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三十而立成虚话,事业青春付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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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之后,丁非被县大队放回。马子元仍然摆地摊,丁非开杂货铺,互不说话,都连互相望一眼都不乐意望,各做各的生意——邻居闹矛盾,老死不相往来,是一件两家很不好受的状态。这一星期,梦影除了上厕所,始终睡在炕上没有起床,吃饭时甴涵子端去,梦影趴在炕上吃,吃过之后,又昏昏沉沉地睡。又过了一星期,在儿女的劝说下,梦影起床了,也开始做饭了,但不跟马子元说话。以前两人闹了矛盾,总是马子元首先问梦影,而梦影爱理不理,这次矛盾巨大,马子元已心灰意冷,没有心情主动跟梦影讲和,梦影却指望马子元来跟自己搭话,但她知道这已是不可能的了。太阳落下了,月亮升起来,日复一日,快过一个月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马子元和梦影之间的恨和怨已消去大半。马子元打算去金城找柳红颜姊妹,心想家只有托付给梦影,可两人这么冷战下去是不行的,想虽这么想,可就是无意于讲和。而梦影很想见丁非,却拉不下面子首先问马子元。孩子们在时,干事么活问孩子,不在时,有些话不说了,有些事不干了,然而家中大事,必须得夫妻两人商量,才能解决,因为夫妻是左右手,互相不配合,时间短可以,日子长了则不行。被迫无奈之下,两人互不指名的说起话来,慢慢的两人之间的冷战无形中消除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马子元准备去金城时,他的父母同时病倒了,马子元打消了去金城的念头,专心给父母治病。

梦影知道丁非被放了,看到丁非仍然经营杂货铺,她的心中不知不觉又升起一团火。她想见丁非,很是急切,一想象见了丁非的情景,就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开始,梦影偷着去见丁非,后来公开去了,她想反正大家都知道了,怕什么呢?藏藏躲躲有什么必要呢?马子元因为有很多耕地,当庄稼全部成熟时,梦影又乏又累,晚上去不了,丁非则偷偷地潜入梦影的屋内,跟梦影偷欢。后来的后来,丁非公开进出梦影的家了,跟孩子们厮混的很熟,还呼马子元为大哥。此时的马子元心如槁木死灰,无任何感受。八月十五晚上,马子元睡到半夜,梦见柳红颜跟他在金洲城的小西湖相见,柳红颜望着他清泪涟涟,柳红玫突然搂住他的脖子痛哭失声,马子元心中凄然,不觉泪下,心中作痛,惊醒了,摸摸自己的双眼,尚有泪痕。马子元再也睡不着了,胸中翻江倒海,思绪沸腾。他披衣出门,在院中踱步,回忆内蒙的一段生活,又设想金城的柳氏姊妹的艰辛生活。他想得太多,太激烈!开始头疼了,他想克制自己不考虑,思绪停止了一会儿,又不由自主的活动起来。他希望通过欣赏夜景来抑制思绪,便抬头望着夜空。

“纤云四卷天无河,清风吹空月舒波。”马子元低声吟咏韩愈的《八月十五夜赠张功曹》。

“父母的病一好,要马上去金洲城找柳红颜她们,再不能拖延了。”马子元在炕上躺着,望着灰蒙蒙的屋顶想。

马子元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姐姐,姐姐!快来看,房上一只野鹁鸽!快些!“马子元最小的儿子东东起床到院子里解小便,发现自家的屋顶有一只野鸽子,便欢快地高喊起来。

马子元被吵醒了,他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大亮。

”孩子们已经起床了,也许丁非还没有走?——这两个畜生,会把孩子影响坏!“马子元想到这里,一轱辘翻身坐起,踏着破鞋跑到院子里。

”大清早的站在院子里干什么,还不赶快进屋去,感冒了怎么办?“马子元厉声喝道。

东东被冷不丁一声断喝吓坏了,连忙跑进屋去。

马子元怒火中烧,一脚踹开妻子的房门,走进屋里。

”孩子都起床了,你们还在睡觉,一点廉耻都没有!“马子元气喘吁吁地骂道。

丁非磨磨蹭蹭起床了,马子元的妻子依旧绻缩在被子里无动于衷。

静默了片刻,马子元觉得气满胸腔,噎得说不出话来。

丁非虽不怕马子元,但也灰溜溜地走了。

”你回娘家吧!我不要你了,休书我明天写给你。“马子元缓过气来,有点结巴地说完,就回到自己的屋子。

早晨的太阳洒满庭院时,马子元跟孩子们勉强吃过早饭,独自出去摆地摊,摆好后,背靠着墙看着街上的行人。

“姑舅,你是不是马子元?”一个中年男子走到地摊前问道,后面跟着两个女人。

“是,我是马子元。”马子元站起来说道。

“这两个是你家的亲戚吧?她们找马子元。我把她们从小西湖带来了。”那个中年男子指着身后的两个姑娘说。

马子元乍一看时,觉得似曾相识;个子高一点的丰满而高贵典雅,个子低一点的略瘦而苗条玲珑,两个都头发蓬松凌乱,衣着褴褛,虽不施脂粉,但难掩丽质。

“我也是少数,在小西湖开饭馆。这两个丫头在我的馆子里吃饭时,打听宁河怎么走?说宁河有个亲戚叫马子元,认识不认识,我说人虽不认识,也没有见过面,可听人说过,是我们宁河的商人绅士。我刚好也要回宁河老家,所以顺便带来。我们从街道那头,一家挨一家问上来了。还好,找到了。”那个中年人继续说。

马子元认出了,是柳红颜和柳红玫;在内蒙时,她俩还是少女,现在成了少妇,从外表看起来,多了几分成熟和性感。幼稚和天真消失殆尽,虽有变化,大模样没有变,所以很快能认出。

