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黄泉，雪落子衿

莫伊萱这次出来一个婢女都没带，因为月影跟她说是张宇宸叫她出来的，她有一些小私心，她想能和张宇宸单独相处，不想有人破坏了，哪怕只站在一旁伺候着也不行。

她现在站在陌生的地方，茫然四顾，这时忽然听到有人叫她：“伊萱，到这边来。”

莫伊萱寻声望去，张宇宸正在不远处一个凉亭外面叫她，她赶紧走过去。

张宇宸知道她以前的经历不好，跟心疼她。沉默了一下，他道：“以后你有我了。”

莫伊萱笑了一下说道：“好。”就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便把她的终身都给托付了。

张宇宸也知道这个的含义，情不自禁的抓住了她的手。

开始的时候，他全身紧绷，生怕她会因为这个动作反感他。

莫伊萱自然感觉到了他的紧张，偷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微微笑了一下，把身子往他那边靠了靠，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

张宇宸感觉到了她在靠着他，脊背绷的笔直，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片刻以后，才慢慢的放松下来。

他沉默了一下，才道：“这里我以前的时候常来，那个时候母妃薨世，父皇又不喜欢我，所以我经常来这里坐坐。这里会让我的心慢慢变得平静，所以我非常喜欢这里。”

“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没什么看头，只有光秃秃的河面和去年老去的芦苇。”

“到了四月，新的蒹葭才会长出来，等到七月的时候，便长成了芦苇，等到八月底九月初的时候，这所有的芦苇都会开花，那个时候这里才好看。到处都是盛开的芦苇花，风一吹，漫天的飞絮风中飘荡，那才是好看。”

莫伊萱很期待的样子：“很好看吗？”

张宇宸转过头道：“那是自然，你若想看，等芦苇花开的时候，我带你来看。”

莫伊萱非常高兴，她欢喜的说：“好啊，那王爷可不许诓我。”

张宇宸看着她明媚的小脸，心不由的漏跳了一下，呆呆的点头道：“好。”

莫伊萱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就不见端倪，转过头，继续看着远方的河水。

这个时候冰雪已经融化，河水也开了，一阵微微的春风拂过，吹皱了河水，碧波荡漾。就像此时莫伊萱的心湖。

张宇宸的声音蓦地响起：“我记得《诗经》里有句诗，正是写这芦苇的。”

说着便背诵起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莫伊萱听着听着竟不觉的有些听痴了，张宇宸继续说道：“诗很美，我却不喜欢。”

莫伊萱回神问道：“为什么不喜欢？”

张宇宸回答她：“这首诗原是用来讥刺秦襄公不能用周礼来巩固他的国家，或惋惜招引隐居的贤士而不可得。后来人们都觉得诗的意境太美，更像是一首情诗，所以多半是觉得这首诗写出了追求所爱而不及的惆怅与苦闷。”

“如果是我，我喜欢一个女子，我定要让她也喜欢上我，我一定要娶她为妻，给她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莫伊萱低下头，声音闷闷的说：“王爷，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

张宇宸抬起右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与他对视，他认真的说：“我不喜欢你叫我王爷，你换一个。”

莫伊萱愣了一下，问他：“那我叫你什么？”

张宇宸想了一下，道：“母妃在世的时候喜欢叫我宸儿，你以后叫我阿宸。”

莫伊萱脸莫名的红了一下，讷讷的说：“这，这不太好吧？”

张宇宸霸道的回答：“本王说好就好，你就这么叫。”

莫伊萱红着脸说道：“可，可别人听见了就不好了，以后没人的时候我再唤你阿宸，人前的时候我还是叫你王爷可好？”

张宇宸皱了皱眉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道：“那好吧，你先叫一声我听听。”

莫伊萱脸更红了，连着耳尖都泛起了粉色，她低低的喊他：“阿，阿宸。”

张宇宸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非常好，他心里受用，嘴上却说道：“本王没听清。”

莫伊萱拗不过他，只得又叫了一声：“阿宸。”

张宇宸这才满意的笑了，曲起右手食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梁，道：“这才乖。”

莫伊萱脸着脸，不开口，张宇宸看着她说道：“我十岁便开始从军，是从最底下的小兵开始做起，如今是北齐战功赫赫的煞王，不管是敌国，还是本朝都有人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我杀之后快，我且问你，你怕不怕。”

