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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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束尘心中固执,虽然已经在泛海潮两载有余却并不参学一眼,自己依旧按照师祖所传授的修炼方法修炼。他又如往常,只身来到海边一块岩石上趺坐,刚坐定就听见有一众人脚步走向宗门后院码头,正是方才主殿里的三人。又过了一会一艘泛海潮独有的贝舟驶出海航,斜逆着风往深海里去了。叶束尘收束心神要开始修炼,又听见一个弟子自言自语道:“商会修行不怎么样,出手倒是阔绰。”

等到阮煜过来喊他已经是傍晚时分,阮煜一把把叶束尘拉到他的螺屋,一脸兴奋,又把叶束尘按坐在床边,搓手来回在小小的房间中踱步,一会才说:“叶师兄,师娘答应让我去倾月宫一趟了,——可是我有点担心。”

叶束尘轻声唏嘘:“我听说你以前和师父一起去过几趟倾月宫,这次去算故地重游了,担心什么呢?”

第二日一日无事,傍晚时分阮煜又被师娘叫去,忙活半响,才回到他的螺屋,叶束尘早已等在他家门前,后背靠着墙,一只腿弯着脚踏在门上,一只腿抵在地面,两只手枕在脑后,两眼微眯着看海潮,半睡半醒地等着阮煜,为明天做些预备,耳中听着,两丈外听见碎言片语。

一人说:“师兄,我听说这个月澹台家有个后辈要来我们宗门。”

另外一人说:“澹台家被火元门压制日久,往我们这种宗门派弟子恐怕其中有曲折吧。”

“谁不说呢,我听说澹台家有个后辈在倾月宫,两年居然就将重影法门修炼到了三重傩面,这样的速度在倾月宫嫡传弟子中都算上等了。”

“这恐怕就是症结所在吧,虽然这重影法门没有实在用处。你看这种消息连我等都知道,火元门哪里不知道?恐怕南家又要刈枝。”这人一声叹息,又说:“可惜啊,宗门内斗,互相牵制,多少修炼天才都被刈枝了。”

另外一人一声戏谑笑:“算了吧,我们不也在刈枝,抓紧时间修剪这些树树花花,弄完快去修炼。”两人又说了些什么,渐渐走远。

叶束尘无心思量,等了一会看到阮煜归来,才不情愿地把身体放松,让开门户,跟着阮煜进了屋子,开口问道:“师娘让你干嘛?去倾月宫有什么要准备的吗?”阮煜往床上一躺,手中提的包裹也放在一边说:“明天再说。”

叶束尘心道这些修炼灵力的修士虽然借助器灵能外化出很多具有器灵特性的攻击技,却也被器灵潜移默化,修者的性情与器灵的本性互相牵引从而性格有变,不若自己本心坚定,是为真我。

叶束尘看着这些浇水修刈的弟子。鼻子里哼哼暗道:“十宗门里泛海潮和群芳峡谷实力靠后,一个是因为不务正业,一个是一群女人。”叶束尘本心里有点看不上这些修行女人,他对百里群芳所辖的群芳峡谷之人一向没有好感,对他们动不动如世俗女子那样浓妆淡抹打扮一番才能见人,觉得滑稽可笑,想到这他顺手从身旁花丛里扯下一根花藤,往另一丛花上就抽,他心里想着多少年之后肯定要有人说“出到女人那里去要记得带上鞭子”之类的话。想到这里他又将那扯下来的花藤揪在手中,他决定带上这根藤条去倾月宫,据说那里女人很多。

阮煜一转身几乎翻箱倒箧找到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后脸上欣喜,却故意嘲讽地说:“师兄,你不是心怀修行,对女色毫无所动吗?”

叶束尘严肃地说:“这你就不懂了,女色也是色,与自然方物其实一样的。欣赏欣赏还是不错的。”

阮煜并未回答只是自顾自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副彩贝制成的耳环,异常精美。叶束尘见这位师弟又在发痴,就自顾自离开了他的螺屋,他往回走,预备晚课,后院的甬路两侧栽满了各种不知名的花,都是群芳峡谷送来的,百里群芳今年五月间来了一趟,第二次住了半个月前天才走,说是来年春上再来,还要去五涯山将那五剑子林染也说动了将她的紫藤落户在群芳峡谷。

这二十年来,泛海潮一改含劲柳时期的飞扬,与传统友好的火元门也关系冷淡,秽土的矿产也只有靠近下宗门处两处矿场,所获得晶石也只是作为日常用度,王珏也不关心宗门弟子修行,上下宗门中高阶和低阶弟子渐渐分化,下宗门弟子更是修行缓慢,远低于同时同期的其他宗门。

王珏时常都在上宗门,下宗门由含瑛主持,也许是因为一位爱美的女修,下宗门变得更加美轮美奂,又在这十几年增加了几座高大的彩色贝壳重楼,一时修行者侧目,责难泛海潮不知轻重,但是也有人对此大加赞赏,说修行养眼两不误。

泛海潮宗门弟子的修行所住的螺屋屋顶螺旋而上,叶束尘说那个螺旋有催眠作用,他无数次在那螺旋中坠入梦境。他虽然第一次见到周行,却将这个年轻人带入了自己的梦境。他又看见自己在极速飞行,追赶一个似乎是女子的身影,终于停在一处山峰,他隐约感觉周行就在左近却看不见踪迹,等想着应该看清那前面的女子模样时,梦又如往常醒来。这个梦他已经做了不少次,也许周遭景物有别,也许会乱入几个闲人,却从不能将梦中自己追赶的女子看清,有时他都怀疑这梦中的自己是不是自己,梦很诡异,但他无能为力。

