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来自东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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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镇上的居民发现这一点起,关于林灯的谣言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有传言他是擅用道术的东方法师的,也有说他是擅长给予死物生命的阴阳师的,又传他或许是灭绝已久的男巫。更有甚者,说他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大恶魔,所以镇上的白女巫才会对他忌讳莫深。

总而言之,因为女巫的厌弃,林灯的酒馆成了仍对女巫有些惧怕的人唯一安享清闲的圣地。

“林先生”见林灯许久都不曾有所作为,艾尔的父亲提着胆子又颤颤巍巍的喊了林灯一声。

“啊啊啊啊!!!!”侵占艾尔身体的妄灵发出一声惨叫,她的脸皮开始剥落下来,暴露在空气中的肌理上蠕动着几条黑色的虫子。那些虫子似乎是由艾尔的血肉作为养料,在艾尔的皮肤下被养的肥胖无比,黑色的外壳发出油亮的光泽感。

“啧!”林灯嫌弃的看了一眼那些仍在频繁蠕动的虫子,走到艾尔面前伸出手扣住她的脸颊。感受到比女性更高的体温,那些黑虫像是闻到了美食的味道,从艾尔脸上向林灯的手背爬去。

黑虫的触感并不好,林灯仍然一副嫌弃的样子。不过他没有将手拿开,而是五指指腹贴着艾尔的脸颊有规律的摩擦起来。

“啊啊啊!人类你不能杀我!若不然,撒旦大人会降临于你!啃食你的血肉!奴役你的灵魂!你将堕入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脱!”艾尔的神智已经完全被妄灵所占据,她张嘴诅咒着林灯,一张一合的唇瓣混合着不断往外涌出的血液打湿了林灯干燥的手掌。

林灯仿佛没有听到艾尔的诅咒,他任由那些黑虫爬上他的手背,然后,一丝轻微的疼痛从林灯的手背处传来——他被咬了。

“啊!!!你的血!你的血!你的”

有像烧得火红的铁块浸入冷水的“嗤嗤”声响起。

随着声音的落下,一直张牙舞爪试图摆脱林灯的艾尔安静了下来。她瘫软着跌坐到了地上,不稍几秒,就捂着脸尖叫起来。

早先咬了林灯一口的黑虫已经死了,它化为一摊黑水顺着林灯的指尖流下来。而其余的黑虫,则失去了活力滚落到了地上。

林灯从带来的包裹中拿出一个发黄的试管,蹲下来徒手将黑虫捡起放进了试管中。他在做这一个系列动作的时候,十分的专注,仿佛他所面对的不是以人血为食的恶魔,而是一样无比重要的东西。

尽数将黑虫收回试管中后,林灯才站起来拿出丝帕擦了擦手上黑水,看着艾尔的父亲说:“她已经好了。至于以后”

他看了一眼因为疼痛昏过去的艾尔说:“她不能再碰巫术了。她身上有妄灵的印记,很容易吸引其他妄灵和恶魔。如果老实的过正常人的日子,也许恶魔们会晚一点找上她。”

“那”艾尔的父亲眼里带着一丝希望,祈求的看着林灯说:“林先生能不能想想办法去除印记,我只有这一个女儿。”

“有一个办法。”林灯的眼中是无尽的淡漠,他说:“只要她死了,印记就会消失。”

说完,林灯拎起包裹离开了。

=====

林灯回到酒馆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这是卡珊卓拉唯一一个深夜还在营业的店铺。

他走进酒馆看着趴在柜台上睡着的瑟曦,动作轻柔的俯下身在瑟曦额前一吻,轻声说:“瑟曦,我回来了。”

饶是林灯的动作已经十分小了,可还是惊醒了睡眠不深的瑟曦。她飞快的直起腰板扣住自己带着眼罩的左眼,眼里露出敌意。直至看清了林灯,才撇下嘴说:“好晚。”

“是有些迟了,不过有收获。”林灯对于瑟曦的抱怨显然是享受的,他从包裹中拿出那支装着黑虫的试管递到瑟曦面前说:“你看,又离目标近一步了。”

瑟曦看清了林灯手中的东西,欣喜的睁大了眼睛,右眼的紫瞳熠熠生辉。她伸出手像是接贵重的珠宝一样接过了林灯手中的试管:“具象化的妄灵!是那个女孩身上的?”

林灯看着瑟曦因为喜悦而变得生动的脸,淡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温度。他笑着点头说:“是的。艾尔显然以为这些妄灵是午夜之王的附身。”

说到这里,林灯冷笑了一声:“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午夜之王可不会主动降临。好了,你去楼上睡吧,这里交给我。”

瑟曦捧着那支装着黑虫的试管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听到林灯的话后才猛地想起了什么,说:“那可不行。我早些时候接到谢菲尔德公爵的邀请,请我们去一趟他的城堡。”

“我们?”

