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护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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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分为一个表扬,七十分为一个功,一个功可以减刑四个月。

监狱狱政科每个月都要进行一次统计,然后每两个月上报一次减刑申请,够释放条件的,就可以提前出狱。

所以,对于关押在监狱里的犯人们而言,积分关系到他们服刑时间的长短,代表的是他们所向往的自由,在他们眼里,积分的重要性远甚于金钱和友情。

就在我琢磨凌冰为何会用那种晦涩不明的眼神打量于春华,而于春华为何又那么怕她时,鬼老太在一旁出声提醒我。

虽然恨极孙淼偷袭的行为,但凌冰昨晚帮我抬杆的恩举让我无法做出不利于她或二监区的言行。

快速斟酌后,我将孙淼的胸牌塞进凌冰的手里,然后躬身装作查看刘红梅的伤势,附在刘红梅耳边小声问:“你在哪个监区服刑?”

“四、四监区……咳咳……”说出自己的监区后,余下的话被一阵猛烈的咳嗽所淹没。

“你没戴胸牌,而且我们曾在一个看守所里待过,一会儿去医务室的时候,记得拖延时间,别急着出来,大不了今天别上工了!”我语速极快地叮嘱她,“听明白了没有?”

刘红梅愣怔须臾,反应过来后猛地抬手摸向胸前,小脸瞬间吓得煞白,“哦哦,明白了,明白了。”

直起身,我将正在跟她们监区人了解情况的四监区大组长一把扯过来,压低声音说:“入监队队长马上就要来了,你速度带刘红梅去医务室,她伤得很重!”

我刻意加重“伤得很重”这四个字的语气,同时,我快速地抬手点了下我胸前应该佩戴胸牌的位置。

不愧是大组长,她扫了眼刘红梅的左胸,立即明了地点了下头,“谢了小姊妹!”

走过去,她伏低身体,对刘红梅说:“快,我背你去医务室检查下是不是伤着内脏了!”她刻意抬高音量,唯恐围观的人听不到她这句夸诞的话。

刘红梅本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女孩,估计平时在监区里从未被她们的大组长如此优待过,抬起眼,她嗫嚅着看向我,我用眼神暗示并催促她立即“上马”。

“四监区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速度排好队,滚回监区背监规!我一会儿回去检查,踏马的谁要背不下来,一周不许喝水!”

背监规?!那监规估计她们监区服刑时间长的人倒着都能背下来。一周不喝水?她也不怕闹出人命?!

看着那些在听到四监区大组长的话后,面现困惑的人,我强忍着不让自己脸上有笑意浮现,没想到这四监区大组长居然还有这么诙谐的一面。

丢下这句话,四监区大组长背着孱羸的刘红梅,像一匹疾驰的母骏马,撒丫子向医务室奔去。

而她们监区的人在得到大组长的命令后,动作迅速地排成一行纵队,跟一群逃难的灾民般小跑着离开,很多人手里的暖瓶甚至还是空的。

“你很机灵!”凌冰靠近我,低声对我说:“如果我没猜错,你们仨曾在同一家看守所里待过吧?”

说完,她引导我的目光看向于春华的胸牌,那意思很明显,护短了一个四监区的刘红梅,这里还站着一个她们二监区的于春华呢。

“你打算怎么跟你们入监队队长汇报这事?真打算扣我们监区的分?”

还未及我回应,于春华语带急切地对我说:“宁恕,入监队队长如果问起来,你可千万嘴下留情啊,监区扣分和给我个人扣分真没啥大区别。”

我没有回应她,也不想当着凌冰的面对她说太多感性的话。

转身,我对提着暖瓶站在寒风里等待打水的众人喊道:“还想打水的人都排队站好了,三监区先打水,接下来是入监队、教育科、文艺科、一监区、二监区、五监区!”