莫伊萱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非常认真地，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怕，我莫伊萱从未怕过任何人，任何事。”

张宇宸哈哈大笑，说：“这才像我煞王的女人。”

随后他看着不远处的河面，说道：“你不怕，可我怕，我怕我死了没人照顾你，我更怕有人会因为你是我的女人而加害于你，所以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我要教你习武。”

“虽然从现在开始已经晚了，但我要你必须学会一两招保命的功夫，这样我将来出征也会放心。”

莫伊萱点头答应：“好，我答应你跟你一起学。”

张宇宸这才满意，他从怀里拿出一只步摇，说道：“今日是上巳节，也是一些男女情定的日子，我给你买了一只步摇，当做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你戴了这支步摇便是我的女人了，今生今世你都只能是我的女人。”

莫伊萱接过来细细看着，这支步摇是用粉色的玉石做成的，中间的花蕊是金丝穿着的珍珠，是三朵梅花的样子，外面的叶子也是用金子做的叶片，下面穿着几颗玉晶。

莫伊萱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它，然后抬起头来，说：“阿宸，你帮我戴上可好？”

张宇宸点头，将步摇戴在了莫伊萱的发髻上，然后打量她。

莫伊萱紧张的问：“如何，可还中看？”

张宇宸语气有些骄傲的说：“当然，我的女人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你戴了这步摇，分明是把它衬得更好了，总算像上的课台面的东西了。”

莫伊萱娇羞的轻打了一下他，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油嘴滑舌的？”

张宇宸问她：“你可曾来过这里？”

莫伊萱摇摇头道：“不曾。”

张宇宸点点头，拉着她进了凉亭，道：“今天是上巳节，你陪我过。”说的很是霸道，没有一点拒绝的余地。

不过莫伊萱可没想着要拒绝，她含笑点了点头，便坐在凉亭里。

这里是一处河水，虽然不太大，但也不算小。

三月三，这个初春时节，乍暖还寒，下人们都换上了春装，莫伊萱虽然也脱下了冬衣，却还裹着那件斗篷，因为府医告诉她，尤其是这种春季，她更应该注意保暖。

张宇宸刚刚出门，便用哨音给月影传信。

月影过来，抱拳问道：“王爷叫属下有什么吩咐。”

待到莫伊萱走近了，张宇宸拉着她的双手问道：“冷不冷？”

莫伊萱抬起头看着他，笑着回答：“不冷，只是府医让我穿的多一点，免得受了寒。”

至于安全问题，他早就考虑进去了。他早就在一个月前计划好了这天去哪里玩，所以提前安排了好多人在暗中保护。他想给她一个难忘的快乐的节日。

马车接到了莫伊萱便向着郊外赶去，张宇宸已经早早的等着了，莫伊萱下了马车后，车夫便赶着马车回去了。

张宇宸道：“你去请了莫姑娘去后门，那里会有一辆马车，到时候让她上车，本王要同她去过上巳节。”

上巳节这天一般人们都会出门游玩，看看初春的景色。已婚的男子都会和发妻一起出玩，当然也有那些带着红颜知己出来的，而未婚男女也会在这天互送礼物，视为定情。

张宇宸说：“不必了，本王今夜不一定会回来，你若累了就早些休息吧。”

依诺想说些什么，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依着门目送张宇宸离开。

月影刚要走，张宇宸又道：“对了，本王想起来一件事，今日莫伊萱就不需要你保护了，本王交给你一个更重要的任务，你在府里暗中看着依诺，别让她出门，也别让她去岭梅轩。”

月影心里暗自腹诽：这王爷还真会给他安排差事啊。他不想去，实在是不想面对那个看似柔弱，实则颇有城府的依诺。

朝堂这天全体沐休，所以张宇宸不用去上朝，他想着女子都会看重这天，所以他想带莫伊萱出去游玩一下。

转眼到了三月初三上巳节这天，依诺早上起床伺候张宇宸更了衣，便柔柔的问道：“王爷，今日是上巳节，我们出去游春踏青可好？”

张宇宸道：“今日恐怕不行，边关战事吃紧，我要去军中一趟。”

依诺略显失望的说：“那好吧，那奴家就在府里等王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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