老师都对他赞赏有加。他们常在私下里讨论,以林允目前的学习状态,日后一定能顺利考上重点大学。

“在办案吗?”吴玉康问了句。

“没错,在办案。”

“前几天的案子?”

“嗯嗯。”刘晓哲微微点头。

“现在还没什么头绪吗?”

“暂时还没有。”

“我看一定是年轻人干的,”吴玉康一阵感慨,“你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没几个是正经的,天天就知道在网吧打游戏谈恋爱。你说他们将来会有什么出息,还不是出去打工,家里条件好点的,就拿点本钱出去做生意。”

“我们也不确定是不是年轻人干的。”

“我看十有八九是这样。”

“对了,您在这里做什么?”

“看看我外甥的学习情况。”吴玉康指了指林允。

刘晓哲将目光转向林允,而对方却立即偏过头,盯着楼下的篮球场。操场上有几个学生在打篮球,球场的边缘则聚集了十来个围观的学生和老师。林允质朴的打扮和阴郁的面孔让刘晓哲深有感触。黑色的休闲裤搭配黑色的长袖,令他看上去相当深沉,缺少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鼻梁上的那副黑框眼镜,加剧了一种暮年的深沉感觉。虽然与林允初次见面,但刘晓哲却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像只受伤的小鸟,躲藏在阴暗的角落里,显得惴惴不安。为什么会受伤呢?刘晓哲并不知道答案。

当刘晓哲依旧是个稚气未脱的中学生的时候,因为性格内敛,没有人愿意跟他说话,他也从未主动与人搭讪。父亲过世后,刘晓哲开始变得消沉,每天精神恍惚。最糟糕的时候甚至一蹶不振、萎靡不堪。他抱怨这个世界不公,令自己在痛苦中挣扎。时间久了,刘晓哲在照镜子时忽然发现自己的面孔很吓人。苍白的面孔仿若白纸,乌黑的眼珠暗淡无光,眼白也呈现出暗黄色。

“您外甥是赵老师班上的?”刘晓哲问道。

“没错,怎么了?”

“我想问他点事。”

“关于那个案子?”

“是的,我想了解一下学生的看法。”

随后,刘晓哲走到林允身旁。林允很不自在,往自己舅舅那边移了移身子,像是在刻意跟刘晓哲保持距离。这个细微的动作,加深了刘晓哲对林允的印象。他似乎有些神经质,对陌生人有着超乎寻常的警觉。刘晓哲知道,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你对王婷熟悉吗?”

“不太熟悉。”林允小声回答道。

“他说话声音一直就很小,怎么也改不了。”吴玉康在一旁说道。

“没事,我能听见。”说完,刘晓哲又转向林允,问起了他是否知道有关王婷的信息。林允回答说知道王婷家的住址,也知道她爸妈一只在外面打工。

“你去过她家吗?”

“没有。”林允摇摇头。

“她经常和朋友一块上学吗?”

“是的。”

“你那天几点钟到学校的?”

“六点二十左右。”

“也就是校门刚刚打开的时候?”

“嗯嗯。”林允微微点头。

“经过那片树林的时候没有发生奇怪的事呢?”

“没有……”

“到教室之后呢?”

“在座位上看书,之后就听到有同学在讨论。”

“你知道王婷和恋爱吗?”

“不知道,我跟她不熟。”

“她和别人发生过矛盾吗?”

“没有。”

“平常放假的时候你见过她吗?”

“没有见过。”

“好的,谢谢你。”

林允微微点头,仿佛是在说“不用谢”之类的话语。随后,林允在舅舅吴玉康的示意之下离开走廊,朝教室走去。或许是从林允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刘晓哲的目光下意识地跟随着林允。他走得很仓促,像是在竞走。当林允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刘晓哲注意到他稍稍愣了一会儿,应该是在门口撞见了什么人。

愣了一两秒钟,林允终于走进了教室。

刘晓哲久久没有转过头,一直盯着教室门口。他期待发生点小小的意外——林允或者是其他人会从门口走出来。不过,很久也没有人进出教室。突然间,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走廊上立刻掀起了一阵骚动——所有的学生都匆匆走进教室。等到四周都安静下来,吴玉康问刘晓哲道:“人都走了,还在看什么?”

刘晓哲回过神来:“您外甥好像不开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用担心,他一直这样,不爱说话。但他的学习还过得去,所有老师都说他认真刻苦,这一点我倒是放心。”

“太封闭了不是件好事。”

“跟他说过很多次,一直改不了。”

从吴玉康的口中,刘晓哲得知了林允的家庭情况。他并没有觉得意外,因为那样的学生太多了。他们的人生存在着多种可能性。是好是坏,或许要看他们的运气。刘晓哲想起了多年前的盗窃案,嫌疑人最终被证实是两个十来岁的中学生。贫穷的家庭背景和残缺的家庭关系限制了健全人格的发展,只能在一种放养的状态下生活。他们对是非对错没有概念,唯一的追求就是自我满足。

如今看到了林允,刘晓哲倒是觉得慰藉,因为他看上去非常面善,行事规矩,给人的印象颇为良好。更何况,优秀的成绩也说明他自控力极佳,与顽劣的“野孩子”有着巨大的差别。不过,想想自己的过往,刘晓哲还是觉得远离父母不是一件好事。家庭始终是个重要的港湾——刘晓哲对此深信不疑。有很多东西,家庭没有给予的,以后就再也得不到。

“他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刘晓哲感慨。

“那也没办法,他爸妈也是为了讨生活才出去的。现在谁不想多挣点钱,可是乡下还有什么事能挣钱呢?那时候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突然间大家都对外面的世界那么向往,扎堆地往外面跑。现在,答案显而易见了,不是吗?”