“谢谢你!谢谢你!——这个铜壶给你,虽然旧了点,但照样能用。”马子元连忙拿起一个半新不旧的红铜水壶,免费给那个中年人。

“不要铜壶,我看在咱门是同乡,才带过来,不是图报答。把你找到了就好,我赶快回家了。”那个中年人说完就走了。

柳红颜和柳红玫连忙说了几声谢谢,用目光送走了那个中年人。

“小姨父,。。。。小姨父。。。。。。,“柳红颜和柳红玫几乎同时叫了一声,眼泪簌簌留下来,两人都说不出话。

柳红颜和柳红玫对马子元的多少思念,她们的多少千幸万苦,都溶入两行清泪中。她两觉得,马子元苍老了许多,额头上已刻上两道纹线,那最近蓄的络腮胡子,更是他像个老年人,虽然马子元还不到四十岁。柳红玫不管街上有多少行人,突然一下子扑到马子元的怀中,嘤嘤啜泣起来,像个小孩,马子元也紧紧搂住柳红玫,不知道说什么好,柳红颜静静地站着,默默地流泪。街上的行人不知道缘故,围拢起来看热闹,好奇地谈论着。

马子元。柳红颜和柳红玫如梦方醒。马子元撇下摊子,拉着柳红颜和柳红玫的手赶紧走进家。梦茵和笨笨。涵子都在家里。梦影见红颜和柳红玫姊妹,不知道是谁。

“小姨娘,你好!小姨娘。。。。。。。”马子元介绍后,柳红颜和柳红玫激动地问道,因为见到姨娘等于见到自己的母亲了。

梦茵愣住了,没有答应,反而问柳红颜是从哪儿来的,当柳红颜说是从内蒙来的时候,梦茵才知道是姐姐的两个女儿,是亲外甥,梦茵非常高兴,欢迎她们的到来。

“两姨好,两姨好,”笨笨和涵子因为年长于柳氏姊妹,所以不能叫姐姐,只能以平辈相称呼,并且微笑着向她俩点头。

柳红颜和柳红玫被邀入屋内,并见过马子元的父母,然后被邀请到炕上坐。马子元亲自给沏茶,涵子去做饭,梦茵向柳红颜和柳红玫问长问短,说到柳红颜的父母时,柳红颜和柳红玫又哭泣起来,梦茵也陪着流了好多眼泪。马子元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当着梦茵及儿女的面也不好说出来,于是只有坐在柳红颜的身旁,一味的殷勤劝吃劝喝,弄得柳红颜和柳红玫很不好意思;梦茵有些嫉妒,但毕竟是自己同胞姐姐的女儿,虽从小到大从未谋面,亲情还是很浓的,所以梦影不好给脸色看,也一想到自己的姐姐独自远嫁内蒙,举目无亲,语言不通,地理环境陌生,当跟丈夫闹了矛盾时,无处诉说,那种寂寞和孤单是难以言传的;现在她姐姐离世了,留下点骨血,做姨娘的应该好好照顾,嫉妒什么呢?

自叛乱平息后,笨笨也给人家当长工;丁非赔了钱之后,马子元给笨笨注了钱,让笨笨在乡间收购羊皮和兔子皮,再贩运到河州城里卖。今天马子元没有让笨笨去乡间,而让她守地摊,他自己和梦影带着柳红颜姊妹去逛宁河城,边走边聊天。

“你俩这么大了,还没有嫁人吗?“梦茵问道。

“妈嫁给一个土匪头子后,由妈提议,这个土匪头子把我们姊妹俩介绍给呼市政府的两个要员的公子,——当时,我们认为是土匪的好心,其实土匪为了巴结呼市政府。我和妹妹栁红玫满心欢喜,妈也以为女儿找了个好人家,高兴得不得了!让我们姊妹俩叫土匪为爸爸,还叫的特别亲切。。。。。。。唉!侯门沉沉深似海。哪知道十个高干子弟九个混蛋,我和妹妹嫁的这两个花花公子,竟然不把我们姊妹俩当做老婆对待,当做一个下人看!做饭,洗衣,打扫卫生等等,什么活都干,每天忙得无暇去呼市街上逛逛。他们高兴了,回家住几天,不高兴了,昼夜不来,天天在青楼鬼混,要么到窑子找窑姐,吃喝嫖赌,百样都干,后来竟吸食起鸦片来。有一次,我妈看我来,走到我家大门,叫了半天,无人开门,后来婆婆出来了,见是我妈,便冷冷地说我出门买菜去了,转身进去了,也没有叫我妈进家,我妈又羞又气,淌着泪不敢出声,只能悄悄地擦掉,幸亏我回来碰上了,我叫妈进家,妈再不愿进去,我就进去放下菜,出来把妈带到街上转了一圈,在小饭馆吃了饭,把妈送走了——从此我再也没有见到我妈。我不敢抱怨丈夫和公婆,妈更不敢说女婿和亲家的不是,唯恐点燃我的怒气,回到婆家尥蹶子。唉!。。。。。。”柳红颜说道这里,已经成了一个泪人,更更显的楚楚动人。

马子元带着她们去逛宁河城,一直到午后才回家,吃过午饭,又坐在炕上闲聊,马子元向柳氏姊妹细述了大司令叛乱前宁河的状况,以及叛乱和守城经过,宁河人的困苦生活,叛乱给宁河百姓带来心理上巨大创伤。至于马子元个人的变化,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说,只有自我删除了。

第二天,马子元带着柳红颜和柳红玫到街上,给她俩各自买了一套夏衣,各自买了一双新鞋,回到家里,让柳氏姊妹洗了头,梳妆打扮。

“一打扮,如出水芙蓉,艳丽动人!”马子元看着柳氏姊妹,微笑着说。

柳红颜有些不好意思,脸颊顿时泛起红晕,微微低下了头,不说话。

“真的吗?小姨父,你仔细看看,是姐美丽呢?还是我漂亮?你评评。”柳红玫笑着看着马子元说。

“柳红颜恰如杨贵妃,分毫不差;你红玫很像甄氏,苗条玲珑,天真活泼;两人都是贵妃级别的人。”马子元笑着说。

“唉!红颜薄命,都没有好结局!“柳红颜柔声说道。

“嗨,我们小民又不当王侯的媳妇,哪有薄命不薄命之说。给公子哥们当老婆,才有花老红残之忧!。。。。。。“柳红玫不同意柳红颜的看法。

三人正在争论时,梦影进来了,柳红玫咽回后半截话,不吭声了。

梦茵看着两个如雨后新荷般的外甥,马子元脉脉含情的眼神,妒意油然升起,梦茵心里自我劝慰,没有发作,可不悦之情,流露在脸上。马子元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但装作不知。柳红颜和柳红玫由于女人的天性,更是敏感,她俩觉察到梦茵的眼神不对,面有浅浅的怒容。柳红颜和柳红玫粗粗一洗刷,借口出去了。

