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饮天
陆玖沉默，摇头。
“既然不知，那便不知为好。”季子眼中的笑意比之之前更为浓厚。
季子又喝了一杯茶，似乎才将那满溢出来的笑意压下，然后道：“你是我的关门弟子，自然便要去学那本书，方才能治好你的伤，方才能不负我之名。”
季子自怀中取出一本纸书与一个玉瓶，抛给站立愣神的陆玖，说道：“拿回去看吧，不懂的，去后山找我。”
陆玖一愣，还不曾言语，便是被季子随手一挥，给推下了二楼。
被一股平和元气裹挟到一层站立的陆玖愣神，心头疑惑，这后山，在哪？还有，师妹她的伤……
而此刻还立在二楼的季子竟是开始了哈哈大笑。
“改命而不知命。或许你才是那个对的人。”季子眼中升腾的笑意开始冷却，眼神东望，默然自语。
……
陆玖被推下二楼后，一楼的梯口处的明亮光膜便是再度缓缓亮起。
在身边众多学员有些诧异的眼神中，陆玖轻轻咳嗽了一下，便是将季子抛来的纸书玉瓶塞进怀中，出了藏书阁。
“师妹的事情还未曾与季子说，看来只有等下次了。”
陆玖走在回小院的路上，心头默然思量。
回了小院，竟是发现董帆在自己院中躺着晒太阳。
“你有事？”陆玖望着一脸惬意的董帆，问道。
“没事，就是今晚上有个迎新的篝火晚会。篝火晚会什么的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跟那根墨笔一样，好像也是自那个金帐帝国传来的，晚上要不要去？”董帆摸了摸鼻子，一脸笑容。
“不去。”陆玖没有丝毫犹豫，便是拉起躺在椅子上的董帆，将其往外推去。
“那个寒山黕可是会去。”董帆不死心，诱惑道。
原本推搡着董帆的陆玖一愣，而后一把将董帆推出了院门，关上院门，说道：“晚上来叫我。”
董帆在门外笑道：“那肯定的。”
而后便是哼着小曲离开。
院中陆玖愣了一会神，便是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自怀中取出纸书，看了起来。
“世人罕言命，盖难言之。非通幽明之变，恶能识乎性命！”
“我辈修者，修的不是命，只是运。”
“运者，依托天地供养，其寿命有终时。唯有命者，可依托本我而活。”
“那么，什么是本我？”
“何为本我？”
“心神合一，灵肉合一，意随念动，便是本我。”
“本我便是肉体，便是肉身。肉身不灭，我即永恒。”
陆玖看完扉页之上龙飞凤舞的大字，心神莫名激荡。
但翻到第二页，陆玖便是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噎到。
“所以，欲练此法，必先自宫，哦不，是自废。”
看到自宫两个字上浓厚的墨团，陆玖嘴角抽搐。
“众所诸知，世间修行者唯独丹田处可储纳元气，似乎已成定理。世人皆知，断骨可续，断发可生。那么，丹田若是碎了，会怎样？于是为了探究这个困惑我多年的真理，当时的我便自己一掌击碎了自己的丹田。”
看到这里，陆玖眼睛顿时僵硬，这季子，对自己，也当真太狠了些。
“丹田碎裂的感觉很酸爽，我想这世间九成九以上的修行者会在这种剧痛中死去。不过，我活了下来。”
“碎裂的丹田之中的元气开始不受控制的散失，这是我已经预料到的。但是经脉的断裂，让我惊异。丹田的碎裂，为何会导致经脉也会跟着破碎？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共生？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下面的这段话。”
“碎裂的丹田碎片在腹中各处散落，杂乱不堪。”
“好在我试吃百草，终于寻到了可令丹田复合的灵药。用七分彼岸花与三分离上草炼制成的丹药，可令丹田复原。我称这种丹药为百合丹。”
“这个试吃百草，是什么鬼？”陆玖嘴角抽搐，浓重的画面感扑面而来，“这季子，也不怕吃死自己。”
“不过，剧毒的彼岸花与离上草炼制成的丹药，竟是有着这般疗伤奇效？当真不可思议。”陆玖咂嘴，不由感叹。
“奇迹，诞生在我每日温润经脉后，服用丹药三天之后。在丹药滋润下，我那碎裂的丹田已然开始渐渐复苏聚合。”
“令我惊异的是，不但我位于神阙穴的丹田恢复如初。之前散落在腹部各处的丹田碎片，则像是种子一样，在腹部生长出了一个个可以容纳元气的小丹田。”
“虽然这些小丹田的元气容纳量不及神阙穴丹田的一半，但胜在数量极多。而之前破碎的经脉，缓缓愈合后，则是变得更加坚韧粗壮。”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我竟然发现我可以直接吸纳妖兽妖丹，灵药之中的元气。而不必再需要将它们混合各种材料，复杂的炼制成丹药，这简直神迹！”
“怎么可能？！”陆玖猛地合住书本，眼中惊骇。
妖兽妖丹之中虽然蕴含着惊人元气，却也夹杂着令常人精神混乱的妖气。
灵药之中亦然，其中不但有着元气，还有各种天然药毒。
正是因为妖丹与灵药的如此种种，方才有了炼药师和丹药的兴起。
而流通的丹药，尽管炼药师会尽可能的去保留灵药妖丹之中的元气，但无法避免的却依旧会在炼制过程中散失大半。
这饮天竟然直接能从妖丹灵药之中摄取元气，不惧妖气与药毒，简直违背常理！！
“我命由我不由天，故而，饮天。”
“饮天？”陆玖眼神一愣，其中一股豪气不知为何油然而生。
“你看这天多浩瀚，多高远。”
“浩瀚到无边，高远到不食烟火。”
“所以我们便要饮天。”
陆玖垂首，走近了靠墙的季子。
季子将手放在陆玖手背，然后眉头便是紧紧蹩在了一起。
“你受了很重的伤。”季子沉默了一会，眼中隐约有复杂闪现，“能活下来，是个奇迹。”
“这本书，名字很霸气。”季子笑了笑，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取得名字。”
“饮天。”
“那本书是一本命书。”季子立起身子，似乎像是拔起了一座山脉。
“你可知道何为命？”
陆玖闻言沉默，他也觉得自己能活下来，是个奇迹。
季子不知为何突然开始露出笑容，而后愣了一会，便是凝望着陆玖眼睛，认真道：“你可信天？”
“人生本就复杂且困顿，这些小事，随意些也无妨。”季子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声音平静。
“你过来。”不知为何，季子的声音在陆玖听来，竟是带上了些许柔和。
陆玖一愣，然后说道：“不太信。”
“哈哈哈……”季子脸上笑意更是浓厚，于是赞道：“这个不太信，大妙！”
“我天书院，之所以称之为天书院。是因为有一本书。”季子慢慢说道：“世人都以为那是一本天书，其实不然。”
陆玖眼中的惊愕随着季子话音的渐落，开始自整个眼球蔓延。
“既然你在今天来到了这里，还持有令牌。”季子说的很慢，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那么你就成为了我的第十三个弟子，也是最后一位。”
陆玖愣神，然后有些不可思议，“您这样是否太随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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