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药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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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离若与秦越那一击之后,混乱闯进了郑城里。

项羽原本是不愿意的,但是奈何已经中了毒,浑身灵力施展不出来,只是一个不注意,就被龙且拉进了郑城来。

项羽原本还是要闯回去的,但是回头一看,那玄冥宫的众多御灵师已经听闻城门这边出事了,派出了大量的御灵师来到了此地,没有奈何,项羽只能跟着众人一起来到药庐,先解读再说。

四年了,自己却已经仿佛苍老了十岁。

四年了,家国如梦,韩国都城郑城的繁华仿佛还在眼前。

在很多年前,他是来过这个药庐的,那时候药侠还在,那时候韩非也还在。那时候药侠和韩非是多好的一对朋友啊,都是少年英才。

韩非临去秦国以前,还来找药侠喝酒,韩非说他的师兄李斯在秦国,和秦王的关系很好,他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韩国强盛起来。可是韩非这一去,竟是永别。

黎叔看着眼前的墓场,心里的苍凉更盛。

这么多墓碑,里面可有韩非韩少爷的一座。

项羽看着远处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好大好圆好亮,可是月亮上为什么有个黑影,黑影竟然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项羽忍不住问边上的龙且,龙且却看的真切,那黑影不是月亮上的,而是遮挡在空中的一个人影,那人影火速地扑向了众人。

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然后就被那黑影抓了起来。

月光下,众人看着一个人,它躺在一个巨大的墓碑上,拿着一个酒瓶,往自己嘴里倒酒。

他在喝酒,那他就该不是鬼。

他是人,那他为什么半夜在这墓地里呢?

没有人知道,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刚才抓众人的时候,好像也是灵术,而且是土系灵术,他是一个土系御灵师——

郑城里的土系御灵师现在留下的并不多,除了投靠了玄冥宫的,其他都在流亡,或者被通缉。

究竟这个人是已经投降了的御灵师,还是还在负隅顽抗的御灵师呢?

他还在继续喝着酒,他的头发在风中凌乱如稻草,月光下,众人看不清他的面庞,只知道从他们的角度看,这人其实和厉鬼的样子并无差别。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

这竟是个女孩儿的声音,声音冰冷如山间的清泉,但是却没有人觉得这声音难听,看来她并不是鬼魅,而且可能是个女人。

除了项羽,也许对于其他人来说,这种情况也许是最好的了,他们总觉得女人应该会比男人好对付一点。

她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和众人对话,她也许在这个地方呆了太久了,她渴望有个活人能与她对话。

“你是人是鬼?”

项羽这话很无礼,但是那人却似乎也没有生气。

“乱世之中,是人是鬼,又有什么区别?”

她忽然回过头来,背着月光,项羽看到了一张冰冷到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那该是对人生多么的绝望才会有的眼神呢?

项羽不知道,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眼神,事实上,他见到的女人也并不多,他从来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他也很少见到,或者确切的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眼神。

“你知道药姬吗?”

黎叔虽然心里有些许的担心,但还是忍不住向前一步,问道,他不怕死,但是他怕韩江雪姐妹死在这里,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药姬,他听说药姬是天下最好的医师,没有她解不了的毒。

那人仰头又喝了一大口酒。

“药姬啊,好熟悉的名字,可能她早已经死了,你们可以在这乱葬岗上找一找,也许运气好,明天天亮之前,就能找到她的墓碑。”

黎叔愣了一下,她相信药姬不会死,他的大少爷韩非说过,药姬可是比她兄长药侠还药强悍的医师,她是能够从冥神手里抢走声明的大夫,她不可能死的。

“你骗人,她不会死的。”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她的笑苍凉而悲伤,那笑声中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麻木与绝望。

“不会死,这世上还有不会死的人。”

那人的话语里充满了嘲弄。

那人回头看了眼黎叔。

“你的伤势又不重,调养几天就好了,你找一个普通的大夫就好,为什么偏偏药找她。”

“我的伤势不重要,我的命贱,死一万次也无所谓,但是两位大小姐不一样,他们一定要活着,我答应过他们的父亲,一定会照顾好他们,就算是我死,我也绝不会让他们死的。”