“两个外甥穿的新衣服是怎么来的?她们到我家不是已经没有钱了吗?”梦茵目送出柳红颜和柳红玫后,冷冷地问道。

“我出钱买的。你没有看见她两穿的衣服很破吗?”马子元没好气的回答道。

“你只记得她们,那你给我买了一件吗?“梦影依旧冷冷地问。

”哼!给你?——还用我买吗?“马子元生气地说。

柳红颜和柳红玫并没有走远,她俩在院中傻站着,马子元和梦茵的对话全部听到了。柳红颜惶愧不安,柳红玫若无其事,还在顾影自怜。

马子元出来了,一脸怒气,见柳红颜和柳红玫站着,勉强向她们笑了笑。

”走,我带你俩去拜访朋友。“马子元温和地说。

”嗯,“柳红颜和柳红玫应了一声,跟在马子元后面出去了。

马子元带着柳氏姊妹来到杜家河,马有明三口都在家。

马子元问过好,并作了介绍,跟马有明坐在台阶上聊天。

马子元要求马有明约好董郎挺,带上家属,明天去游松鸣岩,并且说好了出发时间,大家在杜家河集中。

第二天五点左右,马家梁山顶露出鱼肚白。马子元悄悄带着柳红颜和柳红玫出发了,到达杜家河马有明家时,董郎挺和他的第一夫人,已经在马有明家等着。马子元见过董郎挺和夫人之后,介绍了柳红颜和柳红玫。董郎挺点点头,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同大家一起出发了。

董郎挺一行人,翻过大洼山,再翻过百草哇,顺着吊滩土路,向松鸣岩进发。当时在宁河县没有自行车,更没有机动车,走远路,全靠两条腿。大约走了三四个小时,终于到了松明岩,温和的太阳已经照着松林,路边草丛,爬满露珠。松明岩共有三座山峰,平地而起,摩天矗立,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山上巨松如轮,参天耸立,隐天蔽日·,林间空寂无鸟。松明岩跟周围的土山形成鲜明对照,周围的土山,山矮坡缓,没有松树,尽是杂木,其间灌木从生,百花争艳,百鸟争鸣。物以稀为贵,松鸣岩在宁河独一无二,所以才成为香火旺盛的神山,一到四月八,各地的善男信女齐集此地,求儿求女,求平安。。。。。。成为甘省境内的名山。

大家都没有吃早饭,三四个小时的行走,已是饥肠辘辘。董郎挺、马子元和马有明进入树林找干柴,女眷们搬来石头,围成两个三角形,一个上搭上铜壶,另一个三角形石头上放上铁锅,用铜壶烧开水喝茶,铁锅里准备好溪水,等打来野兔煮肉。三个男人拾柴回来,留下马子元,董郎挺和马有明拿了猎枪,再次走进树林。马子元和女眷们烧滚了开水,冲了茶,先喝茶吃馒头。一个馒头还没有吃上时,马有明左手握着枪,右手提着一个野兔回来了,董郎挺空手而归。

剥皮煮兔,是马有明的拿手把戏,不需要人帮忙;董郎挺洗手喝茶吃馒头,马子元和女眷们围着看。

“一只小兔,够谁吃呢?”柳红玫说道。

“一人尝一口,解解馋就行了呗!”马有明的妻子说道。

“我们吃,让男人们流口水!”董郎挺的夫人说道,话音一落,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托县没有山,今天来到这里,觉得好神奇,我也想进林子看看。”大家笑罢后,停了一会,柳红颜扯了扯马子元的衣袖,轻声说道。

“行啊,我正闲着没事干,不如带你们进去转转。”马子元转过身,看着柳红颜说。“去的话,马绅士带上枪,里面有狼呢,”董郎挺嘱咐道。

“叔叔吓唬我们吧?”柳红玫笑着说。

“真的有狼,还有虎豹呢,舅舅不会跟你们开玩笑。”马有明边剥兔皮边说。

马子元叫董郎挺的夫人和马有明的妻子,跟她们一块进松林,董郎挺的夫人和马有明的妻子说不想去,马子元就带着柳氏姊妹进松林。这时朝阳已经洒满松林空隙,斑斑驳驳,像筛下来的月光。地上芳草萋萋,露水浓浓。林间飘动着淡绿色的空气,清新而略带草香味。走了不多久,三个人的衣服和鞋都被露水打湿了。柳红颜走在前面,两个丰满而柔软的肩膀一起一伏,肥圆坚挺的双臀,将裤子绷得紧紧的,富有性感和曲线美。马子元看着,引起无限遐想。马子元下意识地捏了捏柳红玫的手,觉得纤细而嫩长。

“亲姊妹,过着同样困苦的生活,一个体态丰满,一个瘦削;红颜大概属喝面汤也会胖的类型的人。”马子原想。

突然,从柳红颜的身旁飞起三只野鸡,两只是母鸡,一只是公鸡,瓜瓜地叫着飞起来。

“小姨父!老虎来了!”柳红玫一下子扑到马子元怀中,恐怖地喊起来。

“小姨父,那是什么?”柳红颜往回跑。

“别怕!那是野鸡。羽毛颜色较淡的是母鸡,大概在孵蛋;羽毛彤红,有高耸的红鸡冠,长尾巴,是公鸡,大概在旁边放哨。。。。。。”马子元起初也吃了一惊,赶快提起枪,看清是野鸡时,拄着枪微笑着说。

他们走到树林稀疏处,地面开阔起来,草丛短短,像男士的寸头,灌木丛生,莓子红艳;晨阳普照,一片暖意。柳红颜和柳红玫胆大起来,又说又笑。

“小姨父!那边一只小白兔,快打!”忽然,柳红玫压低嗓音,神秘的叫起来。

马子元顺着柳红玫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一只小白兔正在吃草,旁边的灌木丛中,似乎还有一头野羊,若隐若现。