医务室和生活科属于特殊工种,她们享有随需打水的特权。

虽然围观的众人没听清我跟四监区和二监区的大组长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但从这两个监区大组长对我恭顺的态度上,她们多少也明白过来,我虽是一新来的,但作为同样可以扣罚分的入监队小岗的一员,她们开罪不起。

一监区和五监区的大组长恰在此时闻讯赶到,一边向她们监区的人了解事发经过,一边指挥各自监区排好队。

凌冰冷冷地对呆站在一旁的孙淼呵斥了声,“还不滚回队伍!”

然后看了我一眼,带着欲言又止的于春华去组织她们监区的人等待打水。

“来了!”

不用鬼老太出言提醒,返回打水队伍时,从人群缝隙中,我见到入监队的旺旺队长与葛队长,已经穿过宽阔的大院操场,带着辛琦向锅炉房这边快步走来。

两个队长手里居然提着警棍,旺旺队长的另一只手里还拿着对讲机。

但权力的下放和人为的放大,导致行使权力的监督岗经常会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一味地享受犯人对她们的敬畏、贿赂和追捧。

“入监队值班狱警已经在楼上发现这边出状况了,估计一会儿就要过来了!”

若再因为个人原因导致监区被扣分,那这个人会连累她所在的监区当月内所有犯人的得分比例下降。连续被扣分三个月,总扣分超过三十分的监区,取消该监区当月申报减刑假释的名额,该监区的所有狱警不享受优秀狱警评审和待遇。

这后果,别说是犯人,就连狱警都担待不起。

其实说白了,给监督岗行使这项特殊的权力,是为了平衡和牵制所有监区狱警、犯人间的明暗争斗的矛盾,让她们所有人都有所忌惮的同时,不至于将矛头指向监狱的领导层。

孙淼刚准备抬脚随众人退离,在接收到凌冰命令的视线后,垂首站在原地,冲地面吐了口血水,我眼尖地发现,那摊血水里有一颗牙齿。

凌冰的视线在我的脸上仅逗留了两秒,便移向于春华。

于春华轻微地瑟缩了下,我有些纳闷,她怕凌冰?

各监区没有职务的犯人,一个月下来所得积分最高不过十一分,而不戴胸牌出监区,发现一次就要被扣掉一分。

五个监区的犯人对监督岗又惧又恨不是没有原因的,熬更带夜挣的那点分,不够监督岗一次次给扣掉的。

在看守所的时候,我就知道刘红梅是个丢三落四的女孩,幸亏今天监督岗那俩没来,不然被逮住,她至少要被扣一分。

九十年代的监狱沿用的是劳改实绩评定改造好坏的政策,《监狱法》关于罪犯劳动报酬的规定尚未颁布实施。所以,那时候的犯人在监狱里劳动没有工资,只有积分。

都说艺高人胆大,印象中,除了穿警服的人,犯事后的于春华似乎从未怕过谁。莫非凌冰的身手高过于她?

跟于春华重逢到现在,由于一直处于混乱中,我甚至都没来得及问她被分在哪个监区。

奈何锅炉房的场地有限,前方是锅炉,右首是高墙,左首是伙房高台阶壁,实在是退无可退,人群中发出踩踏的低声痛呼和咒骂。

她们这一退,将我、于春华、刘红梅和孙淼四个人,突兀地暴露在空地中央。

瞥了眼她的胸牌,上面标着二监区。于春华属于暴力型犯罪,且刑期长,被分到二监区并不奇怪。

前世我与她没有太多交集,对于她被分配在哪个监区我没什么记忆。而昨晚横杆滑倒时,我蹲在地上低头忙活,没有留意她,估计她也没看清站岗的人就是我。

视线移到刘红梅的胸前,想看看她是在哪个监区,却发现这家伙居然没戴胸牌!

来的是二监区和四监区的大组长,说话的人是凌冰。二人都带着各自的联号,并肩走过来。

凌冰的脸上有着若隐若现的怒容,一双深不可测的双眼宛如利刃般,在围观众人身上扫了圈,然后凝视向挨了我一脚,正挣扎着爬起身的孙淼。

围观的犯人不管是不是二监区的人,纷纷向后退移,仿似凌冰的身上带着病毒,一沾毙命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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