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半年
而在孙双亍咽口水之时，陆玖便是感觉身体仿佛被掏空，腾的一下将手中铁棍掷地。
铁棍坠地，溅起白色雪片。
陆玖倒地，四脚朝天，身下雪片顿时化为凉水，四散流去。
陆玖腾的弹起，再度扛起铁棍，开始了蹲起。
然后再度浑身白气倒地，再度吃下回春丹。
如此循环，如此往复。
当陆玖身后一片原本雪白晶莹的雪地化为一片冰场之时，孙双亍倒空了手中的酒壶，慢慢立起了身子。
孙双亍望着满脸通红做着蹲起的陆玖，眼中闪烁过满意，右手便是朝着陆玖虚握。
原本在陆玖双肩之上重若泰山的铁棍，瞬间便是被孙双亍吸回。
握着铁棍甩出一个漂亮的棍花，孙双亍打了一个哈欠，对着陆玖赞叹道：“不错，有大毅力。现在，下山去吧。嗯……明日记得继续啊。”
陆玖默然望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石阶，嘴角抽搐。
……
再度浑身力竭的出了天陵，天色便是已然灰暗。
太阳已经落山，却无月亮爬起，唯有无尽黑云压近，轰隆炸响。
冰凉的雨水若妇人用木盆倾倒一般洒落，密集厚重。
将陆玖的学袍瞬间打湿，凝成一股，贴在身上。
感受着浑身的清凉，陆玖一时间竟是有些享受。
突的，一柄纸伞于头顶突然撑起，在身子上笼上一层淡青色花纹。
陆玖愕然，抬首，竟是看到一朵绣在纸伞之上的牡丹花。
不知为何，陆玖竟是感觉到了些许的熟悉，与一丝莫名的温暖。
“你是不是傻？”
女声清脆悦耳，若泉水激石，玲珑作响。
“云城的雨，还没有淋够？这雨，不凉吗？”
听着身旁女子声音略显颤抖的试探，本应掩饰过去的陆玖不知为何竟有些疲惫。
所以他笑了，目视身旁女子的脸：“你觉得呢？”
女子俏脸微微僵硬，苍白浮现。
似乎有画面在陆玖的言语中，在其眸子里映演。
“很多本不应该死的人，因为他们至死之时都还信任的同伴而死。”陆玖似是又想到了那些自幼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弯月阁的许多人，许多他现在连烧纸祭拜都找不到石碑的人。
顿时，胸腔中对寒山令的刺骨杀意与寒意似乎更加浓厚阴郁了些。
于是，眼神变得有些冰凉清冷，声音冷漠，“他们的心，恐怕是比这雨水还要冰凉吧。”
说完这段话，陆玖尽量心平气和道：“不过，我这段话没有任何针对谁的意思。”
“沐姑娘不要想多了。”
陆玖笑着推开撑在自己头顶的纸伞，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右手举过头顶，摆手。
“刚刚逗一下姑娘罢了。”
话音落下，身形便是渐渐消失在沐竹喧眼眸深处。
“只是玩笑么？”沐竹喧眼眶微红，慢慢蹲下身子，声音低哑呢喃，“可是，这一切发生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
回到小院的陆玖换下浑身湿透的学袍，便是烧了一壶热水，泡上了一杯山茶。
感受着屋子里暖烘的干燥，陆玖握着瓷杯，凝视着杯中悬浮飘荡的茶叶，心思杂乱，自己都不知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时间还久，日子还长。”
陆玖不顾滚烫，一口饮完杯中茶水，无厘头的如是说道。
……
时间若指尖沙，鼎上香。
无意间，便是迅速在人们身边走失散掉。
转眼之间，半年光景即逝，秋天已至。
煅药部种植的贡菊花圃中，无数贡菊开放，将这方天地似乎都渲染的如同金玉。
这半年之中，陆玖每日攀登天道，接受孙双亍的调教。
从最开始的扛铁棍做蹲起，到现在的扛铁棍奔行。
陆玖的身体比之以往更加强横坚韧。
最近一段时日，便是已经可以不借助元气，单凭肉身登上天道。
……
“接下来，诸君便是开始采摘贡菊吧。”
贡菊园之中，一名女性教习眉眼温和，对着身前数十名学员说道。
“诺。”学员应允，便皆是手持布袋，散开摘花。
“我说你小子，每到下午怎么老是消失。”董帆摘着贡菊，随手扔进布袋，“话说，你最近看上去怎么感觉匀称长高了许多。”
“真的假的？”陆玖摘着贡菊，口中敷衍，心中腹诽。
你要是整日累成狗，你也一样。
躺地的陆玖艰难的将一粒回春丹倒出，塞入口中咽下。
浑身酸涩的血肉，在回春丹的刺激下，开始迅速褪去酸麻，一阵难以严明的充实感开始自骨髓血肉中充盈。
孙双亍估摸了一下时间，叹气道：“也太快了些。师父说每日十二个时辰光景，你须得练上半个时辰方可。这可怎么办？”
孙双亍良久之后，面色无奈的将怀中的淡青色玉瓶摸索而出，掷向陆玖，“这瓶回春丹，送你了，够你吃半个月的。”
“服了就起来接着练，你这肉身，着实差了些。”孙双亍说完，便是再度眯起眼睛，一口一口的嘬着酒水。
“这根铁棍，重三百斤。从现在开始，你就举着这根铁棍，做蹲起。不许动用元气，单凭肉体力量，直至力竭。力竭的意思是，你要感觉到你的身体不再属于你自己。”
孙双亍将铁棍推向陆玖，便是晃着身子靠墙坐在一旁，解开腰袢挂着的酒壶，往嘴里送着酒水。
陆玖伸手抵住倒向自己的铁棍，顿时便是感觉到一股重压朝着身体碾来。
凉水流出不过几寸，便又是被山巅的寒气化为了蓝色冰晶。
陆玖就如此躺在冰晶之上，场面好不艳丽。
望着升腾着的白气，孙双亍竟是想到了早上晨起之时，四师妹蒸熏出来的包子馒头。
顿时，竟是感觉有些饿了。
深吸一口气，陆玖双手握紧铁棍，瞬间抬起，扛在肩上。
身子一起一伏，开始蹲起。
“调教谈不上，指导而已。”孙双亍憨厚一笑，便是将沉重铁棍自肩上卸下，柱在地上。
铁棍落地，荡起一层落雪。
如此不过一会，陆玖便是脸颊涨红，脖颈处青筋凸起。汗水若泉，自额头脖颈流出。
汗水刚刚淌出，便是被山巅的冰冷凉气瞬间凝住。
冷热相激，陆玖身上开始升腾起白气。
回春丹下肚，陆玖酸涩困麻的身体开始逐渐若往日般轻盈起来。
直起身子，陆玖认真行礼，说道：“昨夜邓师兄让我今日……来接受大师兄的调教。”
不知为何，说出调教二字之时，陆玖竟是感受到了一丝丝的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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