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如歌寂静

出走的一天，整条村寨来迎送的人占了一大半，村长也特意拉起了横幅，满脸都是骄傲。完成了县里指派的人物，他可是比任何人都高兴一番。

村里的离别反而不显得伤感，对于这里的人而言，能到外面见识更广袤的世界，无论如何都是光荣的事。除了一人外。送别前的晚上，梁家大摆宴席，欢乐的气氛持续了整整两天。

所有人都高兴，但惟有顾小曼显得失落。去南京当兵，这意味着展强要离开自己，离开村寨足足三年的时间。对于一对陷入热恋的人而言，女方总是敏感而脆弱，她不向往远方和诗歌，没有什么比得上这个男人在自己的身边来得实在。

“喔.....这样子啊。”梁展强轻舒了一口气，也似放下了心头大石。“那你愿意等我回来吗？就三年....三年后.....”

他的话没有言尽，但顾小曼止住了他的嘴巴。“三年太长了...我愿意等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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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后悔吗？不知道，要一个女孩子付出十年的青春去等待一趟未知，诚然，作出这样的回答是需要极大的勇气。

“小曼，你这可咋整？你真的愿意等那臭小子回来？他可是要出省当三年的兵啊。”当顾小曼将这个消息传递到阿妈阿爸耳中。令她意料未及却是，没有声援和支持，他们甚至都打算让顾小曼相亲的打算。

“啊曼，别理那臭小子。阿爸给你重新找对象，寨子里比他好的人多着呢。”阿爸言及这个人，却又显出龇牙咧嘴的不屑。

“再过三年，你可都是十八九岁的人了....他不要你的话，你在村里头的名声也就毁了。”阿妈也随声附和。

当天晚上，两老给顾小曼做的思想工作可不少。可顾小曼的牛气一上来，可谁都容不下。她针锋相对地反击着二老对梁展强的带有偏见。说着说着，竟又哭了起来。

每个女孩都有刚强的一面，也有软弱的一面。顾小曼选择用最刚强的一面表现自己的软弱。

等到十五号一到，村子里便炸开了花，梁展强胸口带着红花，送行的一行人在他身后忙着道恭喜。这一趟当兵，路途长不消说，加上兵役更是要花上几年时间。顾小曼痴痴地在对面站着，他很快就要知道，这个男孩要离开村寨的事实。

“小曼，来。。。”他从红色的腰包里取出了银色的项链。

顾小曼走近，眼里捎着泪。

他磨蹭，消消了他眼角的泪。“别这样，我妈说了，给你带上的银项链。算了你我订婚咯。”

顾小曼不知生气还是喜悦，更当作生了闷气。“你现在哪还有这门心思搞这破事...”她笑笑接过项链。“那.....我是不是给你会点礼啊。”但当下临急临忙，哪有什么像样的东西。

“噢。这有....”今早走得匆忙，就连她也晓不得，原来一把木梳就掺在他的长发上没有拔出。“这个......三年后还我哟。”

顾小曼将木梳取出，轻柔地放到对方手上。

木梳兑换银项链，二人就像是完成了历史的传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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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现在没事了。”护士将吊瓶往顾小曼手上一挂。“到那边的休息床躺一躺吧。血糖太低了，不注意休息。你呐....还是要保重身体啊。”

说话的是闵行，同样是侗族的女孩，和顾小曼同岁，不过初中毕业后她选择读了护理专业，毕业后就当了市内三甲医院的护士。

“阿爸阿妈身体还好吧？”闵行看顾小曼已经苏醒，便问她。

“还好.这几年都过得不错......国家的帮扶对我们帮助很大。”顾小曼一边说着，闵行便又是换了左手，将吊针不经意地插进了她的静脉。

“一开始那丫头进来医院大吵，说有人晕倒了。我可没想到居然是你。”闵行说着话。

“都毕业好几年了，谁都没谁，不很正常嘛...”顾小曼气息微弱，她确实没吃多少东西，睡了一觉后看到那封揪心的信笺，刺激之下晕厥，往后发生的事她早已没什印象了。

“老同学...你就好好在这里待着。点滴打完了就呼唤我...”她向张洁雯打了招呼，便疾步远去。

“对了...洁雯。那封信呢。”顾小曼吆喝着，他从床上半躺地要起来。

“在这呢..”张洁雯递给她.....

