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棋局无尽 未来不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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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淄衣闻言,眼泪又落下来了,而沉霄,此刻心沉了下去。

“孽云死了,你们该如她愿看着才是,她受了那么多委屈,死前要发泄一下,也是应该的,只是,沉霄陛下,”长安低头望向沉霄,“孽云一个人背负着业障而走,她却将最无忧最天真,你所希望的长安留下了,然后一人赴死,我想,她应该是希望,最起码,在今日诸神之会开始之前,她是希望你们可以回不腐城看看“长安”的。她将除了我之外的所有,都留在了不腐城,我想,她是希望你们去看看的。”

“您的妖皇印,已经被剥夺,而我继承你的位子,也应该承一下你的情的。”她又说,“虽然说,没有妖皇法图护着,你这夺过舍的人,一出现在天道之下,会被天道察觉,继而雷霆加身,所以,我借你几个时辰,应该是足够你入一趟不腐城了,如果你想的话。”说着,原本清晰印在长安额心的妖皇印重又出现在沉霄额心。

“你们的孩子沈孽――后来的风孽云不是已经死了吗?”长安笑着望他们,“吾名长安,乃十八都前任冕尊孽云造出的新神,承其遗志,无用之情,皆已弃之,吾以无情证道,继任十八都冕尊之位,以执天地之道。”

她站在那处,像是立在天地之间。

原本一身白衣,素衣清影单薄清丽的女子栖身于孽云神躯之,她的皮囊,是长安的皮囊,她的冕服,是长安的冕服,可是,即使她的外表此刻看起来与长安一样,可是看着她,熟悉她的与不熟悉她的,看她眼睛,看她神情,皆可以很容易的将她与以前的孽云分开。

血玉雕琢的玉冠竖起她一头鸦黑长发,玉冠,所刻的龙凤相争,十分狰狞。她的额前耳侧,几缕鸦黑色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半个侧脸。

风孽云望人,清贵而逼人,眼眼角眉梢总是曳着一股子邪气,而长安,一回眸一抬眼,却只是冷,叫人寒到骨子里的冷,不管望谁,都像是在看一死人。

以无情证道,失道堕魔的孽云更无情。

长安的回答原本在沉霄意料之,可是,听到她亲口说出,此刻依旧教自己心伤。

他的长安……他与淄衣的长安,的确已经不在了。

风淄衣捂脸哭泣,身体微颤,似是有些站不稳,沉霄支撑着她,两个人相扶着向门外走去,他们二人的背影似是有些佝偻了,好像……瞬间老去。

长安目送他们,目光波澜不惊,却在他们将要出门时,再次开口,“你们先等着,出不去的。不论你们想要去哪里,最起码,都得等着孽云所受的天罚停了,送她离开。”长安说到此处,笑了一下,似自嘲,似无奈。

地藏一直看她,看她那一闪而逝的表情,原本的悲伤褪尽,眸色深了深。他转头,有倾诉的yù àng,可是,他的身侧,少年佛子阿难一脸温润,目光悲悯,而怀谛听亦是如此,他的身前,冥君寂非洛城神色复杂莫测,但是悲意难以掩盖;故庭燎,公子千帆,书生祭,以及向来没心没肺的将军易司冥跪对着雷霆落下的方向,双手触额,跪送孽云离去,似乎在雷霆停下之前,不会抬头,也不会起身,而楚漠云与亭云,望着的,却是沉霄,眼的悲伤再也掩不住了。

不遇……不遇不在此处。

不知何时,神尊不遇消失在了大殿之,他竟然才发现,并且,他并不知不遇去向。

地藏眸色又深了几许。

不遇……去了何处呢?

地藏抿唇深思,目光从殿收回来时,偶尔瞥见天君寂非岑神色,看他望着殿外孽云去处时,不加掩饰的喜意还有落在长安身的算计时,顿时将对不遇去处的疑惑丢在了一边,手握了握,感觉手有些痒了。

那边,沉霄与风淄衣闻言,果然停了步子望向长安,而长安看他们依言停步,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出了大殿,自始至终,再没有看风淄衣与沉霄一眼。

倒是风淄衣,看殿外雷霆滚滚,有些迟疑,也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你现在……要出去吗?你要去哪里?很危险的。”

