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猎户

“是啊！”小珍高兴得合不拢嘴，对我说，“你们老板娘开了那么大一个餐馆，连条裤子都不舍得给你做！”

“她是生意人，整天忙里忙外的，估计没时间。”我心不在焉。

“还替她说话！”小珍随口说，“生意人，屁，天下生意人最抠，见钱就是命。”

我沉默了，我知道她在跟我开玩笑，多么不经意的一句话，我总是把它拿到台面上来在心里反复琢磨几遍。我讨厌人是个复杂的动物，把简单的事情想象的那么远离现实，我也喜欢人是个复杂的动物，把那么遥不可及的现实拿来提前享用，然后还要甜蜜的告诉自己，放手好了，长痛不如短痛。

如愿的，她为我买了几尺布，本来我想自己出钱，被她回绝了。她答应我给她一段时间一定能裁出一条漂亮的裤子，也好，都如她所愿，我只做一个没有发言权的大将军，不知何时战死沙场。

原路，我们返回，不料被老板娘撞了个正着，我的肝儿都在颤。

“找了你半天。”依然是老板娘的风格，“快到下午饭点儿了，还不赶紧回去！”

“好，马上跟你回去。”我示意小珍让她赶紧离开。

“先别慌，这位很面熟。”老板娘拉住小珍，“还别说，真见过，上次跟着她娘来讹钱的那个就是你吧。”

小珍站在我身后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你们两个一起干什么去了。”老板娘不慌不忙一字一顿的说，“这次让我撞见了，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也好让我死得明白。”

我推搡着老板娘往家走，“别这样，你可能是误会了。”

“我误会了？”她不肯走，非要理论清楚，“那好，你说说看。”

“我出来的时候在街上遇见她的，只是聊了几句。”我揉了揉鼻子。

老板娘来到小珍面前，摸了摸她手里的布匹，“这是要给谁做衣服啊？”

“给……”

“这布料不像是给女人的。”她打断了小珍的话，“给你爹买的啊！”

虽说小珍也是个泼辣的女孩儿，可她也不敢轻易跟老板娘这种女人还嘴。

“不过这种颜色又不像是给那个年纪的人穿的。”老板娘步步紧逼，“卖给我吧，我看这颜色正适合我们家小辰，我可以给他做身漂亮的衣服。”

“别为难她。”我吱了一声，“你冷静点儿。”

“我冷静点儿？上次她带着她娘来要钱，你忘了是为什么了吗。”老板娘越说声音越大，“还不是因为你调戏她，她们是来讨钱的。”

我见小珍在一旁很羞愧，便再次示意她离开这里赶快回家。

“我是为你好！她们家在意的根本不是清白，而是钱。这样的女人你也要！”

“啪”一个嘴巴子，我重重的打在了老板娘的脸上，“有完没完！”

打完之后我就后悔了，完了，天塌了。这一巴掌下去，我还不得死定了。小珍离开了，媚娘也捂着脸回家了。大街上，我神气了许多，街坊邻居投来了羡慕的目光。嘎嘎，他们万万想不到我回去之后是要跪搓衣板的。

打人请谨慎，且打且珍惜。

..

“呵呵，不要红色！”我打断了女老板的介绍，“又不是要出嫁，要什么红色。”

“又不是永远不出嫁！”小珍接了我的话茬，“你可以留着备用呀。”

作为精明的生意人，妇人倒是很能看得开，随即换成了笑脸，“我觉得这位公子适合这一款颜色，裁出来应该很好看，能显现出公子脱俗的气质。”

“不不，不要那个，我怎么觉得蓝色比较好看。”小珍很有把握的样子。

“这里多的是，随便挑。”女老板在柜台前走了一圈，“蓝色能体现出男人的正气大方，灰色能体现出男人贴心近人的一面，大红代表着热情……”

“嗯，别这么说她，她还是很大方的，这条裤子本来就是她送我的，是以前她丈夫穿过的，我的那条早被她扔了。”

小珍撇了撇嘴，“屁，你还真好意思向着她，大方能送你一件破的吗。”她又用手轻轻地拍拍我的脸，撅着嘴说，“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小可怜。”

我也突然受到了这小女人的感染，“么么哒！”

“额咳……”旁边的妇人干咳了一声，脸色变得很难看。

“哦，不好意思，我没说你。”小珍慌忙解释，“我说的是他家老板。”

“听到没！”小珍借着机会说，“这位老板都说了，生在福中不知福！”

“哈哈，你家娘子真会疼人。”

她愣住，“什么？”

“哦，呵呵，没什么。”我回神过来，“没关系的，我这人不讲究，穿这样的裤子挺好的，你看满大街有几个人衣服上没有补丁的。”

“干什么，你该不会是给我买布吧。”我摆摆手，“我又用不到那个。”

“还说用不到。”她拽了拽我的裤子，“都烂成这样了，再穿下去哪里还是裤子啊，整个一补丁摞补丁。你们家老板娘也小气了，就没想过给你购条新的？”

这时候走过来一个妇人，满面油光，非常富态，“这位公子，此话差矣。”她整理着铺板上的布卷，“那些摞补丁的人是没有你有福气，有个这么贤惠的娘子。”

小珍瞪着大眼瞅着我。“呵呵。”我尴尬的笑了。

“她还不是为你好，生在福中不知福，你可别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把先生送走之后，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道去了小珍的家，把她约出来轧马路。其实没什么好聊的，我现在渐渐的发现我们的共同语言很少，除了能常常听到她嘴里喊出来的“臭小子，看这个！臭小子，看那个！”别的就没什么了。看见街道两旁好多商贩，各种各样的商品，她把她的活泼在这个有很多忌讳的舞台上发挥的淋漓尽致，反而我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了。来来往往的人群和慌慌忙忙的马车不断地从我们身边路过，他们有时开心，有时悲伤，有时欢笑，有时哭泣，有时愉悦，有时愤怒，有时谩骂，有时夸赞，他们在我们心里是配角，容易被遗忘的群众演员，我好像成了将军在检阅部队，小珍便成了将军夫人幸福的欣赏我检阅部队，我能察觉我已经变成了她眼里的风景，而她更像是我从命运这个狡猾的艺术品卖家那里淘来的山水画，它非常完美的装饰了我的书房，但我从没打算一直收藏它，不管是否涨价，注定这次经手是有史以来最伤感的，我努力将这幅画保存好，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左叔的歌里唱得好“我多想利用现在的时光，把我对她说的情话说光。”可我怎么又犹豫了，总觉得时间还很长。

“臭小子，来！”小珍把我带进了一家商铺，指着一个颜色的布匹，“你觉得这个材质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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