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天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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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大人倒是并没有对苍岩说什么话,但是感觉得到一股汹涌的气势在他的体内翻腾集结,马上就要爆发出来。

这双头麋鹿,你说也奇怪,一个头闲适自得,伸长了脖子慢悠悠地啃着地上的青草,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和它毫无关系似的。而另一个头则笔直挺立,眼睛圆睁,怒视着面前的景象。

天地间回荡着嗡嗡的奇妙的巨音,不可模拟,不可破译,悠悠荡荡,仿佛着乾坤间一缕难以捉摸的精神。

双方士兵拼搏骚乱的声音,河水翻腾撞击河岸的声音等等统统都趋于减弱。长矛刚飞半程却奇妙地变得无力,坠落在河水中、草丛中,寂静的夜中,听得清楚那矛头坠落时发出的软绵绵的声音。

想必这羽翅国人净是些光合生命,如果没有太多光亮——日光也好,月光也好,那他们的生命便会枯竭。

我抬头望着天空——是的,空中并没有月光,只有星辉而已。即便是璀璨的星辰也比不过皎洁照人的明月呐!

他们的精力突然间像被吸干一般,体形一下子收缩了不少。这回该轮到狱门关的甲士们开始反击了,趁机刺死不少羽翅人,或者趁他们身体缩小之际,将用蛇尾将他们的双腿捆住后,从头部开始直接生吞到肚里去,也有的用蛇尾卷着他们的腿,把他们活活地摔死,另外的一些毫无兴趣的东西直接捆住后直接抛到很远的地方去了。这样便从他们手中夺回来一些正要被带走的囚犯。

不过有些羽翅国人倒是没有怎么受到影响,依然势力强劲,带着已经抓获的囚犯准备转移逃离。

我的魂灵突然感觉自己的肉身被什么东西紧紧地钩住了。

脚下也像是踩空一般,我低头一看,自己的魂灵和肉身都已经处于半空中了。再一抬头,我的肩膀正被两个乌黑的鹰爪紧紧地揪着,——没错,我的确已经被这个身材硕大的羽翅人强行掳走了,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思想准备。

起初,还能听到地下崇刚哥喊着我的名字,空中气流较大,我牢牢地抓住我的肉身,也大声向崇刚哥喊着,但是明明知道嘛,本就是徒劳的。

这突如其来的分别,或许是生离死别。

渐渐地我便什么也听不到了,地面的一切的人和物渐渐地浓缩成一个个小方格或者小黑点,被云气遮挡看不见了。

我被这个羽翅人挟持到了空中,越来越高的空际,穿越云层,也就穿过了那一层矫揉造作的虚伪的夜空。周遭净是蔚蓝得几乎无尘的天空,这里的空气终于可以大口大口呼吸了。我想或许很久很久以前,丧失谷这个地方的空气就是这样子的。

周围除了并行的几个羽翅人和我,除了洁白无染的却也高得眩目的蓝天白云外,便什么也没有了——一片哑然的死寂景象,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听不到任何生命的声响。甚至连翅膀振动的声音都听不到。

下面的战斗也许还没有结束,胜负也许还未有分晓,但是于我而言,战局已定,我被掳走,离开了崇刚哥,崇刚哥却死生未知。我这又是去哪里?又何时能再相见?没有人能给我一个答案。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从此真的天各一方。或许明天,或许生离死别,此生不复相见。

我怕得要命。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双头麋鹿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前后蹄子交替着刨土、扬尘,仰天长啸,而刚才那个只顾埋头吃草的头也开始配合起来,朝着另一个方向滔滔嚎叫。一时间,巨响震天,地面也随之颤动起来,像是马上要发生地震似的。连麋鹿头顶飞舞的鸣蛇也行动起来,吐着干燥之气,同时向敌人发射手中的箭,岸边的燕尾草等植被像被炙热烘烤一般,竟然慢慢地枯萎倒下死去。这样羽翅人的归路在被渐渐断掉。

阴风还在,但是天际已经换作了蓝紫色缀有璀璨星辰的夜空,笼罩整个狱门关地区,连黑夜里都看清楚倒影在河水中的熠熠星辉。

但是,那些羽翅国人听到这些并没有停止下来,反而抢掳行为更加肆虐了。

“正义之光!”一个羽翅国人举着手里的长矛,边在半空飞着边高呼,他的装束和别人的比起来略显得不一样些,或许是他们的首领了。

手下的羽翅国人的斗志更加旺盛,于是更多的甲士被长矛刺死,眼看着河水中的过半的囚犯就要被羽翅国人掳走。狱门关的军队竟然到现在了还是毫无还手之术。

这不禁让人疑惑不解。

他们清理完这一波甲士后,便振翅飞向河水中的囚犯。有的被他们带上了天,有的呢,则被带到岸边的芦苇丛处,囚犯和他们一起变小,重新钻回到燕尾草的叶丛中去了。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大概要把他们安全无恙地带回去吧?可是带到哪里去呢?就凭这小小的燕尾草到达另一个世界?

可是鹿嘴却禁闭——声音果然不是通过口腔发出的。穿过鼻柱套的是一个熠熠生辉的银环,也未见鼻孔有剧烈的张合变化。

可是麋鹿的腹部却有节律地扩张收缩——是腹语,整个空际飘荡的是麋鹿的腹语。这是万物精神之音,有超越一切凭借的特质。

我的心中咯噔一下——果然如此。我才突然想起来,欣大人右臂上也纹着一个金色的****的图案。在给我们制作假的梅花烙时,他曾撸起自己的袖子,被我不经意看到。当时看到的图案和这个一模一样,只不过大小上面是有差异的。

闻大人来救自然心中是兴奋和喜悦的,但是除了这个内心一闪而过的那个是什么?那层喜悦又是缘何而生?或许崇刚哥对欣大人的好感多数基于同类相投的前提,可是如今崇刚哥看到他的真身竟然是这副模样,不知是不是悔不当初?我分明看到欣大人和崇刚哥之间已经多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想到这里,即便在如此紧迫危难之际,我的内心还是好一阵的幸灾乐祸。

“胡闹!”我暗自鄙视。

“你们往哪里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声音低沉而宏大,以至于让人不禁想这声音并非口中所发,而是从一个别的出口发出。

显然局势依然颓废,天上的和芦苇边的羽翅国人已经集结待命,结局似乎已经奠定。

一面苍岩的手下极速入河水把犯人驱到岸上,另一方面,芦苇边的“羽翅国人”也开始振动羽翼准备袭击了。来自天上的和地上的长矛像雨水一样刺向正赶往河中的甲士们,一时死伤惨重,鲜血染红河流,但是独独没有伤及一名囚犯。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匹通体朱彤色的双头麋鹿,侧体由金色的毛发拼凑处一个****的图样,立在河岸处隆起的高地朝天引颈而啸,脊背上的生有茂密如针叶林一样的鬃毛,任凭其在风中潇洒飘逸,每说一句话尾梢都要用力在空气中狠狠地鞭笞一下,产生裂帛一般的声响。头顶上方飞舞着的是几十条拿着弓箭的鸣蛇,鼓有四翼,拱卫辅佐,不断发出磐磐之音。

不知为何,看着那毛色纯正得几乎罕见的麋鹿,我脑海中一下子就浮现出那个好一会儿不见的欣大人的模样。确实,潇散疏朗的气质倒真有几分像那个人。

站在一边的苍岩如久旱盼甘霖一般地叫道:“欣大人您可来了,羽翅国人突然袭击我们。有一批囚犯已经被他们带走了,属下无能!”

“快些啊,真是麻烦,越来越多了。”崇刚哥催促着。

“我也知道啊!”苍岩一边说着一边用他粗壮的蛇尾抽打着几个准备临阵脱逃的甲士。大家这才镇定下来,队伍渐渐地又重归最初整肃的状态。

“火速营救囚犯”。苍岩在崇刚哥的劝说下还是下达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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