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隐传

“雪上烧。”

“漠风城。”莫白音转了转眼珠子，稍微清醒了些，“醉仙居，你买了我的醉仙居。”

“你不是要去做大夫吗，怎么在这喝酒？”

“突然一下子，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活着，好像完全没有了意义。就想大醉一场，或许醒来以后就把这些都忘了。”

云熙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他的话，直到他停了下来。

“真的想忘记？”

“她只是我的一段缘，既然她已经忘了我，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也该忘了她。我爱的是酒娘，不是酿酒仙。”

“我想喝雪上烧，你酿的雪上烧。这应该是你最后一次酿酒，酿完以后，我帮你忘记她。”

莫白音看着地上一堆的酒坛子，沉思了片刻站了起来，“好，我给你酿酒。”

话刚说罢，眼前一阵晕眩，等站定已经到了枫苑。

“这里是洛城，这儿是枫苑，我住的地方。出了枫苑街上有家醉花楼，楼里有酒具，你可以在那里酿酒。我只要雪上烧，你在醉花楼酿的雪上烧。酿好了到这里来找我，如果酒我满意，我会帮你忘记她。”

云熙说完就不管他了，自己拿起木墩上的笔，开始画画。

莫白音不知道枫苑是什么地方，一眼看过去很简单，没有多少建筑，枫苑里最多的空间都留给了眼前这棵巨大的青枫树。

他没有直接离开，站到云熙的旁边低头看云熙作画。只是一朵简单的墨梅，起看得他心惊胆战冷汗连连，只一眼就差点魂魄分离五脏破碎。赶紧转头避开，压下喉咙里差点喷出来的血。

“去酿酒吧，现在的你还看不了这个。”

莫白音恭敬的告退，眼里都是敬畏。只看了一眼，他已经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了。他虽然不是神不是仙，毕竟已经活了很多年，当年跟着农神的时候，农神是打算带他回神界的，有些事情是有跟他提过的。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人间遇到他，还遇到了两次。

既然是云尊想喝雪上烧，那自己当然要用心酿了。

退出枫苑一眼就找到了醉花楼，醉花楼的旁边是他知道的翡翠轩。

“原来翡翠轩是您的产业，想来生意一定很好。”这样想着就已经进了醉花楼。

楼子里没有人空荡荡的，莫白音还是从里面看到了自己醉仙居的影子，酿酒室还是在后院，很多的酒具自己也很熟悉。

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莫白音开始准备酿酒。门被打开，一身白衣面含微笑的天涯走了进来。

莫白音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个从未谋面的男子明明很亲切，却在心底战栗。他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莫白音却感觉死亡在向他招手。

天涯笑容未减，只是轻咦了一声，“居然感觉到了。”

很轻的一句话，莫白音却觉得心脏要被捏爆了，很难受很害怕。突然一下子轻松了一些，感觉捏着心脏的手离开了自己。

天涯依然在微笑，“你不用紧张，我不会要你的命。公子说你酿酒可能需要一些人间的东西，让我帮你去取。”

天涯的话没有让莫白音完全放松，握拳的手在颤动，冷汗还在流。

“你真的不用担心，公子让你活着，我就不会取你的命，我听公子的。”

莫白音还是不敢动。

“我先走了，你将需要的东西列出来以后，放在外面的桌子上，我过来取。你酿酒，我不进来。”

说完直接转身出了门。

“当天晚上我就梦见他了，本来是挺高兴的事。不过他跟我说，当初他回归神界的时候，我没跟他走就已经断了我们之间的师徒缘分。他说从那天起，他就不是我师傅了。”

“其实他不认我也没关系，我自己把他当师傅就好。只是后来，我问他关于酒娘的事，我希望他帮我找到酒娘的转世。他告诉我酒娘早已去了仙界，成了仙界的酿酒仙，我在人间永远找不到她了。”

莫白音苦涩的笑，“是啊，我天天喝酒也没有真正醉过。”

“能跟我说说吗？”

莫白音歪着头看着云熙，过了一会儿开了口，“难得有人记得我想听我的故事，就跟你说说吧。我离开漠风城没多久就到了这里，发现这儿供的是农神。听当地人说农神很灵验，去神庙里上香许愿，农神会显化神迹。想着好久没有见过他，怎么说也是我师傅，就去上了香，看能不能见他。”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回漠风城喝酒。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是莫白音，大概是这个名儿吧。”

“才从漠风城回来，暂时不想再去了，不如去见见这狐狸。”

想做便做，云熙睁眼一扫看遍人间，在一个山谷里找到了他。

“累了，想醉一场，最好一醉不醒。”

“不太容易，就人间的酒来说，好像没有什么酒能够真正让你醉的。”

云熙不想叫了，伸手直接拿走了他怀里的酒坛。

莫白音微醺地睁开眼，看到了蹲在眼前的人，晃了晃头，“你，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真的是一个很普通的山谷，有条溪水经过，水里有鱼有螃蟹，山上有花有野果。莫白音在水边建了栋木屋，看样子是已经住了些时间了。

莫白音离开漠风城的时候，说是要去当大夫，但现在完全是一个落魄客的妆容。人坐在地上靠着树，怀里抱着坛酒直接往嘴里灌，酒水一半进了嘴里一半泼在身上，胸襟湿了一大片，他却浑然未觉。身边还有不少的酒坛子，有的还没开封，有的已经空了。

每天写写停停，不写的时候靠着枫树或看书或浅眠，有时候从梦里突然醒来，然后从纸堆里调一幅或几幅扔进碧海里。带着字画的纸入了水，或画中之物成活物，飞散于各界成为风灵的奇珍异宝，或者直接沉入碧海什么也没有了。于是时不时的，仙界出了头灵兽，神界出了株神草，或者魔界多了位魔尊。

只是今天云熙醒来，没有写字也没有画画，他想喝酒了，突然想起了某只会酿酒的狐狸。

云熙闪身到他身边，用脚踢开东倒西歪的空坛子，看莫白音大口大口的想将自己灌醉。

“小狐狸。”

他依然在灌酒，眼睛眯着没有听到云熙在叫他。

梅花坞的梅枝虽然在抽芽，但也没有那么快就会结苞开花。云熙在洛城的一角专门留了一片不小的空地，用作以后建梅园。

云熙又回到了枫苑，过上了极其清闲的日子，至少表面上看，确实是很清闲。

轮回琴被安置在鬼门关旁以后，云熙便没有再弹过琴吹过笛了。每天待在青枫树下，不是拿着轮回扇看书就是在写字画画，地上散落的已用的白纸比落叶还多。纸上的东西很随意，可能是句诗可能是株草，可能是一汪湖水可能是震翅鸿鹄，或者是一串葡萄，也可能是一间亭阁。有的画的很传神很细致，有的写的很潦草很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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