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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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钥一直看着澹台月灵听她说话,见她磕头谢师,目送她回到南风身旁,忽然脸上一丝冷笑,然后就无比欢快,仿佛方才种种皆未见,一伸手从腰中口袋里拿出一枚鸽子蛋大小,浑身粗短尖刺的物什,色彩斑斓,悬浮在手掌上,递向澹台月灵说:“既然谢师,为师就送你这枚灵力海胆,它内有为师近五十年修炼五元灵力风暴。当今,除了九九修士,如果点燃方圆一丈内人都要归尘,月灵,你敢要吗?”最后那“你敢要吗”几个字,一顿一字,一字一顿,似有轻慢又有期许。

澹台月灵神情起初复杂,听到都要归尘,一时脸上尽是欢喜,一点头应道:“谢谢老师。”刚要接在手中,那南逊之的分身投影手一伸就要阻挡,却被早有准备的含玥一道神识切割,将他的手几乎切断,含钥毫不客气,眉头一皱,口中喝道:“为老不尊。”顿时一道神识冲击撞向南逊之,将他化身投影撞得如风中残烛几近熄灭。南逊之一声暴呵:“大胆。”

就要施为,天空随即一阵云卷,神识波动扭曲,显是南逊之就要现身当场,耳听见扶星辰说道:“这是天公不作美么?”他一拳砸向天空,天空原本的波动就此平息,那南逊之的分身投影骤然暗淡,还不等他再要发作,江雪原又接口道:“这是天要下雨,还不回去收衣服?”一边说,手又一挥,一道七彩穹庐倒扣在礼台之上,彻底隔断了南逊之的神识牵连。含钥再一挥手,手掌如抹案台尘迹般将南逊之分身投影彻底摸去。

林婳将含钥所说的话听在耳中,赶紧匆忙几步赶过来,朝两位长老低头行礼,心中忍不住腹诽:“我只是奉命来取些晶石用于维持宗门师祖的闭关法阵,到现在都未唔面,怎么变成了已经安排好了?”

含钥却不理她,原地一闪烁,人已经飞遁远去。

南风被这一拉,还有些惊异,旋即才发现自己这一张好牌打出了效果,顿时也哈哈大笑起来,跟着江雪原就走,两人这种亲昵如同是同辈。王还击这才松了一口气,如遇大赦,赶紧离这雌虎远点,跟着南风就走。

两人向宗门大殿走去,含钥似乎也觉察到什么关节,十分扫兴,朝扶星辰一抱拳说:“师兄,我心中烦闷,要出门游玩几天,我已经安排好了,将事物交给林婳代管几天。”说完对女子堆中的林婳一招手,林婳头戴帷帽,从不以面貌示人,说来奇怪陌生人见到她心里都不会起好奇之心,仿佛面对一本书,书未打开,不必打开,不生好奇心,只有愿不愿打开一读而已。

在场诸人都将目光看向南风,南风心绪起伏,几乎就要拔腿逃跑,却还是死死顶住周围神识波动对自己的压制,脸上各种表情变幻不定最后化为尴尬笑意,一抱拳对江雪原说:“江长老,诸位果然都是好为不平之事之人,本来晚辈还以为此间事无关我两家,却不料有此意外。”他一说到“无关两家”身旁的含钥就又要发作,江雪原担心含钥要生事,赶紧紧赶几步,挡在南风与含钥之间。

南风见如不再打出最后一张王牌恐怕就要吃个小亏,面色不变说话却是语速加快:“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这个消息我想贵宗绝对应该知道,事关来年兽潮与边境雪山隘口。”他语速越说越快,声音越快越低,越低心里越没底,说到来年兽潮和边境雪山隘口几个字,已经气若游丝,几乎连一边的王还击都险些没听清,他都在怀疑南邸“小妹”所言起来。

他刚说到兽潮和边境雪山,江雪原眉头一皱,他一伸手拦住含钥,看了一眼扶星辰,一拉南风瞬时满脸堆笑,仿佛就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以多欺少,凌威他人的事。

那傩面重影一生,居然全不似他人所运生的傩面,面目僵硬,如同戴了面具,形如死物,她的傩面脸上有欢喜,有哀愁,有怨恨,有洒脱,她的这傩面化身居然与她的本体在礼台上脚步穿梭,舞之蹈之,如云如雾,如仙如逸,其舞姿如在倾诉,又在抒情。她身形瘦小,那化身却高大得多,两人穿梭来往,像是一对男女舞伴。

场中诸人惊骇,含钥离席,站立在主位上,双眼尽是欢喜赞赏,一双手居然顺着澹台月灵舞蹈的内在韵律拍起了拍子,江雪原与扶星辰随即也站了起来,虽然没有与含钥那般,也面带赞许,如此灿烂绽放过又哪怕下一刻凋零?