黎叔说这话的时候,心情一样的沉痛,他不知道跟一个这样的陌生人说这话有什么用,但是人在绝望的时候,总还是不忘诉说一下,也许这样会给他们些许的慰藉吧。

那人在墓碑上翻了一个身,然后端详了一下项羽众人。

“你们倒是很幸运,竟然还能中了谢千秋那老匹夫的毒。”

项羽一听那人竟然知道只一眼就看出了他们中了谢千秋的毒,心里顿生升腾起一丝希望,也许他能解开众人的毒吧。

“谢千秋号称毒王,他的毒可不是很好解的,你们,可真是不幸啊。”

项羽忽然站起来,冷冷地看着那人,说道:“看来,你能解开我们的毒,这样吧,你若是能解开我们的毒,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你。”

那人哈哈大笑,她从来没听过有人的口气这么大。

“我是能解开你们的毒,可是我为什么要为你们解毒。”

黎叔一听解读有希望,慌忙站起来,跪在了那人面前。

“只要你为两位小姐解读,老朽的这条命就给你。”

那人冷冷地笑了一下,道:“我要你的命干什么,吃肉都不够肥。”

项羽愣了一下,看着月光下坐在墓碑下的那人,不再说话。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人之所以愿意出面,肯定是愿意医治他们的,但是在他们医治他们之前,肯定是有什么条件的。但是他们退让的越多,这人就会得寸进尺,面对这样的人,闭嘴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他现在采取了最好的办法。

“要我医治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那人说到了这里,故意顿了一下,转头看众人的表情,众人除了项羽,一看求生有望,都伸长了脖子,眼神里闪烁出异样的光芒。

“有什么要求你说?”

龙且在一边早就看的不耐烦了。

那人冷冷地看着项羽,道:“我要你们杀一个人。”

“谁?”

“李由!”

项羽他们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可是吓了一跳。

这个人也许不太出名,但是他的父亲可是赫赫有名的秦国宰相李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李由正是李斯的长子,听说其未婚妻正是秦王嬴政最宠爱的女儿。

在秦国灭掉韩国以后,置韩地为颍川郡,而李由正是这颍川郡的郡守。

此刻,李由正在郑城,据说,过几天他的未婚妻秦国的公主,玄冥宫的圣女就要驾临郑城,他正在如火如荼地准备迎接公主的盛典。

而他们现在就是要刺杀这个人。

且不说,现在整个郑城最厉害的御灵师全部都投靠了李由,但是理由自己的灵术都深不可测,据说他是李斯的所有儿女中,天赋最高的御灵师。

自从他来到郑城之后,前去刺杀理由的后土司氐土轩的御灵师高手不计其数,但都无人生还。这无不从侧面印证了郑城李由郡守府的戒备之森严。

如果真要去刺杀他们,这无异于飞蛾扑火,更何况他们还中了毒,无法使用自己的灵力。

“我们可以去刺杀理由,但是我们此刻身中谢千秋的毒,根本无法使用灵力,你叫我们怎么刺杀?”

那人饶有兴趣地看着项羽,他的灵力虽然被封存,但是她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这人身负天阶灵元,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而且,此刻他的灵力是几人之中,最为强大的,已经达到了仙级三段,马上就要突破四段,如果这个人去刺杀李由的话,或许还有机会。

以前去刺杀里有的全部是土系御灵师,他一定不会料到这次去刺杀的是火系御灵师,如果再加上项羽边上的龙且,虽然只是仙级一段,但是两人合并,最起码有一成的把握能将李由刺杀成功。

一成的机会,对她来说,已经很高了。

“我有一种药物,能够暂时封存你们体内的毒性,让你们自由使用灵力,甚至能让你们暂时增大灵力,但是,这种药物的药效很短暂,如果你们三个时辰之内,没有回来让我给你们解读的话,你们就会全身溃烂而死。你们愿意试试吗?”

