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魔有道

“忘尘，你可知当今众仙门世家中，以哪几家为首？”

宁无忧坐到逍遥道尊的对面，没想到师父竟然问了这么一个弱智的问题。

他一手支着个脑袋，不假思索地答道：“自然是洛阳王氏，会稽欧阳氏，和咱们这不颠山叶氏了。”

逍遥道尊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见宁无忧不知道，耐心地教导道：“预言墙是王氏先祖花费大量人力物力从南国一天坑中挖掘而来的，传说是天降的一块陨石，每十年能够预见一次未来。”

宁无忧听罢，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是：王氏果真有钱！

“补魄阵能够将人飞散的残魄补齐，但有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必须得用欧阳氏的心头血献祭供奉，一月一次，不可间断，直至修魄成功。”

心头血供奉，那得有多疼？宁无忧不由得伸手握紧了胸口处的衣服，仿佛有刀子剜了自己心脏一般。

“师父，徒儿有一事不明。”

逍遥道尊双手搭在案台上，安静地等着宁无忧问下去。

“为何今日会突然想起给徒儿讲这些啊？说真的，有点怪怪的……”

逍遥道尊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火光的缘故还是其他，他的眸色好似跳动了一下。

“欧阳博远是个老古板，为师若是不跟你说这些，明日你去了会稽那处……又得受罪了。”

逍遥道尊的话语很轻，宁无忧却听得真切，他蓦地从蒲团上弹跳而起，一个翻滚转到了逍遥道尊那处，又盘腿坐下，身子紧贴着逍遥道尊，激动地问道：“师父，你上一句说的是什么？”

因为宁无忧的靠近，逍遥道尊身子没来由的僵直了些，他微不可查地朝另一侧挪了挪，低沉地说道：“又得受罪了。”

因为激动的缘故，宁无忧红通着一张脸，眼睛睁得老大老大，双手扶着逍遥道尊的臂膀，急切地说道：“不对不对，是上上句。”

逍遥道尊想了想，说道：“去会稽……”

宁无忧大喜，又忘记了尊师重道，拉着逍遥道尊的衣袖就是一阵狂甩：“是真的吗师父，徒儿也可以去欧阳氏进修？”

看到宁无忧溢于言表的狂喜后，逍遥道尊的眸色暗淡了下去，纵使有暖光照着，依旧挡不住那倾泻而出的失落。

“你……真的这么想要离开逍遥谷么？”

刚刚得知那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宁无忧整个人都好似飘在了云端，可在发现逍遥道尊失落的神色之后，他滚热亢奋的心一下子又凉了一大半。

“没没没没没，师父不是的，徒儿不是想要离开逍遥谷，而是……”

宁无忧顿了一下，将自己最内心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师父，徒儿想去欧阳氏学习猎奇。”

逍遥道尊闻言诧异不已，转过了大半个身子面向宁无忧，问道：“为何？”

宁无忧难得认真地说道：“叶询跟我说，世家之中，猎奇本事尤以欧阳氏最为精湛，而且大多数仙门世家都会或多或少地接几个尘世的私单，一方面可以增加家门的资金来源，另一方面又可以为民除害，简直是一箭双雕的大好事，徒儿真是想不通，为何咱们不颠山这么穷都不下山接单……”

逍遥道尊被宁无忧的这番话语震惊到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一手拉大的孩子，有一天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和考量。

他甚至不能说这是对还是不对，可若是要他选，他情愿宁无忧永远都是那个不曾长大的糊涂小儿。

宁无忧傻眼了，这个问题叶询可没跟他扯过啊！

想了老半天，宁无忧如实答道：“徒儿不知。”

听完宁无忧的回答，逍遥道尊本来严肃认真的脸上微微荡开了些好笑的意味，对他的回答倒也认可，却还是故作镇定地瞥了眼他，说道：“不得轻狂。”

宁无忧嘿笑了两声，立马双臂交握放在案台上，作出一副乖娃娃的模样。

逍遥道尊低垂着眼帘，又看了一眼案上的古书，再次开口问道：“预言墙由何而来，一般多少年预言一次，补魄阵补魄的先决条件是什么？”

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掏出袖兜里的白色软帕，递到宁无忧的跟前，宁无忧笑着接过后，他才慢半拍地移开了眼。

宁无忧用软帕随意地抹了把嘴，说道：

“师父，我说要不咱们今年冬天还是凿一个冰窖吧，叶枫师叔每年夏天都送这么多的桃子过来，吃不完又会坏，怪可惜的。”

逍遥道尊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又可知，这三家仙门的特征和法器又分别是什么？”

这个问题，宁无忧已经在叶询口中听过无数遍了，不免对答如流道：“洛阳王氏，特征有钱，喜欢穿牡丹底纹的骚气金黄色衣袍，世家法器：预言墙；会稽欧阳氏，特征博学，红穗黑衣，世家法器：补魄阵；不颠山叶氏，特征……最穷，白色道袍，世家法器：伏魔剑。”

宁无忧从小便不爱进这藏书阁，因为进了也不想看，看了也看不懂。

这不，刚踏进藏书阁一步，宁无忧整个人瞬间没了精神，可逍遥道尊却不管他有没有什么精神，先一步坐在临窗的案台上，点燃那盏油灯，伸手轻探从书架上拿下一纸张泛黄的卷轴，这便给宁无忧讲起了众仙门世家的起源和特征。

屋外的蛙声已经响起，一声盖过一声。

逍遥道尊听罢笑了笑没有作答，兀自起身，朝身后的人说了句：“你且过来，为师有话对你说。”

末了宁无忧打了个饱嗝，生生将眼前如画般的美景给割裂了。

逍遥道尊只回头看了宁无忧一眼，便发现那厮的下巴处正沾着几缕桃汁的黏渍。

竹筐放在门口不远处的地上，宁无忧本欲再拿一个桃子吃，身子都倾下了一半，听到师父叫他不由得拍了拍手，回道：“噢。”

这便跟着师父走入了逍遥谷的藏书阁，说是藏书阁，其实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房，一张案桌，一盏油灯，一个书架……

藏书阁里面搁了上百本各式各样的书谱，有各式仙门道法，有悠久到世上将近失传的武功秘籍，也有几本讲音律的，但唯独没有关于猎奇的。

在动身前往会稽进修的前一晚，宁无忧像平常一样趁着还没日落，和逍遥道尊一起并肩坐在逍遥谷大厅的门前乘凉。

他双腿跨坐在一张长条凳上，手里拿着个硕大的桃子，狗刨式地左啃右啃。

逍遥道尊坐在旁边，正盯着远处的落日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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