叶束尘此时被全场的狂欢韵律所带动,心中翻腾:这小小一个女孩,几乎才成年,只因这澹台姓氏而不得不蹈火自废,葬送前程。此刻绚烂烟火实在是令人唏嘘。不由得又思索起所谓的修行的意义来。他在唏嘘感叹,身旁的肖慕泠已经后颈白发尽竖,几乎要暴走。肖慕浔一手按在他后颈上,不停抚摸,一边说:“哥,冷静”。他一边说,自己的后颈白发也慢慢贴伏。

南风哪里想到倾月宫如此不留情面,将大长老的分身投影都不放在眼中,三位长老同时施为,一时不知如何再说话,寒蝉之噤立在当场。

也是澹台月灵小小年纪能识大体,手里握着灵力海胆说:“老师…含长老,江扶两位长老,任是几位仗义相帮也难护我一姓长久周全。借荫不如种树,还需我澹台家自强,方才晚辈任性施为实在不该。话已至此,我也将跟随南风公子一起回禀家主不再叨扰诸位长老和众位倾月弟子。”

澹台月灵收了功法,脸色红晕,正看着场中情形,一看南风将自己胞弟拿来做威胁,又看澹台月轼一脸稚气未脱,恐惧丛生,顿时一颗心都温软下来,听到南风如此说,就要开口回答还是看了含钥一眼。含钥见她看向自己又一字一顿地说:“月灵,有为师在。”

澹台月灵脸上感激,瞬即化为决绝,又有万种柔情,最后一腔怜悯,不再看含钥,一步步走向澹台月轼,一边说:“弟弟,你要好好地,姐姐舍不得你。”说着双眼泪水滑落几声抽泣说:“我愿意自此前往火元门继续修行。”说完就要站在南风身边,顿了顿一回头不敢看含钥低声说:“多谢师父这几年教诲,弟子谢师了。”说完一磕头,又磕头,再磕头许久才站起来,也不等含钥说话,低着头,一擦眼睛,立在南风身侧,不再说话。

场中弟子随着月灵舞蹈结束,人人怒视火元门,有几个弟子居然摩拳擦掌逼近南风二人。等到月灵舞蹈完毕,含钥凭空从原来站立位置消失,瞬间出现在王还击面前,两人几乎鼻子抵着鼻子,含玥一字一顿地说:“今日我就要留下澹台月灵,不知道还击叟王长老要如何处置。”王还击目光游离,不敢直视含钥,身形忍不住往后一步后退,口中支吾。含钥也不再逼迫他,眼角看向身边的南风,南风也一个趔趄,往后退了一步说:“不,不,我要,我要请我伯伯来。”说完手虽哆嗦,到底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洁白玉石,一把捏碎,立刻从玉石里飞出一个高大人形,居然是比身外化身稍稍低了一点的借物化身,一道凌冽的神识波动将在场的人包裹在内,靠近的弟子全部被横推了出去,一些级别稍低的弟子被推出了礼台,摔倒在地。

那人影说道:“含钥道友,多年未见还是这么大脾气啊。”

江雪原虽然是摘星子指定的倾月宫下宗门负责人,却十分尊重师兄扶星辰和师妹含玥,此时此刻情境就将话语交给了含玥。身旁的含钥听完她说话,一拍桌子,目光炯炯看向澹台月灵,又无比不屑与霸道地锁住南风与王还击,一字一顿地说:“准,有什么攸往为师替你分担。”

澹台月灵并未回答,她又前走,就立在礼台中央,双手合十一施礼,运起浑身神识,催动灵力,顿时鬓发飞舞,裙角飘动,她直接越过了重影法门发动必须从一重开启再慢慢催动行进的惯常路数,以惊人灵力波动径直运生了傩面重影,在场诸人无不惊骇。

火元门大长老南逊之果然修为惊人,恐怕已经九九在望,他虚影立在南风之前,面色平静地对着含钥说话,仿佛眼前所有事都未曾看见一般。

含钥顿时神识外放,神识海有沸腾之状,毫无惧意,让开一步,说道:“既然知道我脾气大,劝你最好顾忌点。今番我要留下澹台月灵做我关门弟子。不要以为你一道分身投影我就惧你,有胆量亲来秽土与我一战。”

那投影皱了皱眉头正不知如何措辞来应对这位修行路数诡异,可以短暂时间跃升等级,又嫉恶如仇,好打不平的倾月长老含钥之时,旁边的南风一把抓住身旁的澹台月轼,一手就捏住了他的后颈,一边说:“含钥长老,不如,不如听听这位澹台家后人意思?”南风一说出此话,王还击就一步踏来,站在南风左手,与南逊之的分身将南风左右门户护住。

三名弟子退出礼台,重又站在澹台月灵身旁,还没有等到江雪原说话,澹台月灵居然往前踏出一步,昂首挺胸,刚刚隆起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显示她还不过是孩子。所有人目光所致,有知道十宗门彼此倾轧的人多少知道火元门对澹台家这近三十年来的压榨刈枝,不下十几个澹台家后辈被软禁在火元门。

这澹台月灵十四岁被南家送来倾月宫,就刻苦修行,用两年时间将倾月宫普通弟子要花至少三年时间修行才能突破的重影法门修炼到了三重,如今若在此时此刻退缩以求自保,看似韬光养晦实际也是胆怯避敌,但实际是一个形貌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去面对如此局面,又该如何评论?虽然江雪原有意让她避让,她却完全不领情此时以娇弱身躯,立在南家眼目之前实在是螳臂当车。江雪原欲言又止,随即轻叹一声,侧脸看向身边的含钥。

彼时含钥还在闭眼沉沉,此时慢慢睁开双眼,看着台上澹台月灵,等她说话。澹台月灵并没有将众人心中所想慷慨陈词,只是气息平稳地说:“弟子澹台月灵,即使下一刻离开倾月宫,此刻也还是倾月宫弟子。我演练重影法门乃是为了祭奠祖师,无论他人,请掌宗长老同意弟子献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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