“我的枪法不行,打不准吧?”马子元说着,蹲下来,点燃药捻子,迅速瞄准,枪口火光一闪,浓烟冒起,枪里的钢砂飞出,烟雾散尽,三人跑到小白兔吃草的地方去看看。马子元大吃一惊,打准的明明是白兔,怎么成了梅花鹿呢?柳红颜和柳红玫也惊疑不定。

“唉!早知道打错了,还不如不打,这么漂亮的梅花鹿被打死了,多心疼啊!”柳红玫撅着嘴叹息道,怏怏不乐。

“咳!还是一只母鹿呢!”马子元摇头道。

“哎呀!有小宝宝的话,现在正嗷嗷待脯呢!”柳红颜说道,脸上掠过一丝同情和悲凉。

马子元听着姊妹俩的话,心中凄然,懊悔不已,但是既然打死了,那就抬出树林,煮熟吃上吧。

马子元在枪筒中装满火药,放上火药捻子,把枪递给柳红玫,自己用肩扛上梅花鹿,三个人按原路返回。

“如果虎豹来了,把枪口对准前面,点着药捻就行了,枪一响,虎豹就会被吓跑。”马子元吩咐道。

“嗯,”柳红玫点点头。

三个人因心中不快,一路无话。森林中寂静得有点冷。马子元把梅花鹿扛到烧火做饭的地方,放下来,坐在石头上休息,郁郁不乐,总觉得不对劲,做什么事,总是由不得自己似的。

”平日马老兄不会放枪,今天怎么枪法这么准,“马有明见到梅花鹿很高兴,立刻拿起腰刀,走到梅花鹿旁边,开始剥皮,并且夸奖说,他没有注意到马子元的神情。

”今天是马绅士的运气好,真是好运气!“董郎挺见马子元扛来梅花鹿也很高兴,连连夸奖马子元。

女人们帮着马有明把皮子剥了,将肉剁成小块,放到锅里煮,然后大家围到一起,谈天说地。

”大殿,西方顶,独岗寺,这三座山峰,据老人们说,是三姊妹;某年某月某日,番邦可汗夫人生下儿子,可汗立为太子,没多久生病了,可汗派三个宫女抱着太子去金城看病,到了太子寺,太子死了(太子寺之名,由此而来),三个宫女不敢回宫,就削发为尼,后到此山,见山峰独特秀美,环境清幽,独冠宁河,云杉参天,峰前溪水潺潺,风入松林,撞击岩石,犹如涛声,回声哀转,久久不绝,于是命名此山为松鸣岩。她们在半山腰建道观,吃素念经,后在西方顶和独岗寺各建一道观,三姊妹分开居住,至今香火旺盛。。。。。。“马有明说着说着,不知不觉拿起说书的腔调和架势,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还有一种说法,龙脉被挖断了,太子就死了。”董郎挺止住笑,正儿八经地说。

“奥!那种说法我也清楚。原来太子山山脉,从西面的微子山起,到宁河境内的太子山最高峰,一直向东延伸到马寒山。宁河境内的太子山根,有一海眼,水流湍急,深不可测,水流不知去向,传说太子山底下有大海,于东海相贯通。当时,宁河这一段山脉,纷纷传说有龙脉,不久宁何必出一真命天子。这话传到皇帝的耳朵,皇帝便令禁军带着相士,风餐露宿,昼夜兼程,急赴宁河。相士掐指头,下金锣,查风水书,实地勘察一周,断定龙脉所在之处,建议禁军校尉,派兵连夜挖掘。第一天挖到一人深,已至半夜,个个疲倦不堪,于是撤出休息了。第二天早晨去一看,山体合拢了,了无痕迹,所掘之处,不知在何处。校尉又请来相士,再次勘察,原地挖掘,挖到一人多深,不见龙脉,士兵困乏,抱怨相士胡说八道,哪有龙脉?不过是瞎折腾而已!没到半夜,他们就回去休息了。第三天早晨到原地一看,又见山体合拢,草木青青,找不到挖掘过的痕迹。相士说他算过,三天挖不断龙脉,宁河妇女就会生下真命天子了,将来与本朝皇帝争天下,我们这些人就会被满门抄斩,现在趁龙种还未生下,大家必须拼命挖掘!校尉临阵督促,士兵一刻也不停的挖掘,挖到半夜,已近两人深,这时人人困乏,饥饿难耐,校尉昏昏欲睡,在大家的求情下,校尉让兵士回去吃饭,自己就在深壕边的草地上休息。没上十几分钟,校尉睡着了,睡梦中听到有人在说话,他被吓醒了。夜深人静,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呢?自以为是梦中呓语,又躺下了,可耳边又传来窃窃私语。校尉于是又伏在地上,将耳朵贴在草地上听:一个说,今晚好险哪!差点把我的小命要了!另一个说,要是再挖三尺深,我们都没命了!第三个人说,快点长,争取长到天亮,我们就成功了!生下龙种,不怕他们斩断龙脉!。。。。。。校尉听了,大吃一惊,佩服相士说的准确,真有此事!校尉跑去临时帐篷,喊醒士兵,带来继续深挖。将至拂晓,挖到两人多深,露出一条不见首尾的紫红色滕蔓,校尉命令士兵,用马刀砍断滕蔓;藤蔓顿时血流如注,喷湿了士兵的衣服,满脸也是血。校尉和士兵惊慌失措,相士恐惧不安,自思泄露天机,必遭天谴!。。。。。。校尉和相士带着士兵速回京城复命,所挖深壕,没有填埋,扔下了,至今留着,现在的太子山断裂处,就是当年的龙脉斩断处。——唉!宁河出不了英雄,原因就在这里!“马有明因马子元打了一头鹿,非常高兴,便将民间的传说,原封不动地说出来,还说的有情有味。