阮煜满脸通红,直接半蹲在叶束尘前,一手搭在叶束尘膝盖上,一手拉住叶束尘手说:“师兄,我,我……”,说到最后耳朵尖都红透了,还是说不出口,叶束尘瞪大眼睛等着他说出原因到底还是没等到,阮煜一阵张口欲言还是一声叹息,又莫名其妙打了自己一巴掌,然后说:“不说了,等到了再说吧。师娘说我们后天去倾月宫的下宗门,应该是矿山结会的事,让我们去答礼,亲自将她写的信带给倾月宫下宗门的江雪原师伯。”

叶束尘有点失望地说:“答礼送信让指信鸟不就可以送达?如此远途让弟子亲自送去还真是诚意十足——我听说倾月宫女弟子众多,倒是可以去好好观赏,几大宗门换学的女弟子都选中倾月宫,据说连灵族都有女弟子在,这下不是群芳聚现,这趟一定要去。”

此时有一个执事弟子正侧身低首禀告着什么,含瑛随手一挥说了句:“让他们留几块晶石就可以,对了,不要土属性的。”那弟子顿了顿还是转身退去,叶束尘看看转身离开,往殿外走,这些弟子做完这些杂事就会开始修炼灵力,泛海潮的灵力路数与其他几宗的路数都不同,讲究潮生潮灭,神识海激荡共鸣,而不是一般的御使,众弟子最重要的修行也在于感悟自身神识海的起伏与自己器灵心性的契合。

叶束尘来自无岸门,无岸门是修行界修行路数比较特殊的宗门,他们放弃了灵力修炼,而专攻神识与炼体,来到这里修炼也并只是按照修行者传统换学增加宗门间理解和信任,也是为了互相启发。

叶束尘翻个身侧躺着正好可以看到圆窗外的海景,浪涛翻滚砸在岸边碎石上,如雪如雾一些飘进了屋中,窗户未关。窗前摆着师祖交给他的台盆景,盆中有一小节树桩,五六寸粗细,五六寸高,顶面被削得整整齐,仿佛是一棵被锯断的树。从断面处生出许多新枝,这些新枝不断生长凋谢,应该是有简单的灵力支持着这种代谢新陈。师祖说这是师父离开无岸门赴开天城守卫前,留给自己的唯一念想。师父他似乎对陨落在开天城有所预感,在外逗留时日超过一月他就会随身携带,对这位如父亲般慈祥柔和的师父充满了眷念。

叶束尘细细听有生人在说话,虽然自己只是无岸门来泛海潮换学之人,来年八月即将返回自己宗门,对这些泛海潮的来客并不在意,但是毕竟还是喊着含瑛师娘,即使自己离开可以不再以此称呼,所以他还是起身稍作梳洗,将自己头发聚了聚扎在一起就开门而去。

他们的房屋都是用巨大海螺或者贝壳制作而成,外表用特殊的防腐防晒,用深海动物的脂肪油经过提炼去味涂抹在外表面,白日里一片粉白,晚间则泛着银光,屋内一律用半面六七尺长的条贝做成床,铺上柔软的干海草,睡眠是无比惬意,屋内的其他用具也一应是来自贝类。

房屋由圆螺的相对肥胖低矮,也有锥螺的高耸细长,这些房屋肆意分散在临海的礁石上,住着泛海潮下宗门数十弟子,泛海潮门主本姓含,名含劲柳,他有两个女儿含瑛含玥,含瑛的未婚夫王珏入得泛海潮两人还未正式成亲,含劲柳就突然去世,后王珏就做了泛海潮宗门门主。

此时已经是第二日晌午时分,泛海潮宗门的大殿内来了三位客人,一身世俗奢华打扮,已经被执事的弟子引到大厅待茶。

叶束尘略略瞥了一眼就穿过大厅往后院去,取出工具预备将昨日购买的染料拿出来将几件布料染好,谁知刚到后院就看到一众师兄弟早已经在师娘的指导下忙活起来,含瑛已经将昨日他们购买的假髻戴在头上,当然含瑛底下的弟子除了阮煜再没有人知道含瑛头发稀疏,落发断发不止,假髻的购买更是秘密。

也就是叶束尘一向自视甚高不愿在这些东西上嚼舌根子,又是无岸门无粮的再传弟子,将来必然要执掌宗门,所以阮煜才每次要求他陪同,含瑛虽眼中看着,口中也不说一词,本来俗世中义髻流行,自己一个修者用义髻装饰也不算很难堪,结果她观察几次,阮叶二人虽然同行多次,宗门内却毫无流言,也就对这叶束尘另眼相看。

叶束尘回到泛海潮已经是黄昏,阮煜照常被师娘叫走,连续奔行了大约有四个时辰,饶是自己长于炼体也是一身疲惫。此时躺在这螺屋内,回忆起在梧城见到的那位周姓青年,如何也想不起哪里见过,但一定见过,他叫周行,皱着眉头盯着螺屋的尖顶不一会就沉沉睡去了。

此地正是泛海潮下宗门处,坐落在秽土距离安澜草原千里西南方向南洋半岛,泛海潮的宗门占据了半岛临海方圆数百亩之地,泛海潮与其他几大宗门相比最大的特点是他们的建筑。

多数宗门修行者会聚起云台,如长春,群芳,火元等,另外一些则喜欢高大的城楼建筑,如倾月,还有一些则是喜欢热衷在山峰上凿出地穴,如黄粱门,这些多数和世俗界的建筑相若,唯独这泛海潮的房屋样式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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