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宣传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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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主婆”姥姥威严地说:“老三你闭嘴,他大哥,你看咋处理?”话音刚落,秋义接过话来:“大哥。你不用着急,我知道你为难,我处理。”

秋廉说:“你有啥办法?我是真没辙了。我二叔出完殡了我才来,还不是怕被他们抓住把柄!也知道王主任他们来了。二婶你说,王主任他们咋看我。亲叔叔走了,我这头大的侄子愣是没露面,我心就不是肉长的吗?”说着流下了眼泪。秋义没接话,从兜里拿出红宝书,拉着老大哥的手出去了。

秦秋廉毕竟是大队书记,秋义又是公社的。宣传队的看两人出来,都站了起来。秋义走过去,说:“为人民服务。”宣传队的就有人说一句:“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这是规矩,先得来一两句语录,不然就会被抓住把柄。

秦秋义接着说:“宣传队的同志们,伟大领袖教导我们,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宣传队的人一起喊道:“伟大领袖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大智跟了出来,心里想:变了,原来不是万寿无疆吗?他们又喊:“破除迷信、破除四旧、斗私批修。”这就是吹响了战斗的号角,挑战了。现在许多地方都没有了宣传队,也没有人说取消,自消自灭了。

秋义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举起红宝书,背着说:“伟大领袖教导我们:今后我们的队伍里,不管死了谁,不管是炊事员,是战士,只要他是做过一些有益的工作的,我们都要给他送葬,开追悼会。这要成为一个制度。这个方法也要介绍到老百姓那里去。村上的人死了,开个追悼会。用这样的方法,寄托我们的哀思,使整个人民团结起来。”大智真是佩服二哥,背得滚瓜烂熟,字正腔圆。宣传队想起了鼓掌声,虽然稀稀落落的。

秋廉解释说:“这还用问吗!老三你也快三十了,还这么不想事。二婶,姥姥,姥爷,你们都能猜出来是谁告的,就别让我说了。”大智听明白了,是有人告到大队,说他们家搞封建迷信活动,大操大办,外面的宣传队一准儿是为这事来的。

秋仁看姥姥点头,知道是耿家人告了,红着脸说:“知道了,他告他的,大队爱咋处理就咋处理,咱们根红苗正,咱们怕啥!”秋仁的犟脾气上来了。

老大哥秋廉接过话来:“同志们,以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一举粉碎了祸国殃民的“四人帮”,我们才能不折不扣地执行中央的指示,这就是他老人家说的村上的追悼会。刚才听说公社的领导都来了。行了,就这样吧,都挺忙地。”又一起喊了几句口号。大智看到宣传队的很威风。秋义也没留他们吃饭,这些人悻悻地走了。

宣传队的年轻人们走到大门口,还有半笸箩发糕,秋洁已经离开了。这些人拿起一块发糕,开始还很斯文、很讲体面地嚼着,然后就互相帮忙,自己撑着衣袋,别人往里面放发糕,弄得两个上衣兜鼓鼓的。大智想他们一定是喊口号累了,也饿了,都是为了革命工作,目送他们离开。他们觉得大智太小。理都不理他,大智很失望,正要转身回屋,看到一个长得好看的姐姐走了回来,秋智瞬间兴奋起来,终于有人理他了。可是这个人走到笸箩那里,停了下来,看也不看秋智一眼,拿起笸箩颠了几下,把剩下的发糕渣费力地捧了起来,想放到兜里,可能是兜里太满了,只好捧着,急匆匆地走了。大智看她脚步有些踉跄,想提醒她一句,别摔着,想一想,忍住了,拿起干干净净的笸箩回去了。

按照看好的时辰,发送了秦德望,大家从坟地回到大门口,秦秋洁在那站着,大门垛上放着一个笸箩,里面是切碎的发糕,这是头天晚上就发好的棒子面,上午蒸出来的。从坟地回来的人,秋洁就招呼着吃一块,说是除阴气。大智吃了一口,还有些温。他走到院子里,看到一些戴红袖标的人,确切地说是年轻人,有男有女,有站的有坐的,也有靠在防震棚边上的。大智知道他们是宣传队的,心里纳闷他们来干啥。看到一些女的一直往秦秋洁那瞟,别看秋智小,他也明白,因为秋洁长得好看,长睫毛、大眼睛,白白的脸,长得比女孩子都白。

院子里已经又架起一个大大的棚子,棚子里摆上了地桌。有几盆炭火烧着,其中一盆已经快没火了,还是在倔强地跳动着火星,盆里冒着细细的青烟,棚子里就有几分朦胧。人们匆匆忙忙地进出着。各处都在吆喝,在催促。大智不知道他们在催什么,径直走到东屋。大爷家的大哥秦秋廉站在地上和秋仁说话。他是这一支的老大,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大智才见到他。大智知道,他的亲二叔、大智的爸爸秦德望很不喜欢他。他是大队书记,他的儿子、女儿都在这里,都比大智大,大儿子立世已经成家,孩子都四岁了,管大智叫九爷爷。

秋仁说:“大哥,这不是大操大办,也没搞封建迷信,咱们都是革命群众。你说吧,大哥,是谁告的,我去和他理论理论。”姥姥也在,看到大智进来,瞪着三角眼,用手狠狠地指了他一下。大智不知道哪儿又错了,也不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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