长安头都没有回。

亭云楚漠云却是大概猜到长安要去哪里了。

――以聆心和沈钰奴为首的大军还在城ài éi着,而且,孽云让长安顶着孽云自己的神躯,并不只是她没有时间在仓促再造一具神躯这个原因。

雷霆心。

因为没有神躯,只有一道神魂撑着,孽云捱了那么多道雷霆,神魂也有些溃散,可是,她柱着计都刀剑抬头望天时,神色癫狂,并没有一点退意。

她头发冠已经散开,长及脚踝的一头鸦黑头发因为她柱剑单膝跪地的缘故散乱的铺在地,沾染了灰尘,而几缕鸦黑色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侧脸与眼睛,虽然她是魂体,可是,曾经身为冕尊,天地间最无的神祗,她的神体几乎凝实,更何况今日她分离神躯与神魂,神魂离体时,带了绝骨艳血,受了这么多道天劫,她的唇角有血迹蜿蜒而下,落在她身前玉白的御道之,更有些打湿了她的衣襟,让身染了血迹的那一片红衣的红色浓艳到泛出黑色。

孽云十分狼狈。可是,即使她十分狼狈,但是,她仗剑望天,却带着不会折腰的筋骨。

“神不可渡吾,佛不愿渡吾,那么吴便逆天堕魔以求自渡,即使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吾……亦不悔!”

又一道雷霆落下,孽云仰头望着漆黑色的雷霆,仗剑而起,向雷霆劈去,即使她是在仰视,可是,她站在那里,她的一身气势也叫人不敢目视。

孽云所说,一字一句伴着雷霆传入浮罗大殿之,却是分外清晰。

――神不可渡吾,佛不愿渡吾,那么吾便逆天堕魔以求自渡,即使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吾……亦不悔!

她说,即使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不可入轮回也不悔过!

她说,她不悔过!

满殿神祗闻言,也都望向长安,似是在好她的答案。因为,长安所栖居的这具神躯,是孽云的神躯,而神躯之,有来自妖皇沉霄的血脉和风淄衣的血脉。

闻言,长安一愣,继而笑开,等她笑够了,她才开口,“你怎么会有这么荒谬而可笑的想法?”

长安如他愿停下脚步,又转身望向沉霄。

“怎么?可是有事?”长安抬眼望着他,“或者,你不想去不腐城?”长安唔了一声,似在思考,“这也可以,我借你的时间随你支配,我并不介意你是否去不腐城。”

“不是,并不是这样。”沉霄语气沉沉,他望着长安,眼神颇为复杂,而他嘴唇动了动,几次想要开口,可是都又欲言而止,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只是,他在看到长安略有些不耐烦的表情之后又下定决心开口了,“你……是孽云的一缕魂魄,所以,你还是我跟淄衣的孩子,是吗?”

可是诡异的是,今日的新旧冕尊,俱为之人之魂。

一魂生,一魂死。

声声雷霆,有人冲出去,满殿的神祗看时,却见那是风淄衣,可是,她还没有冲到门口,被一股天地之力推了回来,而她却又一次一次的冲过去,又一次一次的被推进来,直至摔倒在沉霄脚下,被他按在怀里。

长安说完,转身继续向殿外走去。

“等等,你……”沉霄突然唤道。

长安看了他们一会儿,突然抬手,擦去了风淄衣脸眼泪,然后在风淄衣与沉霄不加掩饰的惊讶的表情站起来依然望着他们,只是,目光悲悯,也有些疑惑。

“为什么要哭呢?”长安说,“你们为什么要哭呢?孽云的一生,都是为了原本她不该背负的仇恨而活着,如今解脱,你们该高兴才是。”

风淄衣十分狼狈,她即使被困在沉霄怀,也一直挣扎着向门口冲去。

室内极静,唯有风淄衣一人的哭泣声。

――新旧两位冕尊交替,必为一死一生。当旧的冕尊仙去,新的冕尊才可以登冕。

这是惯例。

然后,在哭泣声,脚步声慢慢清晰。

长安一步一步走向门口,在路过离门口最近的风淄衣与沉霄身边时,她偶然间一瞥,却见风淄衣红着眼,神色悲伤而狼狈,望着殿外雷霆,眼带着绝望。而沉霄,他怀抱着风淄衣,眼睛却望向大殿之外雷霆落处,牙咬的很紧,下颌紧绷,眼角有些微红,似是有泪,而他的所有情绪……关于后悔,关于心疼,关于绝望,关于风孽云的一切一切的情绪,都被掩藏在他冷硬的表情之下。

长安见到两人的表情,原本面无波澜向殿外而去的她,突然的笑了一下。她停在两人身前,蹲下身子,看向狼狈的两人。而感觉到她动作的沉霄与风淄衣两个人一起抬眼望她。

长安卫冕。

孽云受罚。

浮罗殿,众神听着声声雷霆,不住的战栗,唯有不遇与地藏他们,看见的,是长安额心越来越漆黑的浮罗花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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