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真记不得你们是什么时候切换的餐厅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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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现在用以视物的只有一只眼睛,但如何运用这一只眼睛来判断长短距离,他早已在潜移默化中掌握了窍门。所以他对自己连只酒杯都抓不住感到十分意外,当他闭上眼甩了下头,接着再次睁眼去抓杯子的时候,有种莫可名状的麻木感从他的喉头席卷全身,瞬间脱力的身躯好像一团棉花,让他从椅子上滑落,扑通一声躺倒在了地上。

逐渐消失的五感使他心头大乱,若有若无中,他似乎看到霜瑟裘正站在身边俯视着自己,就像是隔着一层水幕般,他模糊无比的听到她在说:“既然生了疑心,为何又不疑心到底呢?太嫩了,嫩得就像刚成型的豆腐!”

然后她俯下身来,用指甲啮着南过的耳垂,一字一顿的说道:“无需着急,我给你打个三日便能失效的活扣,三日之后你便能恢复如常!”

“这厮是个免审的死囚,不指望他去采石场做工,随便打!”被称作千爷的狱卒抬手掏了掏耳朵,然后将指甲凑近嘴边,一口气吹去了上面的泥垢。“就打他个万紫千红吧!”

大汉翻手展开蟒鞭,将两只脚在地上踏稳了步子,抖手间,一记响亮的鞭花就在南过的脸上炸开。这一鞭子看上去像是抽得没什么力气,但南过的脸却被抽出了一道血淋淋的豁口。

南过嘴角抽搐起来,正想开口骂两句人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无法开口说话了,每准备说出一个字的时候,喉咙上就像被几条铁线勒紧了一样。他连忙想依靠自身蛮力挣开身上的绳索,但他再次惊愕的发现,捆在手脚身躯上那些不及筷子粗细的绳索,自己居然无法挣断。要知道,平日里他可是连拇指粗的铁链都能够徒手扯断,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只要一运力,两只手腕与脚踝就针刺刀砍般疼得厉害。

也不容他再多想什么,暴风骤雨般的皮鞭就朝他招呼了上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就好像灼热炒锅里跳跃着的豆子。这种蟒鞭的鞭梢上缠绕着许多细小的铁丝,每一次鞭笞都能从伤口处带下更多的皮肉,折断的金属丝还会留在肉里,让这些伤口在愈合之前就开始溃烂化脓。

不多久,南过的身体上就已经血肉模糊了。喉咙喊不出声音,手脚使不出力气,还要被人凶狠无情的毒打,这一切简直就像是场来势汹汹的噩梦。他一次次的试图挣脱两只手臂上的束缚,但手腕上那股莫名其妙的疼痛感却总是能阻碍他积蓄起过多的力量。

“写好了,拿去给他盖上手印!”那个一直伏在方桌上书写的狱卒抬起头,将手里那张写满了字迹的蜡黄纸页对另一个大汉抖得哗哗作响。

浸满血滴的鞭子应声停了下来,抡鞭子的大汉每次出手都很认真卖力,所以才打了不到二十鞭他就有些手酸了,站在那儿呼哧呼哧气喘如牛。

另外那个大汉接过了蜡黄纸页来到南过身边,为他手上抹了印泥之后,便把他的指印盖在了黄纸上。南过趁机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那张纸页是他自己的伏罪状,潦草的字迹龙飞凤舞,陈列着他的所有罪名。

“千爷,还打吗?”持鞭大汉抹着满头的汗珠,扭头对着千爷问道。

“这小子长得太结实,不将他一次打得服贴了,以后准是个麻烦。翻个身,将后背再打一遍。”千爷放下手中的海碗,死死盯着南过那道有些桀骜的目光说。

持鞭大汉听后,先是深深的呼了口气,接着走上前来,将捆着南过的十字桩向后翻转了过去,然后这大汉走回原地抖开蟒鞭,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抽打。

南过此时前胸后背都已皮开肉绽,一道道血迹就像一条条溪流,沿着两条腿流淌到地面上,他所穿的衣服,除了两个袖子还算完整,其余的所有布料都已被抽打成了染满血污的片片碎絮。

大汉扔下鞭子,将南过的身体翻转了回来,这才发现南过的神色淡然,好像根本不在乎吃了这顿足斤足两的鞭子。

千爷站起了身,南过的尖锐目光让他越发不自在起来,硬骨头他见过不少,但他没见过挨了鞭子之后,还依然能够淡然处之的家伙。

“先给我打断他一条胳膊!”千爷微笑的说着,晃着肥胖的肚子走到南过身边,用指头在南过胸口的一道伤痕处狠狠按了下去,疼得南过嘴角抽搐了一下。

“若是还用这种眼神看我,就再打断他一条腿!”千爷又说道。

南过舔了舔上下两片嘴唇,就知道自己脸上的面具被人摘了。

拿着蟒鞭的大汉侧头对那个狱卒问道:“千爷,今天这小子该怎么打?”