“那如果我们不试试呢?”龙且问道。

“那就没那么危险了,毕竟谢千秋对比我来讲,还是很仁慈的。同样是三个时辰,如果你们体内的谢千秋的毒没有解开,那么你们,就会化为一滩血水。”

最终项羽和龙且决定孤注一掷,无论如何,这是他们生还的唯一机会。黎叔原本也想去,但是却被项羽和龙且拒绝了,一是黎叔已经身受重伤,去了对他们的帮助也不大,二是他们不希望韩江雪和韩暮雪无人照顾。那人已经答应了,无论他们成功与否,他们都会替韩江雪和韩暮雪解读。

那人将酒瓶子抛给了项羽,示意两人喝下瓶中的酒。

项羽一个仰头,将瓶中的酒喝去了大半,然后抛给了龙且。

龙且也不说话,仰头将瓶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一下子将酒瓶摔在了墓碑前。

“那可是当年虞舜用过的瓶子,就这么被你摔了。”

“如果我还能活着回来,我替你找一个唐尧用过的罐子送给你。”

项羽向来性子急,可没时间扯这么多废话,他看着那人道:“赶紧给我们药,我们这就去取李由的人头回头。”

“药,已经在你们肚子里了。”

原来刚才的酒,就是那人所说的药。

项羽试着燃烧灵元,灵力瞬间遍布全身,双拳瞬间灵力环绕,快速地燃烧起来。

龙且也慌忙双手结印,分努力,无数的枯骨探出了手。

那人略微惊讶地看着龙且,笑道:“召唤术,看来这次我赚到了。”

项羽和龙且转身准备出发,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三个时辰,要去高手如林的郡守府刺杀李由,这并不容易。

但是时间的事情,哪里又有容易的呢?

韩江雪和韩暮雪殷切地看着项羽和龙且。

她们忽然想起了去岁的时候,燕国蓐收宫第一高手去刺杀秦王嬴政时候的燕水送别,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她们希望项羽和夏千觞能够回来,不仅仅是因为李由的头能够换回解药,而是她们希望这世间所有的热血与壮烈都不要陨落,就像她们一直热爱的父亲一样。

黎叔现在不敢确定,他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已经有将近四年没来过郑城,整整四年,四年对于一个人意味着什么,四年对一座城又意味着什么呢?

四年了,韩江雪和韩暮雪已经成长了不少。

项羽他们放眼望去,各种的墓碑林立,有的早已残破不堪,倒在地上。

月明之下,是不是传来乌啼之声。

众人转头看着黎叔,那眼神的意思是,你确定没领错路,你确定这里是药庐。

一次,后土司氐土轩的御灵师发动叛乱,导致了一名李斯的好友同时也是一名水系御灵师冯去疾受了很严重的伤。

李斯带着冯去疾来到凭心街的药庐来求医,但那药侠是何等傲气的人,怎么会屈从于李斯,更何况那李斯可是杀害他的至交好友韩非的凶手,药侠非杀之而后快,又怎会替他的人求医。

李斯当即震怒,令人抓了药侠,关进了大牢。

药庐,本该是药鼎沉香,烟雾缭绕的神仙之地,但是当他们真的真身药庐的时候,发现并不是这样。当他们走进药庐的时候,今感觉一股森寒之气扑面而来,众人中的黎叔这些年来也是见多识广,去过的药庐医馆也不在少数,但从来没有像这个药庐一样。

这哪里是药庐——?这分明是一个乱葬岗啊。

街中心的旗帜随风飘扬,但是残破如同乞丐的衣衫,再不复往日的繁华。

几个人影探头探脑地伸了出来,正是项羽,龙且,依旧黎叔和韩江雪姐妹。

是时,药侠的妹妹药姬为了救自己的兄长,迫不得已,为李斯救治了冯去疾。然而李斯并没有遵从约定,放了冯去疾。冯去疾病死于大牢之中。

凭心街的药庐里,目前只剩下一个大夫,那便是药姬。

原来这药家祖辈速来虽不是御灵师,但是却和韩国后土司的人往来较多,尤其是当年的韩王子嗣韩非甚是交好。

等到韩国被秦国所灭,这郑城被玄冥宫的水系御灵师所占领,药家也不改半份傲气,始终不给玄冥宫半份面子,当真是傲气的很。

据说,兄长药侠的死对药姬的打击很大,自此以后,药姬在没有出过药庐一步,凡是去药庐治病的人,都会被打将出来。

所以凭心街的药庐现在时一片荒芜,人迹罕至。

风吹落叶,凄美如蝶。

郑城凭心街,是郑城的一条老街,已经很多很多年了,它在郑城赫赫有名。它之所以有名,是因为郑城有一个药家。

药家不是什么显赫人家,只是一个平通人家,但是能有如此声明,是因为药家祖传的行医之术。

药家传到上一代,到了药侠那里,依旧是赫赫有名,但是也就恰恰是因为药侠的赫赫有名,药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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