“凡事有定数,生来命中注定,阴阳算,相士看,都属无稽之谈!《永昌演义》里说,崇祯皇帝命米脂县令祖大绶,掘开李自成祖坟,青灯荧荧,青蛇盘曲,祖大绶将灯吹熄,把蛇斩为两截。后来李自成虽攻下了北京,但只做了三个月的大顺皇帝,就被清军赶出北京,全军覆没,失踪于九宫山。其实啊,北宋时,就有风水先生到米脂县,见山势险峻,林木茂密,河水湍急,风水先生说,此地三百年后当出天子,但河流短促,国祚必不长;六百年后,才会出一真命天子!李自成应验了,下一位是谁呢?掘坟墓是多此一举,因果命中注定,非人力所能挽回,谁能抗衡造物者!”董郎挺是典型的儒生,信奉孔孟学说,以孔孟之道为做人原则,不迷信鬼神,但又相信造物者主宰一切,勤学修德,善小而为,恶小而不为,祸患就不会远在儿孙近在身。董郎挺说罢,呷了一口茶。

“你看,当今派系林立,纷争不断,各地永无宁日!所谓的政治精英,借口为本民族争利益,到处煽风点火,日日游行,处处暴乱,搞的国家乌烟瘴气,弄得人心惶惶,耕者不能种其田,商人不能经其商。哎!,,,,,,,”马子元起初默默无言,后来听着马有明和董郎挺的争论,振作精神,也把心中的所想发表出来。

约莫过了两个小时,马有明说兔肉和鹿肉都熟了,他用肉叉捞出来,放到案板上,用腰刀切成小块,让大家自己用手拿上肉蘸盐吃。

“杀了猪,害命骨由杀猪人吃;梅花鹿没有害命骨,所以只能吃鹿心,——马老兄把鹿心吃了!”马有明用用肉叉叉着鹿心,递到马子元面前,诚恳地说。

马子元不想吃鹿肉,更不想吃鹿心,但是在大家的劝说下,不好意思继续推辞,便接住了。马子元撒上白盐,吃了一嘴,发现鹿心血红血红的,虽没有滴血,马子元认为没有煮透,他要放下,马有明说吃上也没有关系,一次没有煮透,再煮也是白煮,——肉依旧是红的。马子元收回手,勉强吃了,但咽上的一刹那,梦境中的一切忽然浮现在脑海!他不由自主的惊恐起来。

大家吃饱喝足之后,一起上山游玩,先到西方顶,磕头烧香。搭缘——董郎挺和夫人。马子元各掏了一块大洋,马有明夫妻和柳氏姊妹各掏了两个铜元。他们游罢西方顶,顺着山梁上了大殿头顶,又从山坳里下到大殿,磕头烧香,掏了香火钱,便上了难无台,走在悬崖峭壁上,凿开的石板路,刚好一人能通过。到了一处壁立的石崖前,董郎挺看着石壁上刻的颜体字,低声细读。

“这是谁写的呢?字体丰腴壮丽,实在像颜真卿字体。”马子元问董郎挺。

“你看下边落款,是河州大秀才张质生书写的,他足智多谋,曾今协助国军团长守河州城,坚壁清野,深沟高垒,迫使大司令一筹莫展,师老城下,为河州人民存嗣,立下了汗马功劳,不然,河州人民灭种矣!”董郎挺读完,感叹道。

“舅舅,这上面说的是什么呢?“马有明问道。

“张秀才说,大司令初到宁河,这里的几个村庄共有七百人,他们跑到西方顶和大殿山顶,砍松树塞断人行道,用滚木。岩石和老土炮,守住一切可能爬上来的山崖。土匪攻不上来,就围而不攻。山顶无水,加之断粮,最后七百人被活活饿死!唉!他们这种死守,无异于马谡守街亭,不是饿死,就是渴死,还能有什么希望呢!”董郎挺边解释碑文边评论道。

董郎挺解释完碑文,都不由得回忆起死守宁河城的过程,个个唏嘘叹息,怏怏不乐,默默不语了!一行人沿着林间小道,攀援而上,行至山顶,坐下休息了一会,又顺着山梁下去,越过深沟,攀上独岗寺,大家站在高处眺望。董郎挺望着雄伟挺拔的云杉,凝思遐想,又望望面前的山峰:苍松翠竹,郁郁葱葱;仙气蒸腾,云笼雾罩。忽然,生性豪爽,豁达大度的董郎挺,心中油然升起凄迷之感!他慨然在峭壁上题诗一首:松鸣夫如何?三峰独秀出。

巨松堪栋梁,怪石天可补。

灵气罩黎庶,幽境众山妒。

惜哉无人荐,至今弃荒芜!

“舅舅,你这诗说的啥意思吗?”马有明问道。

“很多名山大川,其实是被文人捧红的,有些山川还不如我们的松鸣岩。河州乃至甘省,因为没有造就出大文人,又因为外地文人不知道松鸣岩,诗文中从不提及,所以宁河这块宝地,松鸣岩这座避暑胜地,至今名不见经传,除了庙会那几天外,不见外地游人”董郎挺带着感慨的语气说。

“唉!松鸣岩不就是董团长的很好写照吗?如今小到芝麻官,大到封疆大吏,个个利欲熏心,保地盘,搜刮民脂民膏为能事,所用官吏,皆是有背景,或送上钱财者,真真有真才实干者,未用一个,致使积极向上者,也心灰意冷,得过且过,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荒废正事,国势日衰,社会日乱,百姓叫苦连天。像董团长爱民如子,致力于社会稳定,坚守宁河城一年,显出文武全才,可就是得不到大腕们的推荐,被当权者的任用,将终老草莽间!岂不可叹可悲!”马子元站在董郎挺的旁边,面向马有明,带点不平之气说。

谈起国事,大家议论纷纷,就连平日最不关心国事的女人,也积极参与,提出自己的看法,因为她们经此一乱,深感中央团结,国家统一,社会稳定,才是老百姓安居乐业的保证。

“总脑筋不乱,地方上太平无事;总脑经乱套了,地方不乱才怪呢!”董郎挺的夫人一本正经地说道。

柳红颜和柳红玫点点头,表示董郎挺的夫人说得非常正确。

“舅母说得对,可是尕百姓没有办法啊,”马有明的妻子怯怯地说道。

大家谈论着,不觉夕阳西下,新月东升,月色如秋水,寒气袭人,女人们穿的都比男人们单薄,个个耸肩缩背,瑟瑟发抖。

“大家说起国事,就把回家的时间忘了。现在赶快回家吧,走一段路就会热起来。”董郎挺说罢,一挥手,带着大家下山了。

到了宁河城,已是深夜,城内一片荒凉寂静,大家心中不由得升起缕缕凄凉,心灰意冷,董郎挺顿时英雄气消,只想苟延残喘,不希望再发展了!

