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天阙

“我哥去市场拉菜了，贺大哥在后面压汤。”

陆玖闻言，笑着道了声早安，便是进了后厨。

凡味居菜单里有许多汤水，若是临时报菜再去熬汤便是太过慢了些，所以许多汤水其实在早上便已用小火已经炖上。

刚刚咽下今天所有了口粮，清理了下伤口的陇易，便攀附在了城头之上，眯眼开始假寐，恢复自己已经疲惫不堪的精神。

此刻，帝国军营之中，帅帐。

一身戎装的中年男人侧身横刀而立，身后则是十数名帝国大将。

男人脸上充斥着两股截然相反的气质，一股是言语道不明白的文人雅气，另外一股则是浓郁到普通人甚至都察觉不到的厚重杀气。

男人长相平凡，但仔细观其面相，却有着若连绵山脉的磅礴韵味。

这，便是帝国的雪兰山，贺蓝衫。

“安居一那个废物我之所以满不在乎他的行动，是因为我需要一场小败，来提醒某些人，战争便只是战争。政客们想要玩弄权柄，可以去青楼，可以去酒肆，但万万不可以在军队。”贺蓝衫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声音冷漠道:“我用了帝国九万军士的鲜血告诉了他们这个连稚童都能明白的道理，若是这般还不够提醒。未来，九十万帝国军士的热血，都不够他们去挥霍！”

“废话了这么多，我只是想说一句。安居一，可以去死了。”

贺蓝衫沉默了一会，便是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

“诺！”一名壮硕的军将闻言，看似憨厚的面上涌出狠辣，转身离帐。

“通知部队，可以进攻了。”贺蓝衫捧起一杯茶水，嘬了一口，平静说道。

虽然很想等下去，让麾下幕僚所推断的，让瘟疫爆发。但……帝国的百姓终究是无辜的啊，还是，少死些人吧。

贺蓝衫眼眸平静，心中叹息。

一阵阵号角声奏响，战鼓开始若天上惊雷般慢慢的炸响。

数以万计的帝国军士开始缓慢且有序的结成战阵，朝着已经破败不堪的丰林城压了过来。

数千名重装骑兵，则是在贺蓝衫头号大将洛江的带领下，冲锋在最前。

放目望过，浑身涂抹着晦涩黑光的数千重装骑兵宛若一个矢阵的阵尖，朝着丰林城捅了过来。

原本假寐养神的陇易瞬间惊醒，当下眼神便满是复杂。

突然就想到了家里已经不再年轻的老母亲，和那过门还不久的俏媳妇。

以为自己会平静的面对，结果还是舍不得啊。

陇易吞咽了一口唾沫，便是有些难过的想到，然后便挽弓搭箭，对准了重骑兵为首的洛江。

过了一会，直觉告诉自己，这一箭，杀不死洛江。于是，手臂微微移动方位，手指松开。

因为弓弦的撕裂，所以手指伤口便是迸裂的更为明显，手臂微垂，微微颤抖。鲜血，开始往地面滴溅。

而那径直射出的一箭，一息过后，便是射穿了洛江身旁一名重骑兵的喉咙。

一脸横肉的洛江皱了皱黑且粗的眉头，便是瓮声道:“有神射手，童林，他再出手，就杀了他。”

“没问题，头。”洛江身旁的一个身穿厚重铠甲，背上却背着一张长弓，模样看上去异常清秀的青年闻言，咧嘴笑着应道。

青年笑容阳光，颇为讨人喜欢。

城头之上，等到手指的刺痛微微减弱，陇易便是再度挽弓搭箭，这次，箭尖便是对准了被洛江称之为童林的清秀青年。

手臂使力，陇易手指瞬间弹开。

精钢制成的箭尖在风中旋转，而后诡异的在风中加速，狂猛异常的射向远处骑乘着军马的童林！

“疾风箭？！”自箭矢射出便一直用灵觉跟随着的童林面上露出一股浓郁的惊讶，有些兴奋的低声喃喃道:“竟然会疾风箭，有意识，有意思。”

似乎是见猎心喜，童林瞬间摘下背上背着的长弓，挽弓搭箭，慢慢挪动，在试图瞄准陇易射出的箭矢。

不过半息时间，童林手指松开，一箭射出。

四面被围，周围处于白巾军掌控的城镇的粮食武器根本无法送达，便是被帝国拦下。

没有了药物，没有了食物，甚至因为王术多日前的一次布阵，军中甚至已经没有了还能战斗的修行者。

一口吞下手中干硬的煎饼，灌了一口井里打上来了凉水，陇易便开始用一条白布蘸了蘸盐巴，小心的开始清理手指上因为弓弦而拉扯出的伤口。

战争越来越激烈，双方的军士都已经是杀红了眼，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白巾军的补给已经断绝，因为此刻的丰林城已然成了一座孤城。

……

翌日凌晨，陆玖便是醒了过来。

提神洗脸，在院中打了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活动了一下身体里的气血，便是生火熬上了一锅白粥，然后盘腿坐下修炼。

嗅着空气里弥漫着的食物的香气，陆玖挑了挑眉，心里想着，这贺帘旗还挺勤快。

……

“陆大哥。”看到依旧裹着黑纱的陆玖，墨觅便是略有些害羞的打了声招呼，虽依旧有些奇怪陆玖脸上的黑纱，却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愿。

点了点头，陆玖便是笑着问道:“来的挺早的，你哥呢？”

良久之后，当额头处布满汗珠，陆玖吐出一口鲜血，脸色变得苍白。

打了些水，仔细擦拭了下嘴角的血迹，陆玖便端出白粥，一口一口的开始进食。

望着朦胧的星空，陆玖霎时间不知为何有些眼眶湿润，喉咙发干。

夜间凉风习习，吹的陆玖心头莫名颤抖，竟是不觉间沉沉睡了过去。

吃完白粥，看了一眼日晷，心中思量了下时间，陆玖便洗涮了碗筷，出了门。

绕过几条街道，陆玖便是走到了凡味居的门口，发现饭店大门已是大开。

放目打量过去，便是看到了俏脸微微泛红，正在擦拭桌子的墨觅。

当额头再度满是大汗，腹中疼痛感升腾的更加剧烈，直至口中白牙渗出血丝，陆玖终究颓然放弃了强行运转体内散乱的元气。

走出房门，在院子里打了一桶冰凉井水抹了把脸，往嘴里灌了几口水漱了漱，将口中的血腥味去掉，陆玖便于院中草地躺下，抬首望天。

黑色的夜幕笼罩着肉眼可目及的所有范围，黑色铺就的帷幕之中，唯有几颗明亮的星光莹点布于其上。半弯的月牙则缀于天空一角，朦胧的照亮夜空那模糊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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