“不只是我们,镇上名气较大的女巫都收到了邀请。有传闻说似乎是谢菲尔德公爵的儿子被恶魔附身了。”瑟曦摇摇头,一副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林灯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没办法,收拾东西过去吧。东道主的邀请还是要给面子的。”

“唔好吧。”瑟曦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一声,捧着试管上楼了。只留下林灯一人看着酒馆的门面。

听到艾尔的话,林灯皱起了眉头,他向后退了一步,冷笑道:“我的灵魂可不是你这种妄灵可以觊觎的!”

林灯话音刚落,伸出脚将由白色粉末描绘出的魔法阵踢散。

“傲慢的人类!”处在烟雾最中央的艾尔突然站了起来,冲散了烟雾。她立于以她为中心不断腾升的烟雾中央,失去聚焦的眼睛朝着看向林灯的方向怪笑了起来。

“人间居然还有这般恶臭的灵魂。”艾尔的喉咙中发出了干枯的不属于她的声音:“只要我吞噬了你的灵魂,就能列于撒旦之位!”

说完,艾尔脚步蹒跚的朝林灯走去。

林灯来时还带着一个女人,女人名叫瑟曦。只比林灯矮半个头,在这个年代,算是长得十分高挑的女性了。她留着黑色的长卷发,蜜色的皮肤,与欧洲人相差无异的立体的五官。对了,她有一只紫色的右眼,而左眼,据说有眼疾不能见光,卡珊卓拉里没有任何人见过她的左眼。

此时的林灯正站在一个由特质的白色粉末画成的魔法阵外,他看着魔法阵内双眼流出黑血的女人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眉头。

魔法阵内的女人叫艾尔,举家迁至卡珊卓拉不过半年,自称克来提卡女巫(女巫的一种流派:强调自然和万物,拥有适用于所有植物、石头乃至灵魂、精灵的法术)。不过就她现在的行径看来,她的自我介绍十分值得怀疑。

林灯仍没有回话,他看着眼前的魔法阵上空腾生起黑灰色的烟雾——烟雾愈来愈浓,几乎要将魔法阵中的艾尔包裹起来。他轻笑了一声,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说:“愚蠢。”

迫于无奈,他请来了林灯。

这是一个奇怪的男人,在小镇内经营着一家酒馆,酒馆是日夜开着的,深受无业游民的欢迎。但令人不得不多想的是,镇上的女巫从不去林灯的酒馆,一些胆小孤僻的女巫甚至宁愿绕路也不愿意从酒馆面前经过。

“我敬爱的父亲——午夜之王,”艾尔瞪着流着黑血的双眼,看着顶上,“我愿为您献上我死后的灵魂,愿与您签订契约献上我纯洁的,愿日夜为您祈祷并奉上祭品。请您怜惜您的孩子,降临于我!”

随着祷文的落下,艾尔的纤瘦的身体剧烈的抽搐起来。她双眼上翻,几乎只能看到眼白。鼻血混杂着眼睛里的黑血流下,红色与黑色诡异的交织在一起,滴落在了她灰色的麻布斗篷上。

在这里,女巫们只要循规蹈矩,遵守谢菲尔德公爵撰写的法令,就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而违反法令使用巫术害人的,则施以火刑。

三年前,卡珊卓拉小镇迎来了一个奇怪的住民。他自称林灯,身材纤长,东方人长相,穿着单薄的长衫。

“林先生,请您救救我的女儿!”艾尔年迈的父亲站在林灯身边,眼中带着畏惧与祈求。

自从他的女儿从半年前变得不再开朗向上,而是整日关在房间喃喃自语后,他就知道——她的女儿被恶魔控制了!为了拯救他唯一的孩子,他散尽家财,从欧洲的中部走走停停耗时半年,才终于到了卡珊卓拉。他希望这里的其他女巫可以救救他的女儿!

可惜,艾尔病症似乎令其他的女巫十分忌讳,那些收了钱来医治艾尔的女巫们通常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就咒骂着离开了。碰上稍微善良一点的女巫,她们会留下一两副药方,但效果总是不尽人意。

卡珊卓拉小镇是一个位于欧洲极东的部落,它在十年前被威廉谢菲尔德公爵收入麾下。在此之前,卡珊卓拉小镇并没有名字,因为地处偏僻的原因,没有任何一个亲王愿意耗费兵力去征服这座小镇。直至谢菲尔德公爵出现,他为这个小镇起名为卡珊卓拉,意为女巫。

在这个以狩猎魔女为时尚的年代,谢菲尔德公爵力排众议,向自己领地内的民众发出号召:凡是女巫,不害人命居无定所者,皆可去往卡珊卓拉。

自这一号召发出迄今十年,原本人口稀少的卡珊卓拉渐渐的热闹了起来。除去对女巫并不排斥的普通人,街上随处可见披着斗篷,带着繁杂银饰的女巫。至此,卡珊卓拉成为了擅用巫术,惨遭迫害的女巫们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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