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笤帚疙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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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刚刚说完,秋智又挨了几下子,秋智妈吼道:“这犟种,还犟,打死你得了。”

秋信站在窗户上看热闹,感觉打的不过瘾,正没了意思,看妈妈又要抡起笤帚疙瘩,使劲地晃着窗户,嘴里喊,”打,打,打,”谁知这个窗子的榫年久了,咔嚓一声断了,连人带窗掉到外面。秋智和妈妈都吃了一惊,秋信也吃了一惊。看妈妈瞅自己,反应过来了,迅速爬起来一溜烟儿地跑了。

这时秋智妈眼圈红了,大声说:“秋信,别跑,妈不打你。大智,快找你兄弟去,天要黑了,找不回来再说的。还有你二姐,去借鞋样子,借这么长时间,这窗户糊不上,今儿个黑夜就冻死你们这些业障。”秋智不敢回口,站起来去找他们。

德福家的问:“小九,你妈泡大黄米没?”

大智说:“没有,我爸没那天,把黍子拿去换小米了。”

德福家的说:“我这泡上了,明天早晨吃腊八粥,你明个儿头晌来大娘家里吃吧。”

秋智真想说行,他太爱腊八饭了,那黏黏的糯糯的,放到嘴里回味无穷,当地也叫粘干饭,还是说了一句:“不了,大娘,我们明个早晨也有好吃的。”德福说:“走吧,我和你大娘去你家,一块儿走吧。”德福家的点点头,准备了一下。

秋智说:“大爷,我练了好几次点横撇捺了,该练字了吧。”大爷说,“不行,大爷就想让你练到拿毛笔的手不抖,练吧。”练完后,又讲了一会书。《三字经》的每一句话里都有故事。这么多年没人敢学,因为《三字经》是害人经,是封建糟粕。现在秋智知道了它的内涵,学的相当起劲。

看看天要黑了,大智说:“大爷大娘,我回家去了。”

德福看他打量,也没喊他。老爷子知道,秋智这才像一个学习的人了。看大智转过来,枯瘦的手一边扒拉着火盆的炭一边问:“小九儿,上次和你讲的那个‘昔孟母择邻处’故事,还记得吗?”

秋智说:“记住了,我回家还跟小拉讲了。连我二姐都说我有文化。”

德福那刀刻般的皱纹舒展开来,说:“今天反过来,先写仿,后讲书,要不你就盼着回家。”

秋智说:“知道了,想不到你还挺李玉和的,地下工作者。快走吧!有人看见你和我在一块儿,又得告诉你爸了。”没等占柱回言,扬长而去。

秦秋智回到家里,炕上没放着桌子,只有妈妈和秋信在家。妈妈把上窗户拿了下来,下窗户也扯得干净,往上抹着浆糊,炕上有两张大白纸。秋智说:“妈,我回来了,这屋里太冷了,大冬天的,窗户都拿了下来干啥啊?我饿了。”

妈妈边干活边说:“没看糊窗户纸吗!咋这么晚才回来?是挨留了吗?”

转眼进了腊月,连下了几天雪,细沙河两岸白茫茫的一片混沌,分不清山谷、河流和道路,再加上附近村庄闹野物,其实就是狼,当地人称濑歹。有的村庄已经把牛、马吃掉了,他们村的民兵已经发了枪,又眼见到腊八了,为了安全起见,教育局决定提前放寒假了。秋智听过狼叫,但没见过狼,他真想看看是什么样。这些都是德福大爷告诉他的。他这段时间都在德福家学习,背《三字经》、写仿(毛笔字)。大爷就让他早回家。明儿个就腊八了。从小就听一句话,“小孩儿小孩儿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过年。”

下午两点多大智到大爷家,因为常来,秋智已经知道洗脚了,这让两位老人满意。大爷坐在炕里边,他家的摆设和秋智家也差不多。靠北墙有两口柜,柜上中间摆上柜镜,也叫柜戳,两边是衣帽盒,胆瓶、茶坛,这都是一对儿,分列在柜镜两边。尤其这个胆瓶,上面画着唐代仕女图,人物栩栩如生,胆瓶上两个鸡血红的耳朵,让人感觉整个画面浑然天成,没有丝毫造作。瓶里面插着一个赭红色鸡毛掸子,搭配的正好。秋智回家告诉过妈妈,妈妈说这对瓶是祖传的,传了多少辈子都不知道了。德福家的东墙上还有一口柜,上面立着大穿衣镜,两边有对屏,上面遒劲的草书,上联“湖上藕花桥上月,”下联是“窗前流水枕前书。”北墙有一张大幅的主席像,再贴上年画。秋智家年画得一年一换,德福大爷家的看上去很旧了。《红色娘子军》和《杜鹃山》。他来过很多次,第一次这么好好打量一下。每次就是盯着帽盒上的蝈蝈笼子。

秋智妈接着说:“你去滑冰,把棉裤烧个洞。回来妈给你补上就是。你为了遮掩,竟弄撒油灯,给你妈使苦肉计,将来还不是王连举!”

完了,秋智一听,妈妈昨天晚上就看出来了棉裤上的洞,不是油灯烧的,又说什么苦肉计,他顶嘴了:“我不是王连举,我不是故意弄倒油灯的。”

秋智老老实实答道:“是,妈妈。”

“那因为啥?”秋智妈还是平静地问道。

秦秋智感觉他家里人都挺没劲的,没好气儿的说:“知道了,是我和根生连累你了。下次我记住了,不和你一起玩儿就是了。”

占柱急了,扯着嗓子说:“大智,你想哪儿去啦?我的意思是,出去玩儿时,一是不让人看见,二是咱们谁也不说。”

秋智没敢说实话,只说:“昨儿个作业没写完。”

妈妈把活计放下,顺手拿起笤帚。这是秦秋智最怕的动作,几乎魂飞魄散。妈妈跳下炕,把他脖领一揪,拎出去在窗户下边,一脚踢下去,喊道:“跪下。”秋智的腿就软了。

这时秋信爬上窗子,站上第二层窗棱上喊:“哥,刚才秋桂姐来告诉妈了,你还撒谎。”秋智明白了,忽略了这个堂姐,他俩在一班。妈妈也没废话,拿笤帚疙瘩在后背上就是一阵打。原来都是打屁股,这次开恩了。爸爸曾说过,哥哥姐姐挨打时,一溜烟儿跑了,等回来,妈妈气也消了,也就免去一顿打。只有大智动也不会动一下。爸爸说他是死爹哭妈犟种。这时秋智妈打累了,停下来,秦秋智一声不吭,秋智妈说:“今儿个打你是两件事,第一个,我不管你在学校犯啥事儿,回来撒谎,还两处撒谎。咱们老秦家清清白白地,你看谁撒过谎?”秋智心里想,谁撒谎?谁不撒谎啊?

秋智走到学校的拐角处,耿占柱在等他。大智很诧异,两人还没有到这交情,这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他回家也不好交代。被老师留下是最不光彩的事。占柱这么晚回家,家里人也一定会认为挨留了。

占柱看他走过来,匆匆的迎上去说:“大智,我等你这半天,咋啦,挨尅啦。”看大智点头,接着说:“早晨你听明白没?”秦秋智不想说话,摇了摇头。

占柱说:“你也知道,因为你五哥,我们耿家人,不和你们来往,在学校连话都不敢和你们说,根生也是。夜来(昨天晚上)不知是谁告诉了我爸,鞋坏了倒没啥,和你俩去玩儿了,让我爸拧了我几下子,我大姐又踢了我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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