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一世空

反观孙悟空，他的眼神极为平静，无任何波澜，但只有他自己知晓，他心中的愤怒却并未减少。他只是学会了隐藏，隐藏自己的情绪，隐藏自己的愤怒，不会轻易把自己的情绪流露出分毫，这是他悟佛千年，最大的收获。但他同时知晓，但他不再隐藏这些愤怒之时，这天，或许要变些颜色。

沉寂了许久，孙悟空终是缓缓道，“既然是玉帝亲自下旨，那确实没什么办法，既然如此，只有请你帮个忙了....”

通天雀警觉起来，“什么忙？”

此刻他神色极为阴沉，咬牙切齿道，“孙悟空，莫要以为你成了佛就可以为所欲为，虽说我职位没你高，但你要知晓，佛在天庭只是个虚职罢了，半点实权没有，最多在寺庙里的当那雕像受人供奉，你莫要以佛压我。而玉帝与我是主仆，你竟如此侮辱我，玉帝必是雷霆震怒，倒时别又闹出一番十万天兵降花果山的好戏了。”

孙悟空笑了笑，轻声道，“你倒是高看你自己了，我也没想着用佛压你。况且，我只放你点血而已，又没把你火烤吃了，玉帝总不至于小气成这模样吧？再者，别说给你放点血了，我就算真把你烤了，想必玉帝也不会降下十万天兵来临花果山。自古帝王多冷血，更何况是掌控九天十地的玉帝，西天取经之后，佛道两教之间维系极度脆弱的平衡，虽然脆弱，但玉帝暂时也不想打破这番平衡，我又是佛，玉帝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懂么？”

帝王，冷血，平衡。这一系列的词从孙悟空嘴里蹦出来稍有些不和谐，通天雀呆立当场，突然不知如何反驳。

半响后，通天雀吞吞吐吐道，“你，你是孙悟空？”

孙悟空抿了一口杯中酒，平静道，“如假包换。”

通天雀愣住半响，终是反应过来，道，“就算如此，我张无求也绝不会同意你这腌臜之语，”

孙悟空皱了皱眉，“你姓张？”

玉帝也姓张，名为张百忍。

通天雀冷笑道，“自然，玉帝赐我之名，与他同姓，你可知道这其中的份量？”

孙悟空点了点头，“份量不小啊。”

玉帝亲自赐姓，赐的还是同姓，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也难怪这奎木狼星君竟要喊通天雀一声老祖，也唯有佛字能稳压一头。换句话说，这通天雀就像是玉帝身旁从不离身的宦官大太监，深受宠幸。这倒是个麻烦事儿啊，但相比猴子猴孙们的性命而言，孙悟空指了指放在在石桌上的棍子，对着通天雀认真道，“你这姓名份量确实挺重，但我知晓一点...”

声音骤停

通天雀有股不好的预感，皱眉问道，“你知晓什么？”

轰的一声，乘着金箍棒的石桌蓦然被压成碎石，散了一地。

整个地面一沉，猛的陷进去了三分。

那棍子躺在陷下去的地面，金光熠熠。

孙悟空眯眼道，”但我知晓.....玉帝名字再怎么重，也没我的棍子重....”

孙悟空双手合十，平静道，“出家岂会打诳语？”

通天雀的周身出现黑白气息缠绕，似在爆发的边缘。他活了万年，还从未听说有人让他放血这等荒唐切侮辱人的要求，真当他是围栏里的牲畜？玉帝都得把他当个宝贝供着，莫说你孙悟空了。

孙悟空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轻声道，“也不要太多，这么一壶就够了。再兑上一大锅水，烧些木头起火煮片刻，等烧的热乎些的时候，让花果山的每个猴儿们尝一口，想必应该能再增加二三十年的寿命，这样我就有足够的时间找到延长寿命的术法或者仙物。而且，只要这么一壶，也不算过分吧？”

说完，孙悟空张开手比了比酒葫芦的大小。

通天雀站起身，瞪着眼，道，“不可能！你这猢狲说的些什么乱语？”

通天雀咳嗽两声，故作镇静道，“孙悟空，你先莫要动怒。天道轮回，顺其自然便好。你看。玉帝。未曾让你受那魂魄之苦，只是减少你那儿孙们的性命，已经很不错了。你已成佛，凡事需要看开一些不是？”

通天雀重重咬了咬‘玉帝’两个字，似在极力撇清这事情与自己无关。

孙悟空闭上眼，未曾说话。

孙悟空轻声道，“我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一股由蟠桃人参果和仙丹的味道，想必玉帝喂了你不少这些好东西，你的血液充斥着它们的神性，若是给猴儿们喝了，虽效果不大，但延长寿命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通天雀怒极，一拍桌子，“你说什么？”

孙悟空终于睁开了眼，眼底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使人捉摸不透，想揣测他内心的想法却又无从下手。

通天雀暗自心惊，这猴子成佛之后，脾性竟控制的如此之好，现在竟让人有种城府极深的感觉，这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周围十分安静。

突然，只见在旁的李雄站了起来，他满头大汗的拱手抱拳道，“老祖，圣佛，小仙昨日吃坏了肚子，今日觉得肚中有些许疼痛，容我先去茅厕蹲一会儿，告辞。”

通天雀蓦然呆住，生生把那句‘你这是想袭杀仙官’的话语给咽了下去。

在孙悟空仰头与他对视的那一刹那，他的脑海中陡然蹦出当年孙悟空带着满身火焰从老君炼丹炉中炸出的画面，他不知为何会这般，但直觉告诉他，现在，绝不是惹怒孙悟空的时刻。

也不等通天老祖说句话，李雄便灰溜溜的逃走了，至于是不是去蹲茅坑儿，谁又晓得？

孙悟空并未阻拦，若是李雄想要逃走，他瞬间便能制住他，一个星君，说到底，虽实力不俗，但面对成佛后孙悟空，却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留下来的，只有心底不停暗骂李雄的通天雀了，他表面依旧镇定，内心确是稍稍有些不安，这不安从何而来？或许是石桌上摆着的金箍棒，又或是孙悟空充满血丝的眸子，总之，他心底十分瞧不起这份不安，但不否认的是，他确实有些胆怯了。

棍子并没有直接抡下去，只是摆在桌子上，似是故意控制了力道，一万三千五百斤的金箍棒并没有压碎石桌。

但这么出乎意料又这么大架势的摆上去，饶是以活了万年的通天雀都被吓了一条，整个身子往后缩了缩，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他恼羞成怒叱喝道，“孙悟空，你这是想......？”

话说到半路，只见孙悟空缓缓仰起头，盯着通天雀，眼神中，尽是红丝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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