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庄周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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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茹没好气的说:这是龙虎山的悬棺葬,现在的你,被很多鬼盯上了,如果你还想活,就只能去这个地方,能救你的人,唯有你自己。

我又翻看了一遍那些照片,看着看着,我大惊失色道:最后一张照片怎么变成这样了?

总共三十一张照片,前三十张都好好的,唯独最后一张,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片空白,此刻捏在手中,就像是捏着一张白色卡片。

龙虎山不但是道教发祥地,自古以来更是以悬棺葬而闻名天下,当时的人坚信:弥高者以为至孝,高葬者必有好报。但从古至今,却无人知晓那些悬在山崖上的棺材究竟是怎么运上去的。

据说在这万千悬棺之中,就有一口春秋战国时代的悬棺,这棺材原本是给一位女子打造的,但此女子心烈,死后没有葬在龙虎山的悬棺之中,而是毅然选择净身入土,与战死沙场的未婚夫埋葬在了一起。后有道教高人途经此地,听说这件事之后,攀上龙虎山,找到那口棺材,拍着棺材盖连说三声,好,好,好。

从此以后,每当有药农在山涧采药而被困在龙虎山之时,不管是迷路还是遇到诡异之事,多半认为是身上罪逆深重,被阴魂缠身。不过只要寻找到那口棺材,连拍三下,说三句好,好,好,就能安然无恙的离开龙虎山,而且再也不会遇上邪灵作祟之事,从此,那口棺材便被称之为--洗罪悬棺。

我问:刀茹,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去龙虎山,找到那口洗罪悬棺,洗刷掉我身上的罪孽,然后就可以万鬼不侵了?

刀茹点头,说:正是此意。

我笑了,我说我有罪吗?上小学一年级就带上了红领巾,被评为三好学生,小学三年级就被评为学习雷锋小标兵,小学六年级就是我们学校的升旗手。

还没等我说出后边的话,刀茹瞥了我一眼,指着餐桌说:每个人都有罪,只要活着,就有罪。

我不懂。

刀茹指着我啃剩下的鸡翅骨,说:鸡有罪吗?

我说不知道。

刀茹又说:你吃鸡,你不觉得你有罪吗?

我扑哧一声笑道:大姐,我给过钱的,好吗?

刀茹面色严谨,说:或许是因为你没有直接动手,所以你没有负罪感,若是让你杀掉你吃下的这只鸡,你还会这么想吗?

我沉默了。

“人杀人有罪。但人杀鸡、杀狗、杀猪、杀羊,就无罪了?它们天生就该杀?天生就该被吃?”

我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刀茹又说:人在面临死亡时有多恐惧,动物就有多恐惧。大道理我也不想跟你讲,没有什么意义,佛家为何不吃荤?

我拧着脖子说:我就见过有的和尚吃肉,还喝酒,还搂着女人。

刀茹美目瞥了我一眼,说:那是假的,不是真正的修行僧人。所谓真正的苦行僧,你永远不会见到。他们只出没于山间野林之中。

刀茹的话,我信。因为我外婆信佛,我妈也信佛,从小我也经常看佛经。金刚经我看了好几遍。我始终觉得佛家教育人,说的话都挺好,教人行善,教人学德。

沉默了许久后,我问:那找到了这口洗罪悬棺,真的就可以避开那些鬼吗?

刀茹并没有立即作答,她看了一眼窗外,略带惆怅的说:你一定要活着,我等着你娶我。

我叹了口气,小声嘟囔了一句:可我一直喜欢的都是刘雨。

我声音很小,但刀茹还是听到了,她红唇微动,凑到我的面前,满是柔情的说:你爱谁,我,就是谁。

刀茹走了,临走前她带上了耳机,我朝着她的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眼,播放的始终是那一首东风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特别喜欢这首歌,可能在这首歌的背后还隐藏着什么。

我自己坐在火锅店,翻看着悬棺照片,刀茹刚才说的话,我懂。

每个人都有罪,犯着不同的罪,你杀鸡是罪,吃鸡是罪,甚至你踩死一只蚂蚁,或者拔出一棵青草都是罪,当然,这种理论性太强的话题,我是不会去纠结的。

而这传说中的洗罪悬棺,便是能洗刷掉每个人在日常生活里,无形中犯下的罪过,这些罪过就好像印记一样,有罪过在身,便会被怨魂缠绕,一旦洗刷掉罪祸,就像重获新生一样,鬼魂便不再侵袭。

我仔细想想现在的遭遇,还真是有种万鬼缠身的感觉,直到这一刻,我仍然不知道谁是鬼,谁是人,唯一能确定的,只有刘雨的死尸,这是真的。

可其他有哪些是真的呢,难不成,我是进入了幻觉?

