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如歌寂静

“我们护士的值班跟主治医生的值班不一样，我不清楚。何况这是我们内部的事，就算知道我也无可奉告。”

“这样啊。～”那女人只是将尾音拖得绵长，也听不出埋怨。

红衣妇女正打算离开，她忽而又想起了些什么，从身后的挎包里取出了银色的一叠东西，工工整整地摆在咨询台上，“请问.....如果做个全身检查的话，需要多少钱？”

那女人形色匆匆，对闵行的回答看不出满意，也看不出不满。看上去是怀有戒心。她怔怔地在检查单上观察了很久，”钱不是重点，但我先等前几天的血液检查报告出来后，再做决定。“

“是前几天的血液报告？”闵行思忖着，“喔.....原来你之前来这里体检过的，当时有留下地址吗？”对方还没回话，但闵行已在一旁翻查。

体检报告是极为隐私的东西，从眼神中判断，红衣女人并没有那种干脆和配合。她递给了闵行一张小纸条。

“5月28号，张女士.......编号......”

她熟练地在系统上翻查，很抱歉地说“张女士对吧，系统上显示报告还没有这么快出。如果你急着要结果的话，恐怕要等上数日。”

“这是我的地址。医院是应该有邮递服务的吧。”她问。

被这么一问，闵行也是被问傻了。害怕得病是每个人的天性，但像她这样不敢面对的，闵行也是第一次见。“邮递报告的服务，可是很少见。几乎没人会用。医院半公里外有个菜鸟驿站，倒是可以投寄。”

“麻烦可以帮我联系一下尚方医生吗？我可以加钱，若是他上班的时候，可以顺道帮我把报告寄到纸上的地址，佣金多少，不是问题。”张女士语气近乎是渴求。

“那行！”闵行快人快语，她递给了对方信息卡“如果可以的话，在这边填上姓名还有联系方式。”她心想着，这钱不赚白不赚，管她呢……闵行知道尚方和自己不一样，就是爱折腾。说好话的话就是好心肠，不好听理解的话就是被人当傻子用。她爽快地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钞票押金，心里也美滋滋的。反正这事就当瞒着男朋友赚上一笔小钱，何乐不为呢？看着张女士的显瘦的背影离去，闵行暗暗觉得自己白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结束了一天疲惫，闵行回到了家，痛痛快快地淋浴，花洒喷头对准自己的脸，哗啦啦的水花溅洒一地。

这两天尚方和自己值班时间完全错开，一个刚回来，另一个就正好倒头睡觉。她知道尚方也在生自己闷气，但闵行就是这样，她觉得这又不是是非曲折的大问题。只要时间过得差不多了，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

她换好一身衣服，刚出浴的水滴到旁边的毯步都湿答答一片，正巧碰到了尚方回来。尚方完全没有留意到闵行**着的胴体，她只看到桌面上的便利纸。

“张静，这个名字很熟悉，你在哪里得来的”他问。

闵行用白布大毛巾擦拭了自己的长卷发“这个人嘛！奇怪得很，老是说想预约你。是我老公长得帅一点吗？我可气着了。对方曾在医院验过血，报告结果还没出，可对方就说要快递到她指定的地址……你说这人奇怪不奇怪……”

闵行脱掉她的白衣褂后就像一个普通的爱好八卦的女人一样，侃起来便没有了分寸。

她没有注意到尚方有些轻微颤动的双手在紧紧抓着那便利条。

“张静，那是怀疑自己患上艾滋病的女人”

闵行那裹住上身的白衣袍被吓得脱到在地。

”这....确定是每一个病都能检查出来的吗？“她问。

”大部分都能，只是倘若涉及一些基因患病，譬如肿瘤之类的，就要需要专项检查，费用的话另算“

那女人接过钱，并没有多少表情，这让闵行觉得，对方并不重视钱。钱当然是个好东西，但闵行当了护士好些年头了，她在医院看到过不少有钱却没有健康的人，他们的眼神，就像眼前的阿姨一样，空洞乏力。

”如果要做全身检查的话，让我看看.....“闵行取过了资料本，详细列明了检查的名目，粗略计算后在计算器按出了一个数字。”大概需要1000元左右，这是三甲医院的价格，详细的话，我可以让同事帮你安排查询”

对方不发一言，只是专注于每一个检查的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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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迷迷糊糊，感到自己即将进入梦乡之际，耳边响起了如银铃一样的声音。这是一个问话。

“你好，请问，今晚尚方医生值班吗？”

眼神尖锐的她看清那是一叠新钞，外头的风凉飕飕地，不觉将其中的几张钞票呼呼地吹进配药室。闵行急忙地半蹲着，捡起了几张。飘落在地的钞票数量看上去蛮多了，她恭敬地将其放到台上。

“阿姨，给，这么多钱你得放好啊。”

红衣女人看上去很泄气，她手提的挎包垂垂低至膝上。

“那他什么时候再上班，我可以等他上班的时候再来。”她说。

听到尚方，闵行灵敏地竖起了耳朵。她上下打量身边这个穿着时髦的女子，迅速作出自己的判断。年龄约莫四十岁，但外貌看起来显年轻，衣着也鲜明得体，但并非是她见过面并且熟悉之人。

“他今天休息，不上班。”闵行回答干脆，她撩起了头发。她本就对这个深夜闯入者并无多少好感，但涉及工作层面的，她也无法一口回绝再多。“他忙得很，如果你要挂号就诊的话我们有其他医生可以帮到你。请问........”

凌晨三点，闵行从取药房里走出，医院大厅内都是漆黑一片，这一晚上下来，她印象中只记得照顾了三个病人打点滴。但没工作量不代表她就可以歇着。她虽偷偷眯着眼，但时不时都要翻身看看哪些病人的点滴瓶已经滴完。

幸运班的说法并非没有道理，到了凌晨三点，打点滴的病人已陆续动身离开，她心满意足地眯着眼，看样子这天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一大半了。

红衣女人说话也干脆，但却是像淡水一样无味。“不必了，我的病其他医生帮不了我。对了，你们医院有可以帮病人预约医生的服务吗？？”

闵行搞不懂对方的心思，如果是尚方或自己熟悉的人的话，那她也应该见过面才对，何苦对方苦苦追问尚方呢？

闵行摇头说没有。

周一的下午，这一天和往常一样并无特别，闵行值的夜班，往往被同事戏称为“幸运班”，因为按照出勤表来考虑的话，她值班的当晚工作量往往都会大幅减少。闵行的工作不繁琐，但就是反复和机械，帮病人量血压和抽血这等小事自不用说，最烦恼的是如果突然有了紧急做手术的通知，那她肯定也得跟在医生身边忙左忙右，一刻也不得闲。

这些天闵行有点难受，难受的并不是因为工作量增多，而是和尚方有了矛盾。说来也丢人，自己和尚方相处这么久，出现这种事还是第一次。矛盾的根源说来更是可笑，就是关于前些天尚方所遇到的病人。

闵行觉得对方过于神经了，她并非歧视那种人，但中国患上这种病的人何其多，尚方又何苦将对方的病情捆绑在自己身上而整天展示出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呢。可能是医者父母心吧，但闵行的思想层面，还是没能达到像尚方那样这般高尚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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