“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吗?”

“能有什么办法?没办法。”

“那么,”孙若林稍稍停顿了一下,“您认识那个男人吗?”

校长微微一瞪眼,立马意识到刘晓哲说的男人是谁。他连忙摇头,快速说道:“那我可不认识,从来没见过他。”随后,校长又下意识地摸摸下巴,像是在缓解紧张的情绪。两个警察在盘问关于死者的事情,他觉得不对劲,怕他们怀疑到自己的头上来。

“这种事用不着联系,直接过来就可以。”

“是不是没有资历方面的限制?”

“就是洗洗碗,擦擦桌子,谁都可以做的,但是我们倾向于女性。你们知道,女人做事认真,也勤快,这一点没法否认。”

“关于前天的案子……您能想到些什么吗?除了发现尸体之外,在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事情呢?随便什么都可以说出来。”

“我想想,前天早上……”老王独自嘀咕了一阵,随后面露难色,尴尬地回答说自己什么也记不起来。在案发的前一晚,因为有几个老师在门卫室里打牌打到凌晨一点多钟,他很晚才入睡。临睡前,他将闹钟调到六点二十分,并在那个时间点被刺耳的铃声吵醒。本想赖床,但想想学生在门外等着,心里过意不去。匆匆起床后,他迷迷糊糊地去开了大门,不久就见到程媛媛发了疯似地跑过来,说树林里躺着两具尸体。

“哎,她当时真的是……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就是像个疯了一样跑到我面前,让我赶快报警。我当时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觉得她一定是在胡闹。后来她执意要我去树林里看看,那我就和一个语文老师去了。结果你们也知道了。我知道的大概就是这些,其他的我就不知道。”

“一直没有人来,”校长一脸无奈地说道,“现在谁还会在乡下找事做,都跑到外面打工做生意去了。我们学校就有一个年轻的老师,去年辞职,跟着亲戚做生意去了。他说现在做老师的连孩子的奶粉钱都挣不到,还不如出去闯荡一番。他和亲戚合伙开了个小公司,听说利润还不错,至少比我们强多了。”

“没有人联系你吗?”

“您住学校吗?”

“我住在县城,每天都是八点左右到学校。”

因为一开始就没抱太多希望,所以刘晓哲对老王的说辞也不至于失落。向老王道谢后,刘晓哲和孙若林离开门卫室,径直去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位于教学楼的五楼,是一间将近二十平方的房间。墙壁上刷了一层纯白色的石灰,一幅群马奔腾的国画挂在墙壁上特别显眼。房间内有一套漆黑发亮的桌椅,上面摆放着一台电脑、一台打印机,还有堆放着不少文件夹。

“嘿,您好。”刘晓哲主动打招呼。

“嗯……”老王突然间变得拘谨,匆忙起身:“警察同志,……有什么有事吗?”

校长的温和面孔上没有太多岁月侵蚀的痕迹,反倒是多了几分意气风发的活力。他已经五十多岁,成功连任了四届校长,并且在任内将砂石中学打造成整个乡下地区最好的中学。他热衷于教育,但骨子里却信奉固话死板的教育理念,对新观念极为排斥。每次听到新闻上提起素质教育,他就会发发牢骚,说当前考试时唯一的出路,其他的都是扯淡。面对警察的到来,校长热情接待,给他们端茶倒水,非常利索。据他介绍,上个星期学校食堂的一个员工因为患了重病辞职回家,因此学校对外发布了一条招聘信息。

“有没有专门负责招聘的人?”刘晓哲问道。

“就是我负责。现在学校人手不足,我也要做点其他的事。”

时间正值下午一点,天空晴朗,气温恰到好处。在这片南方土地上,真正炎热的天气要等到七八月份。那时的炎热程度就像是一个火炉时刻放在身旁,即使是坐着一动不动也会大汗淋漓。春秋两季是人们钟爱的季节——它们就像脾气温和的少女,令人感觉到舒适。砂石中学的校园非常安静。学生们并没有在上课,而是趴在座位上午休。休息时间大约是半个小时,然后接着上课。

刘晓哲知道这是砂石中学历来的规矩,想不到十多年过去了依然被保留下来。

在校门口,刘晓哲瞧见门卫老王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卫室里,眯着的双眼不知道在看些东西。见到两人走进大门,他没有了昨日的热情,也没有起身询问什么。他大概知晓这两个警察的目的,询问也是多余的。刘晓哲有几分歉疚,觉得一定是昨天的拒绝导致老王失落。为了消解心中的歉疚,刘晓哲决定先到门卫室里和老王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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