到了马子元的家门,马子元让大家进去坐坐,董郎挺夫妇婉言谢绝。

“你家不比从前,现在太窄了,我们进去也无处睡,倒把一家人打扰醒了,我的涵子还在舅舅家,我两去舅舅家住,明天带涵子回家。”马有明拉着马子元的手说。

马子元看着董郎挺等人的背影不见了,才和柳红颜。柳红玫走进家。马子元不敢吵醒梦影,更不愿惊动老父老母,悄悄带着柳氏姊妹,进了自己的小屋,三个人在一张床上和衣而卧。

第二天拂晓,梦茵已起床。昨天,马子元三人去松鸣岩,梦茵根本不知道,她心里狐疑不定,整天闷闷不乐;到了晚上,去了几趟马子元的屋,不见人影,更加怒气冲天,但无处发泄!夜深人静,还是睡不着,头里乱麻麻一团糟。大概两点左右,听见木门“吱扭‘两声,进来三个人的脚步声,梦茵听出是马子元和柳红颜姊妹:马子元脚步迟缓沉重,两女孩脚步轻快脆碎。梦茵怒不可遏,想起来先臭骂外甥一通,再向马子元讨个说法,但思来想去,未敢轻举妄动,一则宁河人特重夫权,女人不敢随意挑衅,逆来顺受惯了;二则夫妻之名已名存实亡,再惹怒婆婆,得不到支持,自己被休之日就不远了;三则深夜吵架,被邻居听到笑话,第二天难以见人;种种理由,终将怒气压下去,没有发作。平日,梦茵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洒扫庭除,从院子到屋子都整洁了,然后去做饭,今天把这些忘了,她的第一要务,就是去马子元的小屋。梦茵一进门见马子元和外甥同睡一张床,陡然间觉得一股冰水从头浇到脚,透心的凉,她什么话说不出了,怒气消得无影无踪,她只觉得浑身无力,疲惫不堪,对活下去的希望渺渺茫茫,她觉得没有盼头了:对马子元不抱任何幻想了!一切都完了!

“我的出轨也是被*无奈,你为何走到这种地步!”梦茵只说了这么两句,就出来了,回到自己屋里,就蒙头睡了,也没有做早饭。

梦茵说的话,马子元听到了,但他没有搭茬,仍然装作熟睡。

太阳又升起了,再不似六月天那么火热,而是带点凉意。梦茵不做饭,正常的的生活秩序乱了,孩子们等着要吃饭,可是无饭可吃,两个老人觉得不对劲,马子元的母亲走近马子元的屋,叫他起床,声音特别大,表面上是叫马子元,其实是叫梦茵,但梦茵无仍何的反应,她再不怕婆婆了,因为到了这种地步,怕婆婆无任何意义。

“一个媳妇家怎么到现在不起床,羞不羞?我们老了,不吃也行,可是你的孩子们等着要吃饭啊!——哼!这都是平日子元惯的,吃起饭来,跟子元坐在一起吃,妇女哪有坐在炕上,跟长辈一起吃饭的媳妇呢,都是端着碗在厨房里吃。明天我去你娘家,问问你父母,作为媳妇,却睡懒觉,太阳大漫川了,还不做饭,你们的儿媳妇就这样撒娇吗?”以前婆婆怎样骂,梦茵从不吭声,今天一提到她娘家人,梦茵忽地坐起,跳下床出来,铁青着脸对着婆婆嚷起来,倒把婆婆吓了一跳。

“芽大豆不炸,一炸倒了不得!你要把我吃上吗?——来!快吃来!”马子元的母亲醒过神来,愤怒异常的说。

“你是有理站理,无理站大,你骂了我二十年,我看在长辈的份上,从未还过一句,今天我不做饭,你又不问青红皂白骂起来,你不问问为什么吗?”说到这里,梦茵的眼泪咕噜噜淌下两行,她感到莫大的委屈,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啥原因,你说!”马子元的母亲走近梦茵,用咄咄*人的语气说。

梦茵倒退了几步,哭出声来。此时她想,说呢还是不说,毕竟母子连心,就是说了,做母亲的还会责怪儿子吗?只有自己挨骂的份。

“你问你儿子做的好事!——勾引我的两个女外甥!”梦茵终于蹦出了两句,转身进屋了。

“什么?”马子元的母亲立刻走进马子元的屋里。

马子元和柳氏姊妹坐在炕上,静静地听着,见母亲进来,他们也没有站起。马子元的母亲不知道马子元和柳氏姊妹的暧昧关系,更不知道梦茵的出轨,现在见他们在一起坐着也没什么,亲戚嘛,一起坐坐,很正常啊!马子元的母亲转身出去了。

“你发什么神经,说话不怕人笑话!何况是你的我外甥!。。。。。。”马子元的母亲又骂起来,而且越骂越脏越难听,更不讲道理。

结婚二十年来,婆媳吵架,马子元当面不说,背地里先面对梦影说梦茵的不是,再说母亲的优点;而后又跟母亲说母亲的不是,反复说梦茵的好处,无论妻子也好,母亲也好,单独相处时,从不讲她们的长处,马子元很清楚,如果当面讲她们的长处,说对方的短处,无异于火上浇油,双方都认为自己没有错,有恩于对方,而对方不但不感恩,反而有意找茬,有意刁难!矛盾会更加激化,终无宁日。马子元夹在婆媳中间,有时无可奈何,只能苦口婆心地劝双方要互相理解,相互体谅,互相退让,就这样婆媳和睦维系了二十年。最近两年,老母亲年事已高,妻子进入更年期,两人的脾气越来越大,特别是宁河叛乱之后,老母的脾气更坏,妻子整天神经兮兮的,遇事斤斤计较,自私自利,动辄发怒,情绪易于激动,看什么事都不顺眼,马子元做了好多思想工作,都无济于事,无奈之下,马子元为了少发生矛盾,远离梦影,跟梦影少说话,少相处,渐渐地,夫妻两人的感情变淡了,不似以前那么粘。今天,马子元本不想说什么,但是婆媳两人越吵越凶,以至于相互撕扯起来,马子元坐不住了,才起来劝架,这时,柳红颜和柳红玫已经把两人拉开,进入各自的房间,两人都在哭嚷!