当他被一盆冷水泼醒时,他还以为自己只晕眩了短短片刻。直到他涣散的瞳孔开始聚焦,才让他看清眼前的一切,这里早已经不再是那间街边的小酒馆了,而是一间挂满刑具与镣铐的昏暗刑房,他的身体被人捆在了一根十字桩上,靠近房门位置有一张方桌,桌上坐着两个衣装整洁的狱卒,其中一个正在用海碗喝着碎茶渣沏出来的茶水,而另一个伏在案头,手执墨笔刷刷点点,似乎是在书写着什么文案。

站在南过面前的,是两个赤着上半身的筋肉大汉,刑房中的腾腾炭火早已将他们烤炙得汗湿了前胸与后背。其中一个大汉扔下手中的木盆,看来刚刚朝自己头上泼水的就是他了。另一个抖开手里四五米长的黑亮蟒鞭,正对着南过虎视眈眈,那眼神,就像个见了血的蚂蟥。

“醒啦?”喝茶的狱卒桀桀怪笑,对南过说道,“你小子睡得还真死,愣是淋了两盆冷水才把你泼醒。”

南过笑了笑,随手也为自己倒了杯酒,刚想张口喝下,却闻到了酒杯中飘出来淡淡的奶腥气。他尝了滋味之后,便觉得这酒让自己喝不习惯,明明也是通透如水的酒液,却又偏偏带着乳味。

看着他放下杯子,霜瑟裘便将自己身前的另一只酒壶推过来说道:“这三蒸三酿的马奶烈酒是西北特产,外来人头一次都喝不惯,所以我才多要了一壶米酒,尝尝这一壶吧,这是清米酿的!”

南过拿过酒壶连喝了两杯,来冲淡嘴里马奶酒的味道,然后才缓过劲一般的吐了口气。

这句话落在南过的耳朵里,就像是平静的水面突然起了层层涟漪,每一个字都是高速震颤的弹簧,听得他一阵晕眩。

接着,他就彻底晕了。

霜瑟裘撇撇嘴,“快些吃吧,吃饱了好上路!”

“我听这话怎么有点瘆的慌啊?什么叫吃饱了好上路?”南过也撇了撇嘴,然后便伸手去抓桌上的酒杯,却没想到一抓之下居然抓了个空。

霜瑟裘看着他的样子,不禁暗暗摇头,低声说道:“或许,真不该让你去!”

“我来都来了,难不成还要原路返回吗?”南过吃着盘子里切好的肉,不以为然的看着她。事情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她却还要说这样的便宜话来挤兑自己。

“你和美玉认识多久了,她是不是跟你提到过一些我的事?她太文静了,和我相处时总是少言寡语,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到现在我连她姓什么都还不知道。”南过漫不经心的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

霜瑟裘撇嘴发笑,把杯中的酒一口抽干,然后畅快淋漓的呵出一口长气,一边在餐盘中下刀剔肉,一边说道:“少昧着良心说话,说那家伙文静,真亏你张得开嘴。你这小子疑心太重,我说了这么许多,你却还是信不过我,总是处心积虑的试探。”

“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啊,是你带我去,还是另找其他人带我去?”

霜瑟裘抬起袖子摸了下嘴唇上的油渍,拍拍手说道:“这不需你来操心,你只要记得进去后该做什么即可,事成之后,或许是由我去接应你出来,也或另有其人。倘若事情出了纰漏,不管你遇到任何麻烦,都不能供出殿下,那样你还存有一线生机。但你若是熬不住脱了口,便彻底没人救你了。”

“少吓唬人。”南过放下手里的筷子说道,这盘手把肉有些发柴,于是他伸手抓了个糙米包子,吃了两口后又说道:“不过我明白,出卖你们我也换不来任何好处。”

南过缓和了一下脸色,然后提起酒壶为绒衣少妇斟了杯酒,笑着问道:“我该如何称呼你?”

绒衣少妇翻了他一眼,拿起酒杯凑在嘴边说道:“我叫霜瑟裘,祖籍在燃山楚女,不见外的话你可以叫我一声霜姐!”

燃山道地域广阔,分布着三个大省,西南的蛇夫,东南的摹杰,以及与境安钟州两道接壤的楚女,楚女一省原名为楚雄,是两百年前南楚王朝的龙兴之地,历武宗南下挥兵灭楚之后,当时的历国钦天监监正进言称南楚皇气未竭,虎踞古辉以南雄视历北,百年内大历江山不宁,于是武宗下旨将楚雄更名为楚女,又在南楚故都以北耗时三年破山填河,毁去龙脉根基,这才打通了南臣北君的风水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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