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正当时

然而，许墨言没有接话。

他站在台阶边缘，居高临下地观察了程然一会，突然抬脚。

“啪嗒!”

程然对自己的过激反应，也有点抱歉。

见他还要往下走，她连忙抬手，摆出抗拒姿势，“那个……有话你站在那说就是了。”

“你到底在怕什么？”许墨言停住步子，目光幽冷地逼视她。

程然垂眸，“……反正，你站在那说，跟走过来说是一样的。”

此刻，她心里已经泪成一片——干嘛要选这种几乎没人会来的地方?

万一许墨言恼羞成怒，想对她干点啥，她跑都跑不及！

这样想着，程然又往负一楼方向下了一级台阶。

没人说话，两人隔着楼梯扶手，一上一下的对视，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而微妙起来。

程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看两眼沉默骇人的许墨言，她有了中止谈话当场逃跑的想法。

许墨言看懂了她的意思，瞬间生出想掐人的冲动。

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急不可耐的登徒子吗？

不可否认，孤男寡女独处于这种闭塞之地，是个男人都想干点什么。

但他很清楚，如果他真敢那样干，他们的关系肯定就到头了。

面对一只受惊的兔子，任何正面进攻都会让它躲进洞里不出来，他有的是耐心，自毁前程不如守株待兔。

许墨言眸色微暗，坦然笑说：“程然，假如我真想非礼你，你觉得你躲得掉吗？”

这话让程然紧绷的神经稍微一松，但她的防备并没有放下。

她干笑着咽了口唾沫，“那好，你站在那别动，有话就快点说。”

许墨言奇道：“不是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

程然一愣，她刚才已经说完了呀，不是他要求她用行动感激吗？

算了，他自己把自己绕晕了更好，免得越扯越复杂!

程然清清嗓子，正色说：“好，我再说一遍吧，我很感激你，你是个好人，好同学，好朋友……”

许墨言摇头插话，“你用再多的好字，也无法让你的拒绝，变得更容易让人接受。”

“听我说完!”程然微恼。

她一开口，他就故意打断，到底想怎样？

“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就当我自作多情吧——咱们只能做朋友，其他的不行。”

总算说清楚了!

程然暗暗吁出一口气，觉得浑身轻松，就准备先走。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告辞，许墨言就缓缓开口：“程然，之前你说，你才二十八，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决定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我以为你说的是真的。”

程然诧异，“我现在不就是在重新开始吗？从最基础的业务做起……”

“人生不只工作事业，还有生活和爱情……”

“不，目前我只想把工作做好……”

“程然，”许墨言严肃地看着她，“如果一个硬盘中了病毒，删掉病毒软件是没用的，最直接的清理方式是格式化，那才叫一切归零!你这样是逃避，哪是重新开始!”

程然微怔，许墨言那好似能看透人心的目光让她发慌，她快速收回视线，撇去负一楼方向。

“别自欺欺人了，”耳边传来许墨言刻意放柔的蛊惑声音，“为什么不给自己，给别人……或者给我，一个机会呢?”

说这么多，这才是你的重点吧！

程然心下一哂，就要严厉拒绝，一扭头，却发现许墨言已经偷偷走完一半楼梯。

她皱眉往下躲，哪知脚底一滑，人就往前载去。

“啊！～”

“程然!”

变故就在眨眼间，许墨言大惊失色，扑上扶梯，探身去抓。

程然的反应也极快，她腰身一扭，两手奋力握紧扶梯。

然而，就在她止住跌势时，感觉身前袭来一道黑影。

她反射性地昂头躲避……

“吧唧！”

嘴唇撞到一处柔软，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霎时，仿佛有人按下了暂停键，程然感觉自己无法动弹，无法思考，只能见鬼般地瞪大眼睛，错愕地望着男人近在眼前的鼻梁……

许墨言也傻了。

唇上传来微痛却软润的触感，他顿时呼吸粗重，心跳加剧，脑袋一片空白，舌头下意识地轻轻一舔，然后手就抬向了程然脑后，想要索取更多……

电光火石间，眼风瞥见程然眸底聚集的风暴，他心里一咯噔，理智迅速回笼，手一拐弯捂向了自己的鼻子，飞快地倒在扶梯上哎呦呼痛：“我的鼻子，我的肚子……撞死我了!”

干嚎了半晌，没听见程然的动静，他偷眼一瞧，心就凉了一半。

就见程然面上覆着寒冰，正眼眶猩红，脸色愤怒又复杂地怒视他。

“怎，怎么了?程然，你撞疼哪了?我的鼻子差点撞断了!”

程然冷冷盯着他呲牙咧嘴的脸，只觉得他避重就轻的语气，假装无辜的眼神，真真可恶又讨厌。

她抬手狠狠一抹唇，生硬地丢下一句“我没事”，就逃也似地跑下楼，推门钻进了负一层。

许墨言黯然轻嘲，眼底流露出一抹受伤。

“……”

程然反射性地跳到楼梯转角的平台上，警戒地回头。

“呵，你这是在干嘛？我是洪水猛兽吗？你这么害怕我的靠近?”

她低着头，他站在上面看不清她的表情，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她竟是这种反应。

她认真又严肃地解释：“我对你说的感谢，从来不是假惺惺的……”

“不，”许墨言强硬地打断她的话，“口说无凭，我感觉不到你的真诚。”

程然气结，“那你想我怎样表现真诚?”不等许墨言开口，她又立即堵上一句，“过分的要求不行!”

落步声轻响，他毫无预警地跨下了两级台阶。

“嘭咚!”

先给他一个机会，如果确实过分就直接拒绝，然后按她自己的方式，去还他人情。

不管别人怎么看，她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我还没提，你就先说不行——这就是你所谓的诚心诚意?”

程然紧咬唇瓣，气鼓鼓地瞟着他，心里不停告诫自己要冷静。

但是，那已经是她能够争取到的最大权限。

程然不喜欢被人这样曲解。

这家伙看上去有点呆，可不代表他真的呆，否则，他怎么可能博士毕业，还顺利留在H大这么好的学校教书呢？!

她得小心，不能再掉进他的坑里。

程然沉吟片刻，谨慎地说：“好，你说说看。”

假惺惺的口头感谢?

程然下意识地蹙眉，“假惺惺”三个字让她很受伤。

到目前为止，她确实只有口头感谢，就连他说要买衣服送给亲戚长辈，她也只能在促销价的基础上，再给他打个九五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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