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天阙

“不救。”紧闭着双眼盘腿修行的张仲景纹丝不动，声音淡漠。

“为什么？”

“不为什么。”张仲景心里冷笑，若是这般轻易的就出手，我还能被世人尊称为医圣？

的确，他的确没有资格让这个在全天下都排的上号的名医平白的帮助。

“你师傅走了，你可知？”

良久之后，张仲景眼神复杂的望向陆玖，出声询问。

“先生说了，方才知道。”陆玖一愣，而后神色同样复杂的应道。

“他临走时给你留了几样东西，让我转交给你。这其中有一瓶玄青丹，是极有益于修行的灵丹。若是你将玄青丹赠我，我便负责治好那个患肺痨的小家伙。”

张仲景笑了笑，口气中满是不在乎的说道。

“好。”陆玖脸色平静。

张仲景眼神一凛，心里有些说不上的莫名滋味，但脸上表情却是平静的说道:“好。”

陆玖得到了张仲景的回答，原本微悬的心便放了下来。

陆玖翘首眺望天边，突然发觉天边早霞正艳。

不知为何，陆玖笑了，那眯起的眼睛里，折射出琥珀色的朦胧光彩，让人目眩，让人沉迷。若只是单论这一双眼，恐怕便足以倾住许多少女的春心。

……

有了张仲景的保证，陆玖心里便安定了下来。

所以当少女被张仲景喂下药汤后昏睡过去后，陆玖并不若墨荀那般担忧。

抬眼望天，发觉不觉间竟已是入夜。

唤上还在小心翼翼为墨觅擦拭脸颊的墨荀，陆玖右手抓着墨荀，左手握着两罐桂酒便是直接跃上了竹楼的屋顶。

松开眼睛里满是心惊胆战的墨荀，陆玖系着黑纱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将手中桂酒递出一罐，而后慢慢坐在屋顶之上，笑道:“不用担心你妹妹，先生既然说了，就一定会治好你妹妹的病。”

“话虽然如此说，但心里依旧打量的紧。”墨荀苦笑了一句，拔开酒塞，饮了一口。

“好不好奇我为什么裹着黑纱？”陆玖沉默了一会，便是问道。

“废话，你说呢？”墨荀翻了翻白眼。

“我怕你会吓得掉下去。”

“不怕，怎么可能。”墨荀闻言不屑的笑了笑，然而笑过后便是有些小心的问道:“你不会真的丑到会把人吓昏吧？”

“怕了？”陆玖一愣，便是笑问道。

“那有什么。”墨荀怔了怔，有些恼羞成怒，嘴上嘟囔了一句，便是趁着陆玖不备，直接抓下了陆玖脚上系的黑纱。

银白色的月光映下，衬托在陆玖那满是红色堆积的扭曲皮肤上，莫名的有些说不上来的诡异圣洁意味。

“你这是……”墨荀脸色变得有些通红，有些怜悯的看了一眼陆玖，声音平静道:“未曾料想，你脸上竟有如此大的一块胎记。这些年，辛苦你了。”

陆玖闻言，嘴角不由的抽了抽，嘴唇张了张，却又紧紧抿住，心里想着这般也好，便拔开酒塞，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桂酒。感受着酒香入喉的盎然，陆玖问道:“妹妹眼睛好起来了，便打算干点什么？”

“老本行呗，捕鱼卖鱼呗。”墨荀脸上逐渐露出对生活的希望，而后慢慢说道。

“跟我合伙呗。”陆玖眯了眯眼，说道:“我打算开个小饭馆。你捕鱼虾卖给我，我不管是不是旺季淡季都收。还有就是，让你妹妹来我这里帮忙，包你们吃住怎么样。”

“好啊！”墨荀有些欣喜，而后便是眼睛促狭的盯着陆玖道:“干嘛非得我妹妹去帮忙，莫不是……”

“想太多了。”陆玖面无表情的从屋顶跳下，仰着头对着墨荀说道:“既然你这么爱胡思乱想胡说八道，那就在上面多想多说一会，我就不打扰您雅兴了。”

陆玖拍了拍双掌，拂去手掌心上沾染的尘土，在转身背对愣住了的墨荀之时，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而后便是大步离开。

这家伙，不给点教训就蹬鼻子上脸。

这家伙要是不傻的话，应该就能发现屋顶背后有木梯。

陆玖思量着，便进了房间，熄了灯，闭眼休息。

唯独留下墨荀独在屋顶，瞪大双眼，无助的仰望星空，心里涌出些许苦涩的后悔意味。

还是嘴欠。

墨荀心里想着，便有些难过了。这明明是优点，却被这么多人不喜。唉，莫非是我太优秀了，他们嫉妒我？一定如此，一定如此啊。

闻言，张仲景的眉头便紧紧贴在了一起，皱眉思量了会，便开口笑着说道:“算你有眼力。但这极为耗费精力，且需要极其昂贵的药材，我为何要平白无故的帮你？”

陆玖闻言沉默了下来。

“肺痨。”

“你走！”张仲景眼睛睁开，声音恼怒道：“肺痨莫说是我，就算是传说之中的天医来了，也救不活！”

“那只是针对寻常人而言。我相信，先生手里一定有能医治肺痨的灵药。”陆玖眯了眯眼，认真道。

全然不顾少女渐渐红云翻滚的脸颊。

到了楼下，喊上了还在费力打水的墨荀，便拉着墨觅的手径直出了这脏乱的棚户。

陆玖就这样拉着墨觅，身后跟着还有些迷茫意味的墨荀，出了鱼市。

“先生若不出手，她肯定活不过下个月了。”陆玖沉默了一会，慢慢道。

“什么病？”张仲景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些许好奇。

将少年少女推进自己后院竹楼自己的房间，陆玖便从芍药花圃中寻到了张仲景。

“先生，帮我救一个人。”

出了鱼市，步子原先还极快的陆玖便蓦地立定。

“怎么了？”墨觅一愣，问道。

墨觅笑了笑，乖巧的点了点头，双手下意识的拢了拢散于耳畔的秀发，便随着陆玖出了房门。

陆玖走在前面，下楼梯时，看到楼梯上的污秽，便下意识的回首牵住了身后墨觅的手掌，口中道：“有些脏，还有些滑，你生病了，下楼小心些。”

“我不记得怎么去仲三堂。”陆玖尴尬的挠了挠头，认真说道。

走在最后的墨荀闻言，心思转动间，胸口有感激意味开始弥漫，而后连忙道：“我知道，我带路。”

如此这般，陆玖终于带着少年少女回到了仲三堂。

甩了甩头，陆玖努力的将思绪拉了回来，而后对着少女笑道：“走吧，去医馆。”

“不等我哥了吗？”墨觅闻言一愣，怔怔道。

“不等了。”陆玖一口饮尽杯中茶水，起身走到门口穿上鞋子，对着墨觅道：“他不就在楼下打水么，叫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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