心中一惊,想起了一种可能性。

我在冯婆家里那几天的经历,会不会是一直处于幻觉之中?比如说,海伯在赶到桑槐村外那个小宾馆的时候,就用秘术把我引入幻觉。

而接下来的几天,所发生的事,比如阴阳守宫,以及我进入冯婆家中,看到冰尸,难不成都是海伯潜意识灌入我大脑中的画面?

如果这是真的,那我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我是什么时候走出幻觉的?

难道是坐在沙发上看到那些照片时,才算是走出幻觉?因为海伯第一次来到宾馆之时,我俩在房中聊天,给他开了一间房,我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沙发上沉思。

这个画面,恰好可以与我发现那张纸条的画面衔接,如果海伯对我的大脑动了手脚,那么说,其实,冯婆的家里,我根本没去过,刘雨我也根本没见过!一切都是我坐在沙发上幻想出来的。

而海伯完全可以在我幻想的时候,往我大脑中灌输我已经回到了宾馆中的画面,等我从幻觉中走出来,发现桌子上的纸条照片,这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庄周梦蝶蝶梦我,到底谁是真实的,谁是虚幻的?我用力的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疼!

疼我也得咬!

我一直用力,将自己的手指咬到流血,远处的服务员看的目瞪口呆,连忙跑过来问:咦,哥,哥,恁咋了?

服务员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脸色都吓白了,或许他以为我是不想给钱,故意弄伤自己抵赖呢。

我捏着流血的手指,疼的倒吸凉气,说:么事么事,买单吧。

我将自己手指咬破,感觉此刻的我,肯定没在幻觉之中,但即便如此,我心中也一直在纠结庄周梦蝶的理论。

庄周梦蝶蝶梦我,究竟是庄生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还是一只蝴蝶做梦自己变成了庄生?到底谁是虚幻的,谁才是真实的?

我很害怕我是一个活在别人梦中的人,只要他醒了,我的生命就结束了。

歇斯底里的我,甚至想到了背后那一双无形的大手,就是做梦的那个人,而我,只是他梦中的一个小角色,只要他想折磨我,那随时就能折磨我。

离开了火锅店,我没有回到医院宿舍,而是回到了自己租住的房屋,在路上,我有些神魂颠倒,有些发蒙。

这些天发生的事,让我弄不清楚究竟该怎么做,我甚至都觉得,我展强根本就是个不存在的人,根本就是别人的一场梦。

谁的人生能诡异到这种程度?

恐怕,唯有梦境才能如此吧?

一个人的神经有多脆弱,只有被深深的伤过才会知道,我发现我开始变得退缩,开始变得畏手畏脚,我甚至想钻进被窝里,就这么一辈子也不出来了。

第二天睡醒,我头发蓬乱,坐在床边发呆,忽然手机响了,我没接,铃声停顿之后,又响了,响了十几遍,我才接通。

“阿强,你怎么不接电话?”

我说:你找我有事?

“你安排一下时间吧,这一次我陪你去龙虎山。”刀茹说道。

我冷笑一声说:别忙活了,咱们都是一场梦,别那么认真,做梦的人,想怎么折磨我们,就能怎么折磨我们。

刀茹沉默了许久,说:你的精神被击垮了。

我说:随便你怎么想,别打扰我,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我挂了电话,点了一支烟,在这没拉开窗帘的出租房里,静静的抽着,猩红色的烟头,时明时暗。

良久,手机又响了,我扔掉烟头,朝着屏幕上瞥了一眼。

这个来电号码早就打不通了,但我一直保存着,此刻我浑身一震,立马接通。

“刘雨!”我喊了一声,只觉得两腮发疼,就要落泪。

“阿强,你真的就要这样堕落下去吗?你真的被击垮了吗?我还等着你回来娶我,你忘了吗?”刘雨的声音,永远像是甘甜的溪水,在我人生最苦难的时候,灌溉我的心田。

“阿强,振作起来,好吗?”

