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梦蝶记

在小二哥的带领下陈平来到一个靠窗的餐桌前，餐桌边坐着一位白衫少年，桌子上摆放着两道小菜，一碗素面，还有一个面纱斗笠。

“这位公子，不知能不能和这位小哥拼个桌。”小二哥向那位白衫少年询问道。

白衫少年听到小二哥的话，抬头看了看一旁的陈平，陈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白衫少年点了点头同意了小二哥的请求，将桌子上的菜肴往身边拉了拉。

白衫少年放下碗筷，看着陈平温和的给锦鼠喂水，觉得陈平挺有爱心的，于是他说道：“你这锦鼠挺可爱的。”

抬起头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像兰似菊，陈平对他笑了笑，回了声嗯。

“我叫顾倾城，你怎么称呼？”

你怎么称呼，这话没有毛病，一句普普通通的问句罢了。

但陈平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他最想像以前一样道一声姓陈名平，一生平安的平。

但一切都回不去了，只留下那孤零零的名字又能如何。

当然也能答楚平，毕竟这具身躯被叫了十三年，但那个楚字是陈平现在最不想面对的，每次听到陈平都有种“我有罪、我杀了人”的感觉。

店外人来人往，店内高朋满座，但何处是他的故乡。

他，是一个孤独的人，不，是一只孤魂。

又想起那片竹林，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喜欢竹子。

竹，坚韧挺拔、虚心有节；竹，秀逸有神韵，纤细柔美，常青不败；竹潇洒挺拔、清丽俊逸，有翩翩君子之风。

现在的却他只觉得竹无心才常青。

陈平也想过若是在那片竹林里死去也是极好的，可能黄泉路上还真的有位叫作孟婆的姑娘，她熬的一手好汤，汤名孟婆汤，据说喝了它能忘记前尘往事，从新为人。

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竹无心，人无烟不就是他的现状吗。

那就叫竹无烟吧，竹无烟，真是个极好的名字……

陈平双手无力颤抖，十指泛白，茶水滴落打湿外衫，但他的脸上一如就往带着空白的笑容，轻轻淡淡吐出：“竹无烟。”

顾倾城没有指出陈平的失神，也没有询问名字的由来，而是轻轻地应了声“嗯”，就端起碗吃起面来。

他没有询问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因为他知道一个男人失落、悲伤需要的不是所谓的开导，而是一个安静的环境、一个默默坐在他身旁的人，告诉他这世界还有他相伴。

能说出来的心事，其实早已放下，顾倾城是不会询问的，到了要说的时候竹无烟会找的适合倾听他心事的人，现在的他将心事酿在心底，三年、十年、一辈子，不知道哪天他会开坛，不知道哪天开出来是什么，是醇香的酒浆、酸溜溜的老醋、苦涩的药水、或者是一坛臭熏熏的泔水。

不过不管是什么，竹无烟都会一个人或者找的合适的相品。

随意的回答使得陈平放下心来，但又有一股不甘从心底涌出，为什么就不能关心一下他吗？

风吹过，窗外的枝叶晃动，沙沙声使得竹无烟心平浪静，是啊，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罢了，也要竹无烟明白不是每个人都在乎你的回答，哪怕那是个极重的名字。

只是沉于内心世界的没有看见那面碗后关心担忧的双眸。

“公子，你的面。”

小二哥一声招呼唤回竹无烟迷失的魂魄，竹无烟道了声谢后，拿起一个空碗夹了点菜和面条。

他面带微笑，一手拿碗，一手拿着筷子，给锦鼠喂食，待锦鼠吃完后菜都凉了，面也成了一团。

竹无烟将用过得碗放下，把筷子擦了擦，倒过一头一翘面团就飞快的啃了起来，只是菜那是一口都没有动，面团有那么一块插在筷子上。

竹无烟飞快的将面饼咽下肚，擦擦嘴，又变成温文儒雅的佳公子，好像刚刚那个狼吐虎咽的家伙好不是他是的。

“听说了吗，天玄宫招弟子了。”

竹无烟端着面碗一口一口慢悠悠的喝着茶水，那悠然自得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品尝着所谓仙茶仙酒呢，同时也听着那些食客们的闲聊。

“天玄宫那一年不收弟子，你真是少见多怪。”

“不，这次收的弟子可不一样，而是真传弟子。”

“真传弟子，那可是……”

那两位食客可能是觉得谈到机密之处不知不觉中声音低了下去，后来更是不再交谈这个话题，而是随意的喝酒吃菜，过了会儿相互离去。

白衫少年瞄了陈平一眼说道：“随意。”

陈平拿起茶壶倒上半碗茶，将碗清洗后，又重新倒上八分茶水。陈平一手端着碗，一手托着锦鼠，喂它饮水。

陈平舔了舔嘴唇，有些口渴，想到锦鼠这大半天都没有喝水，怪不得有气无力的。

于是对锦鼠歉意的笑了笑，抬起头向对面白衫少年说道：“兄台你好，不知能不能倒杯水。”

每张桌子上都放了一壶茶，应该是属于店家的，可以随意免费使用，但陈平觉得还是要和他说上一句，不然挺没礼貌的。

“公子你请。”

都说了陈平是有底线的，是不可能拼桌的，不过也莫要忘记陈平还是个不怎么会拒绝人的人。

小二哥顺着陈平的视线扫了扫周围坐满的食客，哪里不知陈平的担忧，于是他朗朗的笑着热情的招待道：“公子是不是担心没有桌位，我这就帮你找找，只是与人拼桌你是否介意。”

陈平向白衫少年拱拱手算是打了招呼就坐在他的对面，将包裹放在靠里的位子上，向小二询问道有什么吃的，随意的点了一荤一素一碗面。

将锦鼠放在桌子上，陈平摸了摸它的背脊，示意它要乖乖听话，不要打扰他人进餐。

“那，好吧，不过你要帮我找个位子。”

“小的明白，公子，你里面请。”

介意，怎么会不介意呢，但人家小二哥都主动说了出来，陈平也不好在以此为理由来拒绝，不为别的，只为了不留下一个度量小的名声罢了，再说了现在这个时间点哪家餐馆不是人山人海的。

考虑再三的陈平犹疑的问道:“不知道上菜快否？”

走进酒肆，陈平看到桌子旁基本上都坐满了人，皱了皱眉头就想离开，不离开难道在这里干等着，还是和陌生人拼桌，拼桌那是不可能拼桌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拼桌。

而当陈平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小二哥走上前招呼道。

这么多年就没有哪家餐馆会说上菜不快的，就像上次去吃碗炒粉，老板说马上就帮你抄，结果等了一个多钟头。

所以说嘛，这话没有意义只不过是陈平下意识找个台阶罢了，但若连这话都没有他的心哪里说服的了自己，说白了就是自欺欺人。

小二哥指了指那些桌子上摆放的盘子、菜肴，不出意料的回答道：“你不要看这里都坐满了客人的，其实他们的菜基本上都上完了，你点了后厨立刻就帮你做。”

将五十枚金币用布包好后小心翼翼的放入怀里，剩下的五枚放在腰间，陈平抱起锦鼠拿好行礼向小青告别后，走向一家酒肆。

酒肆并不大，客人却挺多的，最重要的是距离近，一个太饿的人是不大可能挑三拣四的，不过不挑三拣四并不代表没有底线。

陈平的底线，恩，好像是没有底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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