“怪谁呢?谁都不怪!怪就怪这场战乱!——大司令叛乱前,他马子元也是宁河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啊!哪有衣食无着落,顾不住自己的家,让妻子出轨呢?”马子元站在庭院里,仰头望着淡蓝的天空,看着缓缓飘动的白云,喃喃自语。他多么希望自己成为白云,任意东西,无拘无束,无烦无恼。

马子元的儿媳妇的早饭熟了,大家围在炕桌边吃起来,儿子儿媳三番五次地叫奶奶和他们的母亲来吃饭,他们还是没有来,孩子们端到头跟前,两人还是没有吃,女人就是这样,没办法时,通过哭和睡、绝食来给丈夫或者儿子施加压力,迫使其屈服。然而马子元身心俱疲,已无力重视他们的做法,任使矛盾发展下去。马子元带着柳红颜和柳红玫,走乡串村,直到下午六点多钟才回家。晚上吃饭,母亲照样没吃,妻子梦茵也没吃,不过梦茵起床了,坐在正屋里,冷冷地看全家人吃饭。

“红颜、红玫。明天你们回内蒙!”柳红颜吃完饭,刚放下碗,梦茵用命令的口气说道,语气坚决,冰冷,陡峭,柳氏姊妹听了,不寒而栗。

“内蒙不是没有家了吗,俩姨到了内蒙那里住?就在我们这里住,家这么宽,就怎么容不下她们两人呢?“大儿子笨笨说道。

“可以去别处住啊?比如其他几个姨娘家住。”涵子早已看出马子元和柳红颜之间的关系不寻常,也明白婆婆的意图和苦心,也许只有柳氏姊妹走了,这个家的矛盾才会结束,所以她只能这么劝。

“不行。她姨娘家房子既窄,粮食又不够吃,两人去了,她姨娘怎么负担得起呢?必须去内蒙!”梦影决绝的说。

涵子无话可说了,其他人也沉默不语,屋中一阵寂静。

“好吧,我们回去。”柳红颜有气无力的说道。

“今天就走。”柳红玫说道,同时去拉柳红颜的手。

“红颜和红玫那也不许去。我正式宣布,从今天起,我娶红颜和红玫为妻,任何人无权决定红颜和红玫的去留,我说了算。笨笨、东东、苏德,还有涵子,明天去通知所有亲戚,我带着红颜和红玫去通知朋友,三天后办宴席。今晚红颜和红玫跟我一起住。”马子元说完话,就带着柳氏姊妹进了自己屋。

梦茵听了之后,顿觉像天塌下来了,她所不希望的那一天终于到来。她惊呆了。她心中重新升起的那线希望,像断线的风筝,现在不知要飘向何处?笨笨,涵子,苏德,苏木等几个孩子,都目瞪口呆,不知说什么好。就连睡在大炕上的老母亲也大惊失色,恐惑不解,唯有一点,那就是忽然谅解了儿媳妇梦茵,开始埋怨起儿子马子元来。唯有老父亲无动于衷,不说什么,看了看大家,眯缝了眼打盹。

“孩子们的事情由孩子们自己决定,我们老了,已经管不了。”马子元的老父亲依旧眯缝着眼睛,不紧不慢的说道。他是说给老伴的,意思是不要再嚷嚷了。

夜深人静,梦茵还没有睡着,她想,今天下逐客令也是被迫无奈,其实她心里很歉疚和不忍,因为姐姐没了,两个姑娘大老远地投亲靠友,作为妹子,作为姨娘,理应好好招待,当做自己的女儿,悉心照料,给张罗一个好人家,可女人天生的妒性和自私,令她走向相反的方向,加之柳氏姊妹跟马子元的亲近,更使她不能接受两个姑娘。梦茵的姐姐活着的时候,也曾说过将柳红颜给她,而柳红颜也想做她姨娘的女儿。天公不作美,梦茵和刘红颜终究没有做成母女,反而成了对手,两人都始料不及啊!

马子元也久久不能入眠,他回想一年来的所作所为,似乎冥冥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推着他,不可抗拒的意志在指挥着他。他又回想起过去的梦境,细细品味梦中情景,又跟生活联系起来,迷迷糊糊觉得是他岳母不放心柳红颜姊妹俩,才托付给他,想到这里,他这个无神论者,忽然认为‘仙界、人间、冥界’,都存在吧?

第二天拂晓,笨笨和涵子去他们舅舅家,请舅舅和舅母拿主意。舅母说了些风凉话泄泄气,肚皮瘪了,也拿不出注意,只是纳闷:这男人怎么喜欢一夫多妻,还要越年轻越好,真是烦不烦;一辈子像个母蜘蛛,头顶着父母,背上驮着妻子儿女,直到把自己浑身的血吸干了,才入土为安,悲哉!舅舅呢,认为一个男人娶几个媳妇也没什么了不的,普天遍地都是,只是做姨夫的娶自己妻子的外甥女,就像望着太阳打喷嚏打不出来,鼻子里总是酸津津的难受,不过,马子元对他们很好,他不好相着自己妹妹说话,打算去了和和稀泥而已。直到下午,笨笨和涵子得到舅舅的答复是哼哼和吭吭而已,没有下文,省略号一串。笨笨和涵子觉得舅舅跟叛乱前大不一样了呢,也变得怪怪的?两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懵懵懂懂回家了。笨笨和涵子还没到舅舅家时,梦茵早已到马有明家,脸上的愁容像一团雾,快要掉下来。她没想到不惑之年,竟然要跌一跤,平时走路还是蛮仔细的吗?昂首挺胸,穿着高跟鞋,阔步向前的女人反到没事啊?其实,叛乱结束后,她被生活*得穿了高跟鞋,这一点至今没想到!头里乱麻麻的,也理不清了,到底谁对谁错?唯一希望,让马有明劝回马子元的心,保住夫妻之名,幸运的话,还会保住夫妻缘分。

马有明听了,觉得既好气又好笑,一夫多妻者,多矣!为何不娶别人,单娶妻子的外甥呢?匪夷所思?他想,自己一个人去劝,虽说挚友,未必听劝,还是叫上舅舅,胜算多些。

“你在家等着,跟杏子妈唠唠嗑,我去请上舅舅,咱们一同去你家,坐下来好好跟马子元谈谈,他总会听吧。”马有明说完,赶快去董家场找他舅舅。

董郎挺听了马有明的述说,立刻起身,先行去马子元家,马有明回杜家河,跟梦茵一起去马子元家。

这天晚上,马子元家挤满了男男女女;有梦茵的娘家人和姐妹,也有其他的亲朋好友,街坊邻居,

熙熙攘攘,挤满一屋子。本来这件事是很丢人的,但现在马子元掌控不了,任由事态发展——家丑不可外扬的古训也不起作用了。梦茵的娘家人轮番轰炸,亲朋好友及街坊邻居再三劝说,终究没有效果。

“唉,古人说,情人,诗人,英雄都是疯子,此话不假啊!”董郎挺摇摇头,连连叹息。马有明劝不转马子元,反过来劝梦茵,要她不要强留马子元。

“强扭的瓜不甜,再也半年纪了,好好跟孩子们过吧!你看,把大家叫来多不好,事情扬出去,孩子们出门就抬不起头来。”马有明劝说时,梦茵的哥嫂围过来了。

“离就离吧,但是财产要分一半!”梦茵的几个嫂子异口同声,迫不及待的说。

“孩子全部要,财产要分七成!”梦茵的哥哥想,马子元竟然成了一个老牛,怎么也说不通,那好,你不忍,我不义,咱们干脆撕破脸。

“你们这是帮我还是害我?我要的是人,不是财产,人都走了,要家产还干什么!”梦茵生气了,后悔不该叫娘家人,没有劝回马子元的心,反而撕破了脸皮。

到了深夜,大家还是束手无策,梦茵绝望了。

(本章完)

“鸠占雀巢雀甘心,无奈阿堵太薄情。离巢独对深秋月,夜阑尚闻亲昵音。”改来改去,马子元还是觉得不怎么样,但道出了心事,也觉满意。

在果园中逗留到天亮,马子元才睡去了,可还是睡不着。

马子元在庭院中散着步,烦乱的心终不能清静下来,便走进房后的皮特果园里,静静的仰望月亮。

“贫贱原知是祸胎,苏秦初不慕颜回。九州铸铁终成错,一饭论交竟自媒。水覆金盆收半勺,香残心缘看全灰。明年陌上花开日,愁听人歌缓缓来。”马子元低声吟咏,反反复复,总觉别人的诗不能抒发自己的情感,于是也学着自写自吟起来。

“欲收覆水留半勺,不对,”马子元自我否定。

马子元和马有明唠起嗑来,两人再也没有叛乱前的那种激烈争论,或者大声说笑,而是说着说着,两人都唉声叹气。

“以后吗?——我一个人就住在这间屋里,”马子元指着新建的土房说。

“跟嫂子不住在一起了么?”马有明疑惑地问,声音很小。

马子元低声吟诵着诗句,无意间走到梦影住的房子窗边,忽听见屋里窃窃私语,将耳朵贴在白色的窗纸上,仔细一听,原来是梦影跟丁非卿卿我我。马子元的心中悠然升起一种苦涩的无奈,还多多少少掺杂着些许嫉妒。他迅速离开窗边,远远地看着窗发呆。梦影的屋里点燃了灯盏,小方格的窗纸泛起了淡黄色的亮光,微微摇曳着。

“我难道对她还有一点夫妻之情吗?——不应该啊!到了这种地步。——为什么对他们的幽会,我这样敏感呢?是不是我太孤独了,太寂寞了呢!是的,‘独树不活,孤人不存’,这句民谚,现在想来,还是很有道理的。”马子元自言自语道,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唉,那就按你自己的意思办吧,我也没有必要劝和了。”马有名点着头说。

涵子的午饭熟了,马有明吃过饭,喝了茶,告辞马子元和他的家人,回杜家河去了。马子元仍然整顿自己的新家。

“我坚决跟她分居。再住一个屋里,你说有意思吗?”马子元说道,好像有些生气。

“你说老父老母在,还有一大帮儿女,你两分居,我总感觉别扭。”马有明说。

“唱什么呢?唱‘咬脐郎’搬母吗?唱‘小丁丁’,还是说‘薛华妮寻夫“,都不好,现在唱这些书,我更容易淌眼泪!我还是跟你公公说说话。”马有明摇摇头说,脸依旧红红的,口里喷着酒气。

涵叶听了他哥哥的话,也没有听书的兴趣了,她按照马子元的吩咐,进屋去做午饭了。

“你说我们不分居,还有出息么?——恐怕只会带来更大的矛盾,到那时后悔迟了!”马子元解释道。

“那孩子们怎么办呢?“马有明望着马子元说。

“父母孩子都跟梦影住,吃穿都由我负担,家产全归梦影,名义上她仍然是我的老婆。这样我也没有亏待她,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嘛。”马子元把这些话迅速说完,顿感轻松了许多。

“地主有了钱娶二房,农民有钱修上房,你怎么既不娶二房,又不修上房,盖了一间小房子?”有一天下午,马有明在杨喜辽处喝了几杯散酒,忽然想起马子元,便进去看看,见马子元修了一间小土房,笑着打趣说。

“唉,哪有心情修上房,活着开心点尚不容易!”马子元招呼马有明坐在一个凳子上,很平淡的说。

马有明和马子元两个忘年交,自从大司令叛乱到现在,一直没有说过笑,今天为逗马子元开心,马有明乘着酒兴跟马子元开玩笑,没想到马子元高兴不起来。涵叶明白她哥哥的意思,便趁机要求马有明唱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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