我哭着说:我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累了,我真的好累,我想我想睡觉,就这样一直睡下去。

刘雨柔声对我说:阿强,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让我们把这场梦延续下去吧,至少在梦醒时分,能够保留那永恒的美好,对吗?

我没吭声。

刘雨又说:振作下去,哪怕是梦境,你也会是梦中坚持到最后的一个人,我等你。

电话挂断了,我再给刘雨打过去,提示您拨打的号码不存在,然后我就被湿湿的枕头弄醒了,原来刚才刘雨给我打电话是假的啊。

停!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一件大事!

我在河堤上要喝农药自杀的时候,海伯找上了我,他说他给我打了几十个电话,而我却一个都没接通。我看了一下他的************,确实拨打了几十个。

但,一个重要的细节,让我突然想了起来!

现在手机很普及,人人都有,可能很多人也遇上过这样的事,你刚给一个人拨打过去,但忽然又想到没什么话可说的,然后就挂断了。

这样一来,你拨打的用户根本就没打通,他那边完全没提示,可你这边一旦拨打过,通话记录就已经存在了!

也就是说,其实海伯有可能是故意自导自演,拨打了几十个电话,每一次都是刚拨号,立马就挂断,所以,我这边根本就接不到海伯的电话!

如果这种推断成立的话,那么海伯这么做究竟是什么原因?他既然不想通知我,那干脆让我喝药死了不就行了?

推断到最后,只有一种可能性,海伯救我这几次,全部都是苦肉计!

他就是自导自演,故意救我,好让我感觉他是个好人,是个真正帮我的人,我就能对他掏心掏肺,而且他说的话,我也都会信,然后利用我,去办更大的事!

但同时我也心有余悸,心说我这算是狼子野心吗?万一误会了海伯,那我岂不是死有余辜?

人家救我,我反倒觉得他是在上演苦肉计。

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刘雨,刀茹对我说的话没错,谁都不要信!我现在连自己都不信了,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个活人,还是别人梦境中编织出来的虚拟人物。

这段时间,我重新振奋精神,不管是刀茹还是刘雨,我都感觉不再那么重要了。虽然黑暗中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将我缓缓拉入万丈深渊,但在我生命中,也始终有那么一个女人,在我身后默默的帮助我,她是刘雨也好,是刀茹也罢,总之,我一直记得,她在等我。

………………

接下来的一番话,才让我清清楚楚的认识到,这些照片究竟有多重要。

原来这悬棺葬也叫做崖墓,距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关于正史方面的记载比较枯燥,刀茹直接跟我说了重点,也就是如何能救我性命的办法。

刀茹收起了照片,小声对我说:阿强,你相信我吗?

我看了一眼刀茹那一双美目,尤其是长长的眼睫毛,性感至极,我赶紧转过去头说:别跟我说什么相信不相信,那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连自己都不信了。

刀茹又说:行,我就跟你直说吧。

“服务员,加点汤。”我喊了一句。

海伯擦了擦嘴,说:不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海伯就要起身,我说海伯我送送你吧?

刀茹拍着我的脑袋说:你真是傻蛋,幸好我留了一手,在最后一张照片上抹上了特殊药水,现在那个老头,应该没能记住最后一张照片的情景。

我说他肯定没记住,因为我也没记住啊,根本没来得及细看。

刀茹说:你知不知道你被多少个鬼盯上了?

我咋舌道:不会吧?我啥时候也成香饽饽了。对了,这些照片是干什么的?

海伯摆手说不用,你留下来陪陪女朋友吧,然后对我俩笑了笑,转身离去了。

我还想下楼去送送,刀茹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掌,小声喝斥我:你是个傻蛋啊!

我一惊,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想法,但下一刻又给拒绝了,别的不说,海伯救过我两次,单凭这一点,不管他是鬼还是人,我觉得他都不是害我的。而且海伯也无数次的暴漏在阳光下。

话说到了这里,我们三人再次无话,气氛又变得尴尬异常,只剩下了火锅汤底咕嘟咕嘟的滚烫声音。

“我怎么了?”

刀茹指着桌子上的照片说:我给你这些照片,是来救你命的,你怎么动不动就让别人看了?

我挠了挠头,说:几张照片而已,没这么夸张吧?

我再朝着海伯的影子看去,果然只剩下了一个,而且很清晰,我看了一下刀茹的影子,看了一下自己的影子,都是一个,清清楚楚。

刚才我看花眼了?

又或者海伯也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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