信中夹着的，还有那把木梳。

“哼.....哼......”顾小曼冷笑着，这笑声吓人。“三年了...三年后，我换来的竟是这个结果.......”

那封信其实就是梁展强的父母所写的，信中所交代的事，就是梁展强当兵时，在一次执行野外任务中失踪。几天后，被人发现在河堤处。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一具被爆晒的尸体。展强没有留下任何遗言，这个噩耗来的如此突然，部队上下也只能表示惋惜，但只能当做一次意外身亡事故处理。而这把木梳，在那具尸体上被死死捏在手里。

“他死了......”顾小曼失魂一般吐出话，随即便目无表情地站在一隅，胡乱地扯着自己的头发。

“小曼姐....小曼姐....你别这样....”洁雯试图校正她的胡乱举动。可越是这么做，对方摆动的幅度就更加大。

“护士....护士.....”别无办法之下，她按了按铃。

闵行走来....“她怎么了？”她看到病床上的顾小曼早就没有了正常的血色。

“病人情绪激动，我要通知医生给他打上镇静剂。”

顾小曼被再次推进了手术房。

“小曼...过了这个月十五号，我就要去当兵了。你那边和阿爸阿妈商量成怎么样啊。”

“可他们说.....不行....”望着一潭湖水，顾小曼忽而紧张地拉扯着自己的裤脚。“他们....他们不希望你往外跑....”

他的笑容如此爽朗，笑容如此灿烂。

“那当然....每天清早我都看你在外练体能，你不过，那样谁过呢？”顾小曼也开心啊，他摸摸这个男子身上的肌肉。

梁展强的喜悦人尽皆知，顾小曼的纠结却无人能晓。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说随时都能提亲的男孩，转间就成了独当一面的男人。可是成长的代价，就是他势必会离开这地方。

顾小曼看信后，眼睛瞪得大大，眼睛过滤后的消息无疑刺激到他的神经。她瞪大眼睛后昏厥倒在张洁雯肩上。

“来人啊。快叫救护车.....”出现这种突发状况，张洁雯也全无经验。他支撑着顾小曼的身躯，从她的口袋中取出了救命手机。

这封信诉说着怎样的故事呢？能让顾小曼一下子就吓晕。

可是梁展强呢，他又是怎么想，血气方刚的他根本就不会情愿甘心留在这个鬼地方，去做一辈子的庄稼汉。广西这个穷山僻壤的地方，锁不住他。

当兵录取的消息一发下来，梁展强满是愉悦地对顾小曼说“小曼，我成功了....我被录取了...”

在草地上的分别，成为了顾小曼最后一次见到梁展强的场景。那一天，也是一年前的今天，展强终于实现了多年来的所想，第一次出了县城，他不仅是出了县城，而且还是村寨里那一年惟一的一个当兵的人。

“一人当兵，全家光荣”这样的标语在农村地方随处可见，但说是这样，但层层的兵检筛选了不少人，幸运的是，梁展强成为了各项指标都达标。他本人对当兵也万分渴望，对于一个整辈子都窝在家乡的人而言，当兵成为了他唯一出人头地的选项。

泛黄的信笺在空中飘舞，在顾小曼倒地的瞬间同时落地。张洁雯接过了信，慢慢地阅着。

梁展强.....洁雯咀嚼着这个名字。“可是很熟，但她想不起在哪里看过。”

“曼姐.......曼姐......曼姐......你怎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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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是由梁展强的父母所写的，正如顾小曼所料，两人都是足不出户的老者，对现代通讯是一窍不通，也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托人找来顾小曼现在的住址，能寄上信已经是不容易之事了。

“信中谈及的梁展强，该是小曼姐的爱人吧。”张洁雯继续读下去。

故事随即便又在现实和回忆起了交集。

信的邮戳都是桂林特色的标记，顾小曼轻轻用指尖撬开了信，她其实对谁人写信已经有六七成的把握，只差最后的确认而已。

洁雯道“这个年头，估计都没有谁会写信吧。写信的铁定是一些老头老人家。”

张洁雯所言道理是对的，给顾小曼写信的确实是一对老夫妻，顾小曼刮开了信纸，看着泛黄的纸条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她看懂了意思，不经意地渗出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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