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笑烟雨遥

玄玉堂精神一震，疑惑道：“师兄，什么大地方？”心下嘀咕：“还有比安江城更大的地方？”

北云道：“你不一直嚷嚷着想去京城吗？”

玄玉堂喜道：“素闻天下美酒京城均有，要去得要去得。”

玄玉堂道：“是，多谢师兄关心。”

北云点了点头，衣袖一拂，朝山下飞去。玄玉堂、玄玉桓拱手相送，待北云飞得不见才直身。

玄玉堂听是要随师父下山，心有不愿，宴席那般场合人物不少，英雄慷慨豪迈的固多，气量狭窄的可也着实不少，须得谦虚礼貌。若一个不小心向谁少点了一下头，没笑上一笑答礼，说不定无意中便得罪了人，因此而惹上无穷后患，甚至酿成杀身之祸，那也不是奇事。

其次，龙吟剑派掌门人魏正青定有门规，酒非饭桌上正酌，余闲不得贪杯。

这一路去京城路途遥远，玄玉堂憋得酒痒痒可着实难受。

这几日晨舞后，玄玉堂召集玄字辈师兄弟在溶洞里尽享美酒，从早晨喝到中午，又从中午喝到傍晚，少说也喝了二三十斤，哪一天不是醉得不省人事，任其他师兄弟劝阻也无济。

出发当日，玄玉堂将酒葫芦盛满悬在后腰，用披风遮挡，路途中不时偷酌两口。北云知他嗜酒如命，也不多言，只横了一眼，以示警告，莫给师父瞧见便罢。

车行辚辚，日夜不停。这一路也有不少绿林盗探过，见得一白发男子坐在车首赶马，腰间悬一柄白剑，舵手瞧了无不惊愕，连打暗哨命盗众不得轻举妄动。

一些不明缘由的小盗，诧异道：“二寨主，怎地不动手？他们不过几人而已。”

那舵手低声骂道：“你娘的个脓包，那是鹤发白龙剑北云！有十个脑袋都不够你掉的。”

北云哪会不知盗众在伏，只是未有动手，也就善罢。

如此走得半月，距离初三的寿宴还有两日，便赶到了京城。

行至一处大府邸之前，玄玉堂瞧见那高墙朱门、挂灯结彩的气派，门匾呈三个金字“苏王府”，心中暗自嘀咕。

忽见一青年男子从门里出来，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服饰考究，是城里有钱人家子弟的打扮，上前抱拳说道：“请问老丈，可是龙吟剑派掌门、剑术宗师魏老爷子？”

魏正青道：“我便是龙吟剑派掌门。什么‘剑术宗师’，那可是万万不敢当了。”

那青年拜倒在地，说道：“晚辈苏白，久仰魏老爷威名，给您老磕头。”

魏正青道：“不敢当，不敢当！”伸手扶起。

苏白起身朝门内一侍卫叫道：“速去禀告苏王，龙吟剑派的魏老爷来了！”

说罢，摆手领他们走进大宅，一路上走的都是回廊，穿过一处处庭院花园。

玄玉堂心想：“他娘的，师父的这位友人真有钱，起这么大的屋子。”眼见飞檐绘彩，栋梁雕花，他一生之中哪里见过这等富丽豪华的大屋？

跟着苏白走了好一会，到了大堂，招呼魏正青入了首座，北云入了次座，玄玉堂、玄玉天则立在身后。

不得一会，一位身材魁梧，须发如银的老汉走来，连连拱手道：“魏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声若洪钟，步履之间稳健异常，想是武功深厚。

魏正青抱拳还礼，笑道：“苏兄，八年不见呐……”俩人一阵寒暄，相互介绍了身边的弟子与其幼子苏白。

这位老汉名叫苏正文，曾为当今帝王立下过汗马大功，特封他为苏王。苏正文最爱朋友，武林中人缘极好，北方学武的人提到他，那是没有人不佩服的。

虽距寿宴还有两日，当晚苏正文仍是大张筵席款待。

次日苏王府来了许多客人，府邸也闹热起来，玄玉堂不喜见人便行礼作笑，便出了王府闲逛。

走不多时，来到市集，听得前方叮叮当当，有兵刃相交之声，玄玉堂惊疑不定：“这皇城脚下，还有人敢闹事？”

玄玉堂身子一震，急应道：“在……在……师兄……请讲。”

北云道：“你手阴太肺脉的伤势难复，这几日须得好好打坐运功，明白吗？”

说罢，抿嘴瞧了一眼玄玉堂，心觉不妥，低声歉然道：“十六师兄，我……我……”他是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师兄的话不便违拗。话未说完便给玄玉堂岔了去。

玄玉堂低声骂道：“我个屁，带你吃香喝辣的，也不给说点好话。”

北云道：“玉堂。”

那年纪稍长的男子躬身道：“徒儿在。”

老头道：“下月初三，为师要去京城参一老友的寿宴，下山之后，门中大小事务就交由你来打点。”

北辰拱手道：“师父放心，弟子定当力所能及。”

北云道：“此行是陪同师父参宴，酒是贪杯不得。”顿了一顿，又道：“玉桓，你莫跟你十六师兄学，明白吗？”

玄玉桓拱手道：“师兄教诲，一定牢牢记住。”玄玉桓在玄字辈排第十九，仅有十二三岁，属玄字辈岁数最小。

北云拱手应了。

晨舞毕，北云将玄玉堂与另一位师弟叫到一旁，说道：“过几日，随师兄下山，带你俩到大地方见见世面。”

老头点了点头，又道：“北云。”

北云躬身道：“徒儿在。”

在老头身旁，立着北云与另一位年纪稍长的男子。

老头道：“北辰呐。”

老头道：“你与为师同去。”

北云道：“是，师父。”

老头道：“距下月初三还有二十来天的日子，这一路上京少则十天半月，你再带上俩师弟，路上好有个照应。”

次日清晨绝早，龙吟山谷间忽吐白云一缕，扶摇直升，良久，东边一片黑暗中隐隐朱霞炫晃，颜色变幻不定，或白或橙，缓缓的血线四映，一喷一耀，转瞬间太阳如一个大赤盘踊跃而出。下面云彩被日光一照，奇丽变幻，白虹蜿蜒。

在山顶练武场上，数十对青年手持长剑，正在比试练习。长剑挥舞变斗，相互撞击，发出当当之声，密如联珠，连绵不绝。

一个老头儿盘坐在高台，嘴角边微微含笑，意示嘉许。淡淡阳光照在他满头白发、满脸皱纹